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我叫林小強 六、小曼
「就是這兒了吧?」站在酒吧女子給的地址樓下,林小強抬頭往上望去。「開著燈,有人。」
「那就上去唄。」李兵反正無所謂,這個小曼又是什麼人物,總之是會見著的。
「開門,小曼。是我。」林小強在門外敲了敲門,小聲的說到。
沒有人理會。等了一會兒,林小強又敲了敲,這次的力量比上次大。「小曼,是我。開門吧。」
還是沒有聲息。李兵正在想是不是沒人或者是睡著了,林小強又敲了兩下,說到:「小曼,是我。知道你在。你不開我可自己進來了啊。」
說完,門居然打開了。面前站著一個年輕女子,冷著臉。李兵還沒來得及看清她的長相,女子一轉身就往裡走。林小強趕緊進門,回身把門關上。
林小強一眼環視,把屋裡的情況看了個大概。以李兵多年租房的經驗,這是一套大房子隔出來的一室一廳一廚一衛的小套房。進門這是一個小小的客廳,傢具不多,就一個雙人沙發一個小茶几,牆上掛著電視。東西雖然不多,但是收拾的很乾凈,相比林小強的狗窩,這才多少算是人住的地方。
「你不是死了嘛?」女子一屁股坐在沙發上,自顧自的點了一支煙,把打火機往小小的茶几上一扔。
「這是誰他媽咒我呢?」林小強湊過去,坐在女子身邊,背包順手放在地上:「阿德死了,我沒事。」
「沒事,沒事你他媽的不知道給我打個電話啊!」女子突然爆發了起來,把煙往煙灰缸裡面一杵,站起來大喊大叫到:「說有生意,過兩天就來接我,好啊,一去就是他媽大半年,活不見人死不見屍。你他媽的倒是吭一聲啊,死了他媽的我好給你收屍去啊!」
林小強一下站起來,上去就把女的抱住,女子哎呦一聲,林小強連忙放手,問道:「怎麼了?」
「沒事,接了個生意,客人手重。」女子拉了拉衣服,往沙發角上坐下。
「又接那種變態的生意?我說你是何必呢?來,我看看。」邊說林小強邊靠過去。
女子推開他的手,不耐煩的說:「變態?你他媽才是變態。我得吃飯。」
林小強從地上拿起背包,一紮一紮的往外掏了十來扎錢放在茶几上。擺擺手:「這夠我們過一段時間了。」
女子冷笑一聲,「這算什麼?你小三爺給我的施捨?」說完站起來,往卧室就走,關門前回過頭來,面無表情的甩下一句:「你要是自己開門進來的話,再也不要來找我了。」
「咣」一聲卧室門就關上了。林小強哎了一聲,一伸手,突然楞在了沙發上,半天沒有緩過來。
李兵正要問林小強,卧室門一下又打開了,女子抱著一床涼被,過來扔在林小強身上,轉身又關門進屋。
「嘿嘿,」林小強像是自我解嘲的笑了兩聲,往沙發上一躺,扯過涼被來搭在身上,雙手枕在腦後,對李兵說:「你看,生氣是生氣,心裏面還是有我的。」
「這就是你收的那個小曼?」
「嗯,就是小曼。你不知道,出名的冷美人。面冷心熱,你看,喏,心裏面還是很知道疼人的。」李兵雖然看不見,單憑想象都能感覺到林小強臉上自鳴得意的表情。
「得了,少得意了。這是怎麼了?」
「嗨,這次真是得罪的有點厲害了。按道理說,我們在醫院醒了以後,是該給她打個電話什麼的,可是那時候我們不是還在磨合嘛,就把這事忘了。」
「就這麼簡單?」
「我說多了你也不懂,當時還有其他的事情,我也不方便和她聯繫。得了,先睡吧,累了一夜了。」
李兵倒是挺佩服他沒心沒肺的樣子,你說剛剛在拿錢的時候憂心忡忡的,進屋又是沒碰見好臉色,現在倒像是什麼事都沒有一樣。一不小心,李兵又想起自己的往事,不禁情緒有點低落,不自覺的開始走神。
「喂,喂,一號,我說。」林小強突然喊他。
「什麼?」
「我說像你們這樣的一般怎麼哄女人開心?」
「我?我最不會哄女人了,你問我?」李兵感覺有點尷尬。
