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茶館奇遇
「啊!賊子!你對我做了什麼?」
「···你是誰?你為什麼叫我賊子?我是賊嗎?」林小海摸著頭,摸不著頭腦。
沒錯,各位看官,林小海,他,失憶了。
不過這可不是本星君的作為,想來那一磕把他的腦袋傷得不輕,就算是沒死成也要落個後遺症。
不過這樣也好,故事就是越複雜才越有意思。
我隱身偷偷瞧著,不禁露出了滿意的微笑。
不對,小紅呢?又開小差!
我在上次待過的茶館里找到了偷懶的小紅,檯子上正咿咿呀呀地唱著不知什麼的戲曲,小紅嗑著瓜子兒,正搖頭晃腦著。
我這人別的事情都可以忍受,哪怕小紅這麼些天來對我的態度一直不怎麼樣,但是我就是不能忍受小紅的消極怠工——這麼一來活兒不都得我幹了嗎。
「小紅!」
小紅:「坐下來,先聽完這一曲兒。」
······
「小紅。」
小紅:「噓,好好聽。」
戲里正唱到,原來奼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壁殘垣。
小紅嘬了口茶水問道:「好聽嗎?」
「不好聽。」我表示不感興趣,而且心情不好。
小紅:「那你可知戲里說的是什麼嗎?」
「不知。」我回答。我又不愛聽戲,不聽怎麼又能知道它唱的是什麼呢。
小紅把摺扇刷的一收,這個動作要是由長得好看的人做出來一定十分的瀟洒。他把脖子一扭,臉往斜上方抬著眼睛卻向斜下方看著我說:「戲里說的是,良辰美景皆易消逝,世事無常難遂人願。你可知我想說什麼了吧?」
「不知。」但我知道你想套路我。
小紅搖了搖頭,像是一個學問高深的老夫子對著一個不開竅的學生:「我通俗點和你講,即使你天機算盡,也做不了十全十美,而且大多數情況下,往往是事與願違。所以······」
「不要和我來你那一套,小紅,我明確的告訴你,在其位,謀其政,只要你還在與我共事,便不要想著溜奸耍滑!」
小紅:「我已跟隨了三任司命,經驗自然是比你多,你現在不過是新官上任三把火,等這把火燒過了,你就知道什麼叫透心涼了。」
我就看不慣他這副老油子的樣子,語氣不禁嚴厲起來:「哼!前三位司命到底如何我是不知情,但俗話說的好,蒼蠅不叮無縫的蛋,想來他們三位即便不能兢兢業業,就是安安穩穩地做好份內之事,也不會落個如此的下場。你長期以來耳濡目染,所謂久居魚肆而不聞其臭,怕是早就不知道分寸了。如今我對你好言相勸,僅是出於同僚之誼,若你還是如此懈怠,我便也只能拿官威壓一壓你了。」
小紅聽了不為所動,拿起茶杯來慢悠悠地嘬了一口,眼睛盯著戲檯子,還跟著那咿咿呀呀的搖頭晃腦起來,看來是打定主意不再理我了。
真是鞭子抽在死豬身上,凈讓我生悶氣!
