第四章 故人之家

依然是一個陰雨的天氣。辛願一手提著一個小小的行旅袋，一手撐著一把雨傘，站在某一小村的路口。

她是從早上坐飛機剛到然後轉大巴，又打的直到黃昏才到這個小村的。望著進村的這條泥濘的黃泥路，她有點難住了。

剛剛的士到了，路太爛了，司機死活不肯進去。她只好下車來。

辛願看看自己腳上的靴子，又看看這條黃泥路，不禁搖了搖頭，看來這雙靴子要糟殃了。

「進村了，進村的上車！」突然後面轉來一陣暄鬧聲。

辛願一聽，不由的喜出望外，忙轉過身來「師傅，我要進村！」

對面來的一輛小四輪，突的一下停在了辛願的面前，她下意識的往後退了半步。

車廂里一大群人也因此東倒西歪的，頓時熱鬧起來。

車上跳下來一個中年男人，原本他很生氣，因為有人突然出現，好險呀，要不是自己剎車剎的快，眼看就要撞上了。

「你有沒有眼~~」原本中年男人正要開口罵人，但一見辛願，當即就愣了「媽呀！這是哪兒來的這麼漂亮的一個女人呀！」他硬生生的將罵人的話咽了回去，重重的咽了一口口水「這個，小姐，你沒事吧。我這個小四輪，它不太聽話，沒嚇著你吧！」