「我吧,除了多拿錢,還真他媽不會哄女人。你說說你說說,一般的男的都是怎麼哄的?」
「一般吧,反正我知道的就是買花,買禮物什麼的,要不就是請吃飯請旅遊,再不就是給她洗衣服做飯什麼。」
「買花買禮物?算了吧,看今天這架勢,買了估計她也得扔我臉上。旅遊,我和她都是懶的要死的人;做飯?嘿嘿,廚房兩個字我倒是會寫,可就是那些鍋啊瓢啊油啊醋的它們認識我,我他媽的不認識它們。誒,對了,一號,你不是說你挺能做飯的嘛,要不你做?」
「我幹嘛要做?」
「幫我個忙幫我個忙,以後我也幫你個忙。你說咱們都這樣了,我的事那還不是你的事啊?」
「行行,這幾點了,快6點了?早點睡吧,要不說你們都黑白顛倒呢,我也感覺挺累的,先睡了起來再說。」現在隨著林小強放鬆了下來,李兵也感到了陣陣的倦意。
一覺起來,已經是中午了。李兵接管過身體,進廚房一看,油鹽醬醋倒是不缺,打開冰箱,裡面除了速食麵就是速凍餃子速凍湯圓,還有凍的啤酒。所以他們這些人啊,和一般人生活習慣都不一樣,要搞懂他們,不容易啊。李兵一邊感慨,一邊出門買了麵條,番茄、雞蛋、肉、各種蔬菜。回到這屋,仔仔細細的做了麵條,炒了兩個菜。
做飯的時候,李兵又是一陣的恍惚,彷彿回到了自己以前,那時候,每天也是在廚房裡忙碌,只不過為是另外一個女人,而現在,她以為自己已經死了。
搖搖頭趕走這些想法,李兵做完飯都端到了茶几上擺好,把身體交給林小強。
「小曼?起來了,我做了麵條,再不吃就可就坨了啊。」
隔了一會,門打開了。小曼奇怪的望了林小強一眼,走到茶几邊,坐到小凳子上,看著茶几上的麵條突然發起呆來。
「你先吃,我還有事情,過幾天來找你。」林小強說著,收拾自己的東西就準備走,「對了,錢還是給你留下。不要再去接那些生意了。我走了。」
說著就真的離開了小曼家。出門來李兵問道「你就這麼走了?」
「走了,留下她也不會讓我碰她。走了倒還省心。就這麼的吧。」林小強似乎早已習慣了這樣的分離。
「那現在我們怎麼辦?」
「怎麼辦?回家唄。她倒是有的吃了我他媽還沒吃東西呢。別說,一號,你做飯還真香。待會這樣,還是這幾樣東西,你再做一遍,也算是我陪著她吃了。」
李兵一陣無語。終究還是買了食材回家做飯。為了驅趕自己那恍惚的記憶,李兵試著和林小強聊天:「我說你這是怎麼練的,十幾層的樓你究竟怎麼就爬上去了?蜘蛛人嘛這不是?」
「我跟你說,這真是功夫。這得有師傅,得能吃這碗飯,從小得練。你看過那新聞吧,國外的什麼蜘蛛人,徒手爬多少多少層樓房?他那功夫算是多少可以和我們比比。跑酷,知道不?那就是我們玩剩下的被他們學去了,那一般人看來就是飛檐走壁了。還有什麼徒手攀岩什麼的,那些,都是小菜。我們這功夫,深了,深了去了。」林小強一說起自己的功夫來,顯得頗為自信。
「那你的意思你這水平這就算是頂尖了?」
「這個不可敢這麼說。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至少我師父說,論輕功,我和他都比不上我師祖,我師祖那輕功那是練到出神入化了。我反正估計這輩子也練不出來。」居然還知道謙虛。
「對了,以前我看小說,說你們這小偷也分等級,什麼在人身上掛鈴鐺,碰響一個就什麼級,碰響兩個就什麼級的,是不是?」
「我呸!還有級?他給發執照發等級證啊?就害怕別人不知道你是吃這碗飯的?笑死我了。我跟你說,掏兜那是小活,我都看不上那個。當然啊,近身手法練到極致的也是高手,那出手比變魔術的還快。對了,街面上不是傳說練手法得什麼開水裡夾肥皂,熱油里撈銅錢什麼的?都他媽瞎掰。這都是有功法的。可是再怎麼練,近身也算是小活。特別是現在,走到哪兒那都是手機支付,還有幾個帶鈔票的?你掏錢包能掏出什麼來?那不瞎浪費時間嘛。」