不過我可不是輕易放棄的仙,我也坐下來,替自己倒了一杯茶,小紅瞟了我一眼,我對著他搖搖頭笑了笑,慢悠悠地開口道:「話說回來,我也是相當同情你的。你看看你,熬走了三任司命,自己卻還是一個小天官兒,說不定是因為這司命的平安宮裡積聚了神仙們太多的怨氣,影響了你的仕途。我自知才氣有限,但好歹也已經是一位星君,只是可惜了你呀。」
小紅終於瞥了我一眼:「能做一個小天官,我也很滿足。」
我繼續說道:「可惜你這個小天官也快做不成了!你若再執迷不悟,我寧願獨攬公務也不願平白受著一個閑仙的氣,到時候待我言明天帝,您怕得另尋高就了。」
小紅終於坐不住了,語氣稍微軟了些:「我只是說叫你別太急功近利,沒說我不幹活呀,現在咱們在凡間,不像在天上那般有時差,一時半會兒地出不了大問題,況且還可以趁此機會多在凡間歷練歷練,所謂修行修行,只司神職算得上哪門子修行。再者說,編造命格須得看得人生百態,識得人間疾苦,俗話說的好,磨刀不誤砍柴功,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讀書破萬卷,下筆才如有神,我在這兒聽戲曲兒,那也是為咱們打根基,所謂萬丈高樓平地起,添磚加瓦不可少,這些情節都是可以直接借鑒的。」
我原本以為脾氣不太好的人都不怎麼會狡辯,沒想到小紅打破了我的偏見,不過他的長篇大論也正好證明了我所想的不假——這個小紅由於太不會做仙,導致自己沒有地方可去,所以只能待在平安府里替歷任司命賣命。
知道了小紅還是對被趕出平安府有所顧慮之後,我心裡就穩當了,找到了這個肉刺兒以後就不愁沒地方拿捏,於是我很有官威地說:「那這戲曲兒也是聽過了,可以干正事了吧。」
「自然,自然。」小紅果然被拿捏住了。
就在這時,我站起來正要走,突然一聲「啪!」又把我給嚇坐下了,我一看,原來是唱曲兒的小姑娘已經唱完了下去,換上了一位說書的老先生。老先生白髮白鬍,只是頭髮不如鬍子多,一張黑臉兒一雙亮眼,看起來十分的精神。跑堂兒的還給抬上了張桌子和小板凳兒,老先生驚堂木往那桌子上一拍,震醒了一幫聽戲聽得迷迷瞪瞪的茶客們,只聽那老先生說:
「上回咱們說到,爭權奪位雙子倪牆,流風回雪佳人長逝。咱們接著講~」
「嘿!嘿!你,涉嫌議亂皇室,跟我們去一趟衙門吧。」
還沒開始講正文,突然來了兩個貌似捕快的人,對著那說書的老先生如是說。
老先生看上去很無奈:「兩位官大人,您準是又輸了吧,小老兒今天還沒開張呢,沒有銀子呀!」
「你少廢話,跟我們去牢里呆兩天你就有銀子了。」一個臉上長了個帶毛的大痦子的捕快說,另一個捕快上去就要扯著老先生走。
「咱們管不管?」我看看小紅,小紅搖搖頭,神仙最好不要隨意插手凡間的事情。
就在這時,那老先生許是聽出我稍微有一點要幫他的意思,他看著我眼神一亮,然後拍拍抓著他衣服袖子的捕快的手,「稍等稍等,馬上就有錢了」,捕快竟然也默不作聲地鬆開了,老頭兒到我和小紅中間坐下:
「姑娘莫要替老小兒擔心,小老兒為這事兒已經進去了六七回了,每回兒也就二兩銀子的事兒。」
「呵呵,我不擔心,我不擔心。」這時我那神仙耳朵聽見後面那倆捕快在那嘀咕,一個說「這老頭兒夠黑的,咱們哪回要他二兩銀子了」,另一個說「行了,每次都是他倒霉,這次就讓他賺點兒吧」。
合著這是拿我當冤大頭呢。
老頭兒不死心:「只是我孤身一人,每日里靠著說書賺的錢也就夠買口乾糧的,前幾次入牢已經花光了我存的棺材本兒,我這回是再也拿不出錢來了,看來,我怕是要老死在牢里了。」
這······
「姑娘啊,我看您是心善之人,您看能不能,能不能,哎呀,我實在是說不出口呀。」
看著一個這樣的老人家如此為難的樣子真是讓人覺得難受,瞧瞧,人家耍點兒小聰明那是想要給自己掙口薄棺材咧!做個凡人可真是不容易呀,我一個法術的事兒何必叫老人家如此為難呢,我變了個荷包捏在手裡,
「我恰好有······」
「我們沒錢!」小紅按住了我掏荷包的手,「有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你與我們素不相識,沒道理給你!」
老頭兒連忙拜拜手:「不不不,我小老兒哪能平白無故地要二位的錢呢,說實話,我除了會說書以外,還會看相,這樣吧,我給二位看看相,二位要是覺得我說的還行就賞我點吧,如何?」
你看看把人給逼的,都要給神仙算命了,人家容易嗎!
