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瑣事

時光似流水悄然滑過，四季輪迴交錯，春去夏至，六月天，督軍府的池塘里，荷花再次盛放，微風輕拂，湖水微盪，明媚陽光散落在水面上，泛起閃閃金光。

去年初嫁進府，易歡忙著應付婆婆和妯娌，沒空賞花，今年，她和顏夫人相看生厭，為了顏夫人身體著想，她還是遠著顏夫人比較好。恰好這天，沒有牌局，店裡也無事，她閑得發慌，跑去池塘邊賞荷花，看到池塘邊樁子上系著一條小舟，解開繩索，將小舟搖到池塘中間，採摘荷花玩。

「江南可採蓮，荷葉何田田。魚戲蓮葉間。魚戲蓮葉東，魚戲蓮葉西，魚戲蓮葉南，魚戲蓮葉北。」易歡邊哼著小曲，邊摘下一朵盛開的荷花，薊州離江南甚遠，可看著滿池的荷花，還是心生歡喜。

「歡兒。」顏子回的聲音從岸邊傳來。

易歡捧著花回頭，笑意嫣然，「你今天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

顏子回看著陽光下的小嬌妻，腦子裡浮現一句詩，人花相映兩傾城。只是顏子回怎麼也沒想到，他可愛的小嬌妻採摘荷花不是為了供養，而是，「你要把荷花炸了吃？」是聽聞荷花荷葉都可以做食材，但是……算了，只要她高興。

「你挺有口福的。」易歡笑道。

「不止，我還有艷福。」顏子回將易歡拉上岸，在她臉頰上輕啄了一口，調笑道。

炸荷花做起來並不複雜，將荷花的花瓣洗乾淨，修去枯萎的邊角，裹上蛋清和麵糊，放入油鍋中炸至金黃，撈起瀝干裝盤，再撒些甜甜的蜜糖，一道味甜鮮香的炸荷花就做好了。

娥姐將炸荷花端進廳里，顏夫人淡淡地道：「這甜膩膩的東西，我不喜歡吃。」

「母親，真不嘗嘗？」顏子回拿筷子問道。

「那就嘗嘗吧。」顏夫人還是要給兒子一點面子的，這一嘗，發現味道還真是不錯，甜甜的，帶著蓮香從舌尖瀰漫開來，迅速溢滿口腔，令人回味。

可顏夫人知道這炸荷花是易歡要吃的，就不願給她作臉，仍是那副冷淡的模樣，「還行吧。」

易歡對她的評價，絲毫不在意，拿起筷子夾了片炸荷花，放入嘴裡，細細的咀嚼品味。其他人也嘗過後，都有一個想法，「母親（祖母）好挑食啊，這麼好吃的東西，都覺得一般。」

吃完炸荷花，顏子回和易歡回了房，顏子回從褲子里掏出一隻硃紅色的絲絨盒子，遞給她，「看看喜不喜歡？」

易歡接過盒子，打開來，裡面一隻瑩潤明凈的玉鐲，通身翠綠，「好好的怎麼想起送個玉鐲給我？」

「上回拍賣會，那對墨玉鐲你怕是陪葬品，不肯要，這一隻，我保證不是，來，戴起來，看一看。」顏子回取出玉鐲，又牽過易歡的手，將玉鐲套進她纖細的手腕上。

散發著青翠瑩潤的光芒的玉鐲，襯著她白嫩似雪的肌膚，更加的瑩潤細白，「也只有顏太太這麼漂亮的手才能戴得出來，這玉鐲的韻味。」

「謝謝顏先生。」易歡笑，湊上去，親了下他的唇角。

顏子回摟住她，加深了這個吻。

過了幾日，收到了鄭玉虹打發人送來的喜柬，她和蘇士林的婚期定下來了，公曆六月十八，農曆閨四月二十八。很快就到了鄭玉虹婚禮的日子，可惜顏子回沒有空，陪易歡出席婚禮的是剛從寧省修橋回來的慕孝峰。蘇鄭兩家聯姻，雖都是二婚，但雙方都沒有孩子，跟頭婚也差不多。