「那就偷手機啊!」
「你懂個屁。直接拿東西那是小賊。你想,你偷一百個手機你自己能用得了?還不是得換錢。一換錢你敢在大街上喊,這兒有手機誰要?那就只有去收黑的地方。那些人,殺價又狠,賣不起價不說,一有個什麼風吹草動,絕對的第一時間就把你給賣了。所以我從來不拿東西,就是怕這些麻煩。」
「那你都是偷現錢?這哪兒有那麼多現金給你偷的?」
「你不懂,現金安全。當然,連號的新鈔我們不要,這個你看電影都知道。我跟你說,以前啊,我跟我搭子一年最多做兩筆,麻煩著呢。」
「你搭子?就是昨天你說的什麼阿德?」李兵問道。
「別提他了,死了就死了。」林小強好像很忌諱這個話題。
「不提不提,那你再說說你們到底都是分什麼門派啊什麼這個那個的?」
「還這個那個的,我們這行吧,以前啊分的很清楚,吃近身的,那是手活,也就是掏個錢包,順點首飾什麼的,那是一門;闖空門的,就是家主不在家,翻牆進去,麻翻了狗,順點東西的,那是一門;斷銅簧的,就是開鎖,後來就開保險柜,開車鎖,這又是一門;耗子也算一門,那是和倒斗的學的,開牆掏洞,都是大活;扮五彩的,那就是連騙帶蒙,設局演戲把人糊弄了,然後看準機會再下手的,這也是一門;煉丹的,我們也叫玩煙的,就是弄些這樣那樣的葯,把人麻翻了下手。這個一直和採花的淫貨分不開,這門名聲一直不好;後來有火車了,有一幫就吃大輪,就是追火車上去,然後往下扔東西,一般這些我們不認他們是行里的。現在,都不好說了,是個人學了兩招就敢出來做活,哎,這個社會變化快啊,像我們這樣,有師傅有傳授的,現在沒幾個啰。」
「說你胖還就喘上了。」李兵不禁揶揄一句。「那你們怎麼分個高低上下的?」
「嗨,真的,現在都不知道他們都他媽哪兒冒出來的。」林小強彷彿很感嘆「剛才你說什麼級什麼級的,那不是哄小孩嘛?你以為是計算機考試呢?還幾級幾級的。我們這行,就是一個名氣,說白了吧,做的活大,沒陷進去,這就是大腕,就厲害。沒本事的也不敢做大活,敢做大活的那就都是有本事的了。這東西不好說誰就一定比誰高,關鍵還是看手底下利落。特別現在,監控啊,大數據啊,這樣那樣的高科技越來越多,要做大活那是越來越難。一個人想做票大的,不容易了。這麼說吧,有時候那也是在比看誰手底下人多,能人多。」
「那你腕大不?你說哪幾門你會多少?」
「我?切,我那江湖人稱小三爺,那是大腕。剛才說的那些,我可是全通的高手。」林小強一下興奮起來「當初我跟我師父的時候,我師父那是天天給我下功夫,見天的給我出題目。不然,就我這歲數,能有這麼大名聲?」
「說的自己好像明星一樣。對了,你不喝酒的?」李兵忽然又想到了酒吧里的白水。
「喝酒?不喝。我師父給定的規矩多了,別說抽煙喝酒都不行,凡是上癮的東西都不能碰。什麼賭錢啊,毒品啊,就連和女人睡覺那都得剋制。為什麼?這你都想不明白?那你慢慢想吧。我跟你說,當初小曼答應跟我,我覺得多少也是看在我一個月只找她一兩次的這麼個頻率上。不然,還真不好說。這世界上的事情啊,哎,都是命啊!」
「好了,好了,吃的弄好了開飯吧。」
「哎哎,我來我來,你吃自己做的多沒意思,我來試試你的手藝。」林小強迫不及待的要身體的控制權。李兵搖搖頭,有時候真拿他沒什麼辦法。
接下來的半個多月,除了讓李兵買菜做飯收拾屋子洗洗涮涮,林小強幾乎都是呆在屋裡玩手機。每天半夜卻總會出去練功。李兵慢慢也習慣了他飛檐走壁的折騰,就當是在電影院看電影了。但是,雖然兩人感覺融合的越來越好,李兵眼前的顯示器,除了身體部分的顯示,卻沒有出現新的內容。
