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談判（上）

「我們來談談纖迢。」

若華看向一旁的楊盛岑，發現他也正獃獃的看著自己，似乎對於自己口中會出現這句話感到十分驚訝。

她不禁有點好笑，這副表現倒像是她似乎有多不近人情一樣，就連一句稍微溫和的話都不應該出現。

「怎麼？不想聊聊？那你這輩子……都別想娶到纖迢了。」若華實在無法，只能裝模作樣的威脅著楊盛岑。

她的確沒有什麼好威脅楊盛岑的把柄，除了纖迢，或許也只有莫詡還能壓壓他的傲氣。

「別，來吧，你想說什麼？」楊盛岑看了看周圍，發現完全沒有人上來找她，也難怪她輕鬆的可以脫身，甚至來和自己聊一聊。

若華當然不知道他現在在想什麼，她也根本沒有興趣知道，她嘴角一揚，露出了一抹淡淡的微笑，饒有興緻的看著眼前頓時緊張起來的男人。

看的出來，纖迢在楊盛岑心裡的位置，絕對是極高的——這當然毋庸置疑。

到底是要怎樣的勇氣與毅力，才肯設下如此之大的局，也不過是為了一個人罷了。

他趁亂設局，不過是想帶走她。

可惜了，他還沒有過自己這關，不然其實纖迢能遇到他，似乎也不吃虧。

楊家雖說沒有什麼非要門當戶對的觀念，但是纖迢嫁過去，難免不會遭人詬病。

這倒是她一直以所擔心的，所以一直沒有在楊盛岑面前表現自己的態度。

現在她想做的，就是想看看楊盛岑的態度究竟如何，他可不可以把纖迢給保護好。

如今這一世，她在意的人越來越少，她不過在意的那寥寥幾人。

她自認為沒有什麼心懷天下的情懷，甚至還有點略略的狹隘。但是她有那個資本，也有那個潛力，她從來不認為自己必須要接受所有事情。

更別說是接受一個人了。

目光淡定的平視前方，看向楊盛岑的眼神里的意味深了幾分。

「請吧，我們兩個聊聊。」見楊盛岑似乎沒什麼意見了，自己也樂得少費口舌，自顧自的就朝裡頭走去，「那些長老等人不必在意，這少閣主的位置我是坐定的。」

楊盛岑越發的驚訝。

究竟是怎樣的一種心理？眼前這個女子，完全沒有自己一直以來見到的那些小姐的嬌貴。

也難怪，纖迢會是這樣。

纖迢跟著她，應該也吃不了什麼苦吧？所以自己到底在堅持什麼呢？

他突然也有些不大想的明白，自己到底是怎麼了，感覺已經逐漸著魔了。

潛移默化中，自己對纖迢的在意徹底出乎了他的意料，他發現自己已經越陷越深。

就連是若華說出這一番話，他都緊張的不像自己了。

「好。」他也便爽快的答應了，跟在若華的身後，朝裡頭走去。

若華見他只是愣神了一小會兒就立刻跟上，也知道他現在對纖迢的在意肯定是有的。

但是究竟怎麼一個程度，她還是希望自己去檢驗一下。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她的笑容中就略略的帶了些苦澀，畢竟都是女，都是遲早要出嫁的，自己也留不得纖迢，那樣只會讓她恨她。