「哈哈哈，」車廂里一水的三姑六婆見中年男人這樣，都忍不住笑起來了「四輪佬，你又發病了！」

「去你們的，誰病了！」中年男人被人笑的有點不高興了，覺得在美女面前丟了人呀！

「小姐，你是外地人吧？要到我們進村嗎？我順你一程。」

「嗯，我要進村。」辛願點點頭，同時打量著眼前這個中年男人。見他一臉的皺巴巴的樣子，身上穿著不太合身的黑夾客衫，腳上的球鞋已舊的，外加上黃泥已看不出顏色來了。

中年男人聽辛願這樣說，趕緊跑到車廂後面放在後門，又過來「小姐，你上車。我這車是進村的必備工具，每天都來回無數次！你放心！」

辛願點點頭，上車。

坐在後廂，原本車裡的一堆喧鬧的婦人現在都安靜下來，一個個都盯著辛願，好象看天外來客一樣的打量著她。

辛願一點都不怯場，反而微笑的看著大家。

「你是外地來的吧，是大城市來的吧？」其中一個白胖的大嬸好奇的將辛願從頭到腳，又從腳到頭的反覆的看了好幾遍終於開口了。

「是的，我剛剛從XX城市坐飛機來的。」

「啊，果然是從大城市來的小姐。你看看，人這個打扮，這個樣子！嘖嘖！」大嬸不由一陣感嘆。

聽大嬸這樣一說，大家都圍過來，沖著辛願呱呱的說起。有幾個還暗地裡動手摸摸辛願的衣服，可能這一車的大媽大嬸們都是水桶一樣的腰，還有人暗暗的摸了摸她的小細腰。

大家聽辛願說起自己是來找人的，大家更有興趣，村裡頭的大媽大嬸大嫂們對這個最感興趣。紛紛你一嘴我一嘴的問起來。

「什麼？你是來找宋誠輝家的？你是他的妹妹！？」聽到辛願說起人來，大家真是驚到了。

「什麼？找宋誠輝？」連四輪佬聽到都唰的一下將四輪停了下來。

大家又是一陣東倒西歪的。「四輪佬，你要死了！會不會開車呀！」

四輪佬這次卻沒有生氣，他緊緊的停了車，從車上跳下來。打開后廂門「你真的是來找宋誠輝的？你是誰？」

辛願還真有點奇怪，怎麼大家一聽她要找宋誠輝反應都這麼大？

「是的，他，宋誠輝沒什麼事嗎我是來找他的，他是我大哥！」

「你，」四輪佬盯著眼仔細的看著辛願足足有十秒鐘。不僅是他，大家都盯著辛願，因為同是一個村的，大家對宋誠輝家太熟悉了。他什麼時候有一個這樣漂亮的妹妹！

「你，你就是老三的原來在國外的那個女朋友！」四輪佬突然指著辛願驚奇的道。

「啊！是她？！」聽得四輪佬這樣一說，大家都恍然大悟一樣看著辛願。一瞬間，三姑六婆之間象炸了一樣。

「下車，通通下車！」四輪佬突然好不客氣的趕起大家來，大家都還沒來的及反應過，「今天到這裡為止，不收大家錢了。都回去!別圍在這裡拉!」

大家被趕的通通下了車，原本不高興的，但聽得不要錢了。大家也就作數。

辛願一時沒搞懂，不知這群人唱的是哪齣戲。

「小姐，你理她們。我送你去我姐夫家!沒想到呀，我們居然還是親戚呢！」四輪佬得意又高興的說。

「那你是，」辛願還有點沒明白眼前這個被人叫做「四輪佬」的人到底是誰。

「我妹是宋誠輝的老婆！」四輪佬一踩油門，一路長揚而去。

「原來如此。」辛願聽完四輪佬的介紹，不由在心裡笑了一下，她聽誠朗說過，他們村裡基本上都是親戚關係，出家門口就能遇上各種「有關係的人」。果然，自己還沒到他家，居然已認親了。

宋誠輝看著站在眼前的辛願，竟有點不知所措。他沒想到辛願會這麼突然的來到。他們一家一點準備都沒有。他與辛願認識是在幾年前，自己的弟弟宋誠朗在國外發生意外后，在醫院裡見過的。這一晃誠朗都走了好幾年了。

一想起誠朗，宋誠輝心裡又一陣激動，他突然感到自己胸口有點堵。一時不知說什麼好！

辛願也一句話沒說，她明顯感到了宋誠輝的情緒的波動。她突然有點後悔，自己是不是真的來的太突然了，讓大家這樣的不安。

四輪佬見狀，連忙來打圓場，招呼辛願坐下來，又叫自己的大外甥去倒茶。大家才一下放鬆下來。

辛願這才發現這一屋子都是人呀，老的少的小的，男的女的，足足有十幾口人呀。

宋誠輝大概看出了辛願的心思，連忙介紹起大家來。

「這是富蘭，我老婆。這是我的二兒子，小女兒。」宋誠輝說起話來有點結巴，他是一個老實巴交的人，在人不善言詞。

「哦」辛願有點意外，她沒想到宋誠輝有三個子女，看這兩個小孩子的年齡也就三四歲的樣子，明顯是最近幾年生的。

「還有這是~~」宋誠輝又介紹另外的人給辛願認識，還有宋誠輝的妹妹一家。

四輪佬「辛小姐，我自己我介紹下，我叫余富有。是富蘭的哥哥！」

「嗯，我們認識了，你還有外號叫四輪佬對吧！一定是那個胖大嬸起的！」辛願半開玩笑道。

大家都笑了起，屋的氣氛輕鬆了許多。他的外號，還真是胖大嬸起的。

這是我老婆，羅有妹！還有這兩個是我的兒子！」四輪佬並沒應大家的笑而生氣，反而也將一個黑黑瘦瘦的女人拉到辛願面前。又指指羅有妹身邊兩個也是跟羅有妹一樣黑黑瘦瘦的十一、二歲男孩。

「我們大家都住在一起，一家人熱熱鬧鬧的！」四輪佬加一句。其實大家住在一起，每天還真是「熱鬧」的很。

辛願沒想到這幾家都是住在一起的，難怪是一屋十幾個人呀。

宋家欣在旁邊邊倒水邊偷偷的看著辛願。他真沒想小叔居然有這麼漂亮的一個女朋友。比電影電視上的女明星都還要漂亮。他突然想到難怪小叔一定要出國去留學呀。原來在外面有一個這麼漂亮的女朋友，要是換成自己，自己怎麼也要離開這個小鄉村了。其實他想的未免太簡單了點。雖然小叔現在人已不在了，但沒想到他也的女朋友還會到他家裡來看他們。