林小強期間又去找過一次小曼。這一次的待遇倒是比上次好點。兩人聊了大半天,主要是說林小強住院的事,當然,林小強並沒有說自己身體里還有個李兵。晚飯自然又是李兵買菜下廚房。小曼似乎顯得比較有興緻,自己還喝了兩瓶啤酒。飯後又看了會電視聊聊天,兩人聊著聊著就摟摟抱抱的進了卧室。李兵這才看到了小曼的卧室,居然收拾的像小姑娘的一樣,都是粉色的裝飾。難怪說每個女生心裡都有個公主夢。林小強輕車熟路,兩人糾結纏綿,就在李兵極度興奮的期待一場4D的現場直播的時候,林小強卻突然打住下床,找了個其爛無比的借口落荒而逃。
「一想到我看見的你也看見,我摸到的你也等於摸到,他媽的心裡就不舒服,這是算我睡她還是他媽的我們3P?真他媽的,真他媽的。」林小強如是說。
除了這小小的花絮,每天的日子倒是過的異常的簡單。這樣的日子對於李兵來說,確實是過於悠閑了。李兵常常想起以前自己的生活,工作,掙錢,做家務,好像每一天都有干不完的事情,沒有一刻能夠停歇。那時候做夢都想著能夠有一個長假,不用工作,不用管家庭,什麼都不幹,就這麼吃了睡睡了吃。現在李兵和林小強的生活基本就是吃了睡睡了吃,李兵倒感覺不習慣了。有時候李兵對林小強也挺佩服,自己當初還抽煙喝酒,這小子手上過那麼多錢,楞是一點不沾;說好吃懶做吧,每天晚上雷打不動,不管天氣怎樣,絕對一絲不苟練功。所以人有時候是很矛盾的,很多事情不是簡單一個標籤就可以概括的。實在閑的難受了,李兵會主動的接管身體,做做飯,做做家務,林小強那個狗窩,漸漸倒有了人家的樣子。
這天,林小強又在刷手機。李兵被迫的也跟著他看。據林小強說,他可不是胡看,那都是有用。可是李兵實在不知道,明星八卦對他能有什麼用。看就看唄,反正也閑的無聊。
「這個有意思啊。」林小強做了起來「你看見沒?」
「看見了。真是變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
這是一個貼吧的帖子,才幾天,就幾十萬的瀏覽量,上萬條回復。說是在市護士學校讀書的一個學生,發帖申討內衣大盜。這個妹妹估計長的比較漂亮,也比較追求生活質量,開學的時候就穿的比較高檔漂亮的內衣內褲。結果沒過幾天,晚上洗完衣服晾出去,第二天就不見了。問寢室里的,都說不知道。按理這學校幾乎都是女生,沒人會無聊到幹這種事啊,是不是自己不夠低調,有人眼紅,故意搗亂?這個妹妹一想要是這樣,那就和寢室里的穿一個檔次的,不然多來幾次,自己也受不了啊。換了和寢室一個檔次的,本想這下安生了,結果沒過半個月又被偷了,不到兩個月,居然被偷了三次,同寢室的卻全都沒有被偷過。這下問題就麻煩了,那就是直接針對自己來的啊。這個妹妹一想,這樣就絕不能再姑息了,直接就到宿管報案,這一報案不要緊,自己居然並不是唯一的受害者。學校里這樣的事情這兩年發生了一百多起了,而學校保衛科居然就一直沒破案。聽到這個信息,妹妹就出離憤怒了,立即上網,申討內衣大盜,怒斥保衛科無能。帖子一出,那就叫一石激起千層浪,同樣被偷了內衣的,同寢室被偷了內衣的,看熱鬧的,表示同情的,各種各樣,紛紛留言,一時是熱鬧非凡。
「好玩,以前聽說過有變態干這個,沒想到這次玩的這麼大?」林小強說「你說他拿那麼多的胸罩內褲幹嘛?天天對著擼?」
「你真噁心。無語了。」
「說實話,我倒是想看看這是個什麼人,有點意思。那個,一號,我們去看看熱鬧?」林小強還假模假式的徵求李兵的意見。
「你想去就去吧,我又攔不住你。反正閑著也是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