證婚人站在台前，道：「婚姻需要你們相互體諒，相互扶持，唯有如此，你們才能攜手相伴終身，願你們永結同心，百年好合，早生貴子，恩愛到白頭。」

參加完兩人的婚禮，慕孝峰送易歡回督軍府，車上，易歡問慕孝峰，「你娘已相看好幾個姑娘了，你心裡有點數啊。」

「小姨，我還不想結婚，我要以事業為重。」慕孝峰認真地道。

易歡斜睨他一眼，「這樣假話就別在我面前說了，老實交待，是不是惦記著花旗國的某個洋妞？」

「沒有，絕對沒有。」慕孝峰立刻否認，還舉起三根手指，「我發誓，絕對沒有惦記什麼洋妞。」

「哪你惦記著誰？」易歡好奇地問道。

「沒有，我誰都沒惦記。」慕孝峰看向車外。

易歡眸光一轉，看來她這大外甥心裡的的確確是有人了，難怪那麼多名門閨秀都看不上眼。易歡興緻來了，越發想知道慕孝峰是看上了誰，「你不說實話是不是？好，以後有事你別求我，就算求我，我也會袖手旁觀的。」

慕孝峰扭捏了一會，才道：「就是一個大雜院的姑娘。」

「窮家女啊，叫什麼名字？」易歡問道。

「小姨，是不是我娘讓你打聽的？」慕孝峰小心問道。

易歡抿了下唇，「你娘想抱孫子了。」

慕孝峰低頭想了想，道：「她叫趙芳，她母親已病故，家裡只有父親。」

易歡微蹙眉，「她父親是做什麼的？」

「是一個小學教員。」慕孝峰低頭道。

這樣的家世……也難怪大姐不喜歡。易歡輕嘆了口氣，「你這麼老實的全說出來，是想讓我幫你在你娘面前說好話？」

「小姨，你真是太善解人意了。」慕孝峰一副感激涕零地表情。

「你是不是非她不娶？」易歡問道。

慕孝峰認真道：「她是一個好姑娘，我很喜歡她。」

「你是慕家大少爺，娶妻要門當戶對。」易歡提醒他道。

「我知道，但是我就想娶她。小姨，你幫幫我。」慕孝峰懇求道。

易歡想了想，「我要見見她，才能決定是否幫你。」

「小姨，你不信我！」慕孝峰指控道。

易歡橫了他一眼，道：「這不是信不信的問題，男人看女人，和女人看女人，是不一樣的，再說了，你被情愛迷昏了頭，就算她有缺點，你也當成了優點。還有，她若真是個好的，我就去大姐面前幫你說好話，成全你們。」

慕孝峰眼中一亮，「小姨，你明天有沒有空？」

「你不讓她準備準備嗎？」易歡明天到是有空，不過她年輕雖小，可也是長輩，那趙芳來見她，必然有心理負擔的。

「小姨，你喜歡什麼？我買給你。」慕孝峰誤會了。

「你回去多吃點豬腦吧，以形補形。」易歡沒好氣地道。

慕孝峰一噎，「小姨。」

「周末上午九點帶她去茗香閣喝茶。」易歡定下日子和時間，真是懶得跟他啰嗦。

「哦。」慕孝峰喜笑顏開，有了小姨相助，他娶妻之路會順利很多。

回到督軍府，易歡就打了個電話給她大姐易欯，「大姐，問出來了。」

「我就知道他會跟你說實話，這個臭小子。」易欯笑道。

「這個周末，孝峰帶人出來給我過目。」易歡接著道。

「在哪兒？到時我也去。」易欯著急地道。

「不行，你去會嚇著她的。」易歡不同意。

易欯不悅地道：「我長得有那麼恐怖嗎？」

「不是你長相嚇人，是你身份嚇人，而且你要是去了，以後我在孝峰面前，可就失去信任了，再想知道什麼事，可就沒這麼容易了。」易歡解釋道。

「行了行了，我不去就是了。」易欯被勸住了。

等到周末，易歡在茶樓見到了跟著慕孝峰過來的趙芳，她穿著月白色素麵旗袍，長發梳著兩個麻花辮，明眸皓齒，秀雅端莊，是個美人胚子。

「小姨，這就是芳芳，芳芳這是我小姨。」慕孝峰為兩人做介紹。

「顏夫人您好。」趙芳自知身份。

「你好，坐吧。」易歡微微笑道。

慕孝峰殷勤地為兩人倒了杯茶，坐下聽兩人說話。易歡問：「趙小姐今年貴庚？」

趙芳答道：「十九。」

十九歲，這個年紀在這個時空還沒結婚也是太多見。易歡接著問：「你家裡還有哪些人呀？」

「家母三年前病逝了，如今家裡就我父親和我。」趙芳答道。

易歡再問：「你和孝峰是怎麼認識的？認識多久了？」

「去年十二月，我在街上賣自己做的絹花，被地痞為難，孝峰救了我，我們就認識了。」趙芳說完，看了慕孝峰一眼，深情款款。

一問一答，易歡就把兩人之間的事給弄清楚了，就是一出英雄救美，美人以身相許的戲碼。不過這英雄究竟是不是英雄？這美人究竟是否包藏禍心？她得讓人去查一查，就這麼粗略的接觸，她對趙芳的印象還是不錯的。