宋家欣端著一杯茶走過來，他還有點不好意思，磨噌了半天才將茶水遞到辛願的面前。

「這是我大兒子，宋家欣。他跟他小叔關係最，小叔也最疼他了！」宋誠輝的老婆余富蘭在辛願身邊熱情的介紹。

辛願聽到她這樣一說，心裡一動。她仔細看了宋家的家欣一眼，這個男孩子十七八歲的樣子，模樣竟真的跟誠朗有三分象。

「啊，他是誠朗的侄子？」辛願也沒想到誠朗有一個這樣大的侄子。

家欣聽自己的媽媽與辛願聊到自己，臉上有點掛不住了。

「媽！」宋家欣皺著眉頭低聲叫了一下余富蘭。他走到余富蘭身過拉拉了她的衣角。

「看你，這麼大的人了，也不叫人！」余富蘭繼續說著兒子「這麼沒禮貌！」

辛願微笑著看著這個大男孩，按說宋誠輝與宋誠朗長的就是平常的樣子。特別是宋誠輝，一看就是整天在外勞作的人。人黑黑臉也是黑紅紅的。樣子也給人老實巴巴的感覺。宋誠朗也許是一直在讀書，相比之下比哥哥多了幾分書香氣息，白凈了許多。誠朗哥哥宋誠輝要清秀點，而家欣的幾分清秀樣，竟是隨了自己的小叔叔。而皮膚也遺傳了母親的光滑細膩。他居然是一個青春帥氣的男孩。

「我」宋家欣有點尷尬，他一時不知叫辛願叫什麼？叫小姐嗎？好象太陌生了，他顯然不喜歡這樣叫。可是叫她姐姐？阿姨？也不對。

「看你，有什麼好害羞的!」四輪佬見宋家欣在一旁邊想叫不叫的，生怕辛願誤會生氣。「不好意思，辛小姐，鄉下的孩子，沒見過世面。」

宋家欣一聽舅舅這樣說自己，氣的瞪了四輪佬一眼。他現在正是男孩子最要面子的時候，怎麼能讓家人在自己面前這麼說自己呢！

他最討厭別人說自己是鄉下人，沒見過世面。那就是說自己土！特別是在辛願面前這樣說。他一見辛願，心裡就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反正就是覺得在辛願面前自己不能太丟臉了。

「叫人哪？平常跟我頂嘴時倒是麻溜著呢！，今天怎麼拉要你說話，話都不會說了!」余富蘭並不了解兒子的真實想法，卻有點火上澆油呀！

宋家欣聽自己的媽媽也在損自己。更是氣惱。他真覺得自己太可悲了。自己的媽居然一點都不懂自己。可是他又不能說自己不知道叫辛願什麼。

「可能我來的太突然了，家欣一時反應不過來。」辛願微笑著給家欣解圍。

「我~」家欣心裡很感激，他頓時覺得辛願真是很懂自己，看著辛願沖著自己微笑，他突然頭腦一熱「小嬸~嬸！」

話一出口，宋家欣就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他太恨自己了，怎麼能在這麼多人面前這麼失態，他以後還怎麼見人呀！

「啊？」眾人都被家欣的叫法愣住了。

「你這個傻孩子，亂叫什麼！」宋誠輝忙糾正自己的兒子。自己的弟弟已不在了，辛願這麼年輕又漂亮，怎麼能當誤人家呢。

「好好好，叫的好。」四輪佬卻在旁邊高興的搓著手「這樣好，以後大家都是一家人！辛小姐你以後就是我們的親人，你有什麼事，說一聲，我們全家老老少少都是你堅強的後盾！」

「對對對！大家一家人！叫嬸嬸也是沒錯。」余富蘭也覺得哥哥這話說的很好。

宋誠輝臉上卻有點掛不住。他一直是老實巴交的人，這一叫，讓他覺得自己家在占辛願的便宜。

辛願站起來走到家欣面前，她有點感動，不是四輪佬剛才說的話。而是剛才這個少年叫自己「小嬸嬸」的那一瞬那，她知道這個少年上真心叫她的。也是真心將自己當作一家人了。

「家欣，你真好！」辛願溫柔又和藹對宋家欣道。

她轉過對大家說「你們都不介意，那我就當這裡是我的家了，當家欣是我的親侄子!」

「大哥，大嫂！」辛願真誠的對著宋誠輝與余富蘭叫了一聲「你們也都是我的親大哥，親大嫂！」

「哎！」宋誠輝與余富蘭兩人眼睛一下紅了。

四輪佬在旁邊看到這種情景，心裡暗暗樂開了花。他比別人多了一個心思。

宋家欣在旁邊如同作夢一般，他沒想到他就這麼有了一個「小嬸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