我瞪了小紅一眼,對老先生說:「您別聽他的,咱們今日相見就是有緣,這個忙我幫了,給,拿著,二兩!」
老先生喜不自勝:「姑娘呀,小老兒謝謝您了!您放心,這二兩銀子小老兒不會白要,早晚一天,小老兒給您還上!」
「不必了,不必了。」沒聽說我凡間有啥司命廟,您是鐵定還不上了,還是多攢點兒買副好棺材吧。
就耽擱了這麼一會兒功夫,林小海那邊兒就出了大岔子了。
我和小紅隱身到了獵戶的家,發現思姀郡主已經離開了。
原來這獵戶一家位於北朝境內,思姀覺得就算是林小海失憶了不記得自己的身份,但畢竟是在敵國境內,就算是光坐著也覺得不安全。
所幸交戰和分裂只是齊室內部的矛盾,百姓們自從脫離了胡人的鐵騎,就覺得不管是誰統治,兩邊還都是一家人,因此當獵戶的夫人老婦人聽出思姀說話可能有點兒南方口音之後也沒有多大驚嚇,更沒想著報官,只是說這娃兒可真不容易,跟著情郎離家跑這麼遠,真是問世間情為何物啊。
思姀表示他不是我情郎,他是個土匪,把我從家裡擄走要我家裡給錢,不給就不讓我回去,好心的大叔大嬸兒,您放我回家吧,我家裡有錢,等我回家一定忘不了二位。
大叔大嬸一聽,哦,原來是這麼一會兒事兒,那你可趕緊回去吧,這裡是兩國交界的地方,時常有當兵的晃來晃去,要是讓他們看出來你不是北朝人那可多危險吶,趁著這土匪腦子還迷糊著,你可趕緊回家吧。
大叔說,哎,你知道那條小路不,就是我背你們倆回來的那條,那有個出口沒人知道,你從那兒就能避開兩國的守軍,我們這些獵戶們就是穿過這個小口兒在兩邊兒來往的。不危險不危險,我都穿來過去的走好幾趟了,那邊兒獵物多,兔子又肥。啊?你不知道在哪兒啊?就是在那個,啊?你路痴?那我送你過去吧,哎哎哎,不用謝不用謝,就兩步的事兒······
走之前這大嬸說:「這土匪可咋辦,要不把他送到官府去?」
「那他要是把這姑娘的事情抖出來可咋辦?」
「大叔大嬸,這土匪並不壞,這個土匪呀,不是自願當的土匪,我看見是那些壞土匪拿刀架在他脖子上逼他當的呢!」
「是嗎?」
「可不就是嘛,其實要不是他,我早就死了,現在他失了憶,可能也是想從頭做人吧。」思姀郡主決定要給這個劫走她的人說說好話,畢竟確實是因為他,自己才沒有死在那些殺人不眨眼的敵兵手裡。
於是乎,等我和小紅從茶館里脫身以後,思姀已經穿過那個說隱蔽其實也不怎麼隱蔽的通口回到了南齊的境內,在南齊邊境處正駐紮著他父親的軍隊,思姀就這樣在當天上午順順利利的回到了她父親身邊。
看來現實中的人物顯然不會像話本子中的那麼傻,思姀也不是個戀愛腦,這條線是斷了,另想出路吧。
「其實也不一定就得摻雜著情愛,我們也可以從別的的方面入手。」小紅如是說。
「確實,只是這但吾平日里在天界整天板著個臉也沒個仙子敢親近,如今好不容易下凡一趟,沒有經歷過一次轟轟烈烈的愛情是不是有點兒虧啊。」
話正說著呢,打院兒們外進來了個小個兒的壯漢,壯漢肩頭上扛著一隻血淋淋的大野豬,野豬的一隻後腿拖到了地上,壓得這小個兒頭都抬不起來。這小個兒剛進了院門兒就喊:「爹,娘,快過來搭把手!」
聽這聲音讓我一驚——這個小個兒竟然是個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