查趙芳的事，易歡沒有讓宋瀚去辦，交給了周震南，「南哥，好好查查那天的事，不能讓孝峰娶個心機女回慕家，禍害我大姐。」

「四小姐放心，我一定會把事和人都查得清清楚楚的。」周震南認真地道。

易歡沒在外逗留多久，賣了點零食，就回督軍府了，還沒進門，就聽顏子康大吼，「滾出去。」

易歡微愕，這是出什麼事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易歡沒有貿然從正門進去，繞去餐廳那邊，從那兒進去，就見娥姐一臉緊張地小跑到她面前，「七少夫人，大小姐把二小姐帶回來了。」

顏瓊枝居然從戰亂紛紛的西南回到薊州城了！該說她有本事呢還是有本事呢？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易歡就沒去大廳湊熱鬧，就坐在餐廳里剝鹽水花生吃。

等她把那一包花生吃完大半包，大廳里的戲碼才唱完，顏瓊枝又哭又求的，也沒能把顏子康給求心軟，還是被攆了出去，顏子康還放話，不準陸詩音管她，「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更何況我早已和她斷絕了父女關係，她是死是活，與顏家無關，你要是敢接濟她，我就休了你。」

陸詩音什麼話都不敢說了。

次日一早，顏夫人就喊著廚房裡浸糯米、洗粽葉，準備包粽子，「督軍最喜歡吃我包的粽子了。」

不用看著顏夫人眼中流露出來的神情，就知道嘴裡的督軍指得不是顏子回，而是指已故的老督軍。

中午吃過午飯後，顏夫人就領著兒媳、孫女們包粽子，易歡也拿了兩片粽葉在手裡，將粽葉摺疊成漏斗形狀，往裡面放米，放了一小半米之後，放兩粒紅棗，然後再放點米把紅棗蓋住。米放得和漏鬥口持平，用粽葉包好，易歡扯了根棉線，要扎，好嘛，漏斗的下方漏米了。

易歡顧得了下面，顧不了上面，這個粽子還沒包，就散了，易歡不氣餒，繼續將粽葉摺疊漏斗狀，放里填米，然後又散了，又沒包出來。顏燭枝瞧見了，道：「小嬸嬸，你不會包粽子啊？」

「我手沒勁，捏不緊。」易歡愁眉苦臉的。

「不會包就不會包，什麼手沒勁，包個粽子需要多大的勁啊？」顏夫人不悅地道，一個人看另一個人不順眼，什麼事都能找到碴。

易歡放下粽葉，「我不會包，就不在這裡添亂了。」說著，易歡起身，洗手走了。

顏夫人更不高興了，「不會就學啊，我就說了她這麼一句，她就這麼走了，她撂臉子給誰看呢？」

陸詩音幾個沒接話，王紅到是說了一句，「明兒就是端午節了，這些粽子趕著煮呢，還是改天有時間了，再讓七弟妹學著包吧。」

其他人也趕緊附和，顏夫人臉色雖難看，卻也沒再說什麼。包好粽子，放在灶上，煮上七八個小時，滿屋粽香。清晨起來，易歡就吃了兩個，還要剝第三個時，被顏子回給攔住了，「這是糯米做的，吃多了不消化。」

「我吃的是小的，我往年在家吃的都是大個的。」易歡喜歡吃粽子。

「你喜歡吃，以後常包就是了。」顏子回把那碟蘋果推向她，「吃點水果。」

易歡只好放下粽子，拿簽子插蘋果吃。

端午節不放假，顏家兄弟吃完早餐，就出門各忙各的去了，易歡依著禮數，打發人送了二十個粽子去易公館。易母同樣也打發人送了粽子來督軍府，送得還挺多的，有四十個，三種口味，鹹蛋黃、八寶和甜棗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