如果纖迢自己願意，自己是說什麼也攔不了的。

畢竟不管是心裡，還是自己的意識里，她是不可能讓自己在意的人因為自己而傷心的。

按照纖迢的性子，自己如果不同意，寧可錯過自己的機會，而讓自己開心。

這種委曲求全……何必呢？

她想著，腳步不斷加快，很快就到了一個空的廂房，扭過頭看了看楊盛岑，發現他跟上了之後，就徑直走進了包廂，找了個位置坐下來。

神色格外的淡定自然，完全沒有在意楊盛岑看著她奇怪的眼神。

這對她來說沒有什麼好在意的，她多少人的眼光都敢蔑視的態度對待，這些年來，她學會一件她覺得最正確的事情，就是不要在意太多。

「我可以不反對你和纖迢在一起，本座也看得出來纖迢那丫頭其實是對你有意思的，但是她至今沒有意識到。」若華坐下來就是開門見山的道。

楊盛岑本來打算進去坐下，聽到若華的話立刻就怔住了，站著說不出話來。

「過來，坐著吧，我是來跟你談判的，想要娶本座的纖迢，你總得付出些什麼，讓本座放心把她嫁給你。」若華挑眉，指了指手邊的那個位置。

「哦……哦，好的。」楊盛岑這才回過神來，用笑容掩飾著自己此刻的窘迫，慢慢的踱步到若華身旁坐下。

「別緊張，你這樣我怎麼可能放心吧纖迢交給你？」

若華雖然知道，楊盛岑碰到了纖迢的事情，就會整個人有意識無意識的做出一些讓她覺得好笑的事情。

「嗯……」楊盛岑不知道到底是該哭還是該笑了，和莫詡如出一轍的毒舌，若華的身上完美的體現。

果然，夫妻同心。

而且還是一堆毒舌夫婦。

楊盛岑內心感慨，但是臉上卻掩飾的很好，沒有顯露出半點異樣來。

「你說吧，你的條件是什麼。」楊盛岑現在也稍微淡定了點，完全沒有了先前的緊張，臉上的神色也愈發的自然。

「本座只是希望你答應本座三件事，具體是什麼還未定，當然，肯定都事關纖迢。」

若華垂眸掩去眼底的神色，聲音裡頭不帶任何情緒，這讓楊盛岑有些摸不著頭腦。

「成。還有別的事么？」楊盛岑感覺自己是越來越看不透自己眼前的這個女子了，感覺深不可測。

他自然相信自己的直覺的。

眼前這個女子，絕對不可能把自己帶到一個地方單獨談談，就只說這些。

不出他所料，若華繼續開頭。

「我之後會去爭取一下外交政權，你和朝中眾人都比較熟悉，若是可以，本座希望和你合作。」若華抬頭看著他，眼裡帶著的堅定讓他又一次愣住了。

他怕是這輩子都沒有今天這樣失態過。

對於若華，他一直以來都沒少聽到她的事迹，無論是在若華還是繆語，都是那樣令人震驚的蛻變。

從一個默默無聞的人，轉眼間變成了高高在上的庄靜固倫公主，再到絳閣的少閣主，一切都是那麼令人難以置信，一切卻又那麼理所當然。

他甚至覺得眼前的這個人，有些可怕，讓他有點畏懼。

畢竟……也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做到她這般冷血無情的。

她有勇氣放手一搏，現在做外交哪裡能有么好處，但是她卻似乎格外自信，讓人忍不住信任她。

他認識若華這些日子，感覺她一次又一次在刷新自己的認知。

「當然，這只是隨口一提，更重要的是，我希望你要知道一些事情。

「纖迢自幼就跟著本座，原是皇額娘宮裡的，皇額娘對她很好，在皇額娘臨終前，就希望纖迢能陪著本座。

「纖迢之所以對於感情是抗拒的，就是因為她不敢，因為她跨不過心裡那道坎，她想完成她的使命，不辜負皇額娘的期望。

「而我是希望她開心就好，她有的時候有點傻，有的時候也很可愛，但是又是一個十分堅韌的人。

「除去身世，本座覺得她沒有一處配不上你，但是非要說身世，她出生庄靜固倫公主府，你要知道她的身份的重量。」

若華說這番話的時候目視前方，沒有看楊盛岑，就像是一邊在整理思緒，一邊在說。

說完這一段話，便有人端了茶水進來，放置在兩個人的面前。若華拿起一盞茶，抿了一口。

舉手投足間都體現著她良好的教養，一顰一笑中都可以牽動人的心弦。上一秒還是畫中仙，下一秒就能變成鏡中人。

楊盛岑清楚的知道，自己不可能會對這個女子動心。她是很美，但是城府頗深，甚至還有病態，對於一些奇怪的事情執著，跳出了那個女子的框框條條。

他愈發理解為什麼纖迢在面對自己的時候能表現出那樣的狀態，追溯其源還真的要說起若華的這份獨特。

他也有點明白，為什麼莫詡會選擇這個女子，而且似乎死心塌地。

自信張揚且很美好，心狠手辣卻有原則。

「你到底有多大的決心呢？展現出來給我看看么？」若華微微一笑，笑容裡帶著一絲狡詐。

楊盛岑看著她的笑容，就感覺有些不對勁。

若華笑道，「好了，不嚇你了，我就直說，你要是敢讓纖迢傷心，我就把她帶走消失，你這輩子都不可能在見到她，所以……」

「所以你聽好了，」若華笑著起身，朝楊盛岑的位置走了幾步，拍了拍他的肩膀，「把握好機會，喜歡就去追，別到時候回過頭，方才後悔莫及，那才是最悲哀的。」

說話這話，若華終於忍不住笑出聲來，忍不住多看了幾眼楊盛岑臉上有些僵硬的表情，自顧自的就往外走，留下有些石化的楊盛岑。

楊盛岑等她走遠了才反應過來，也忍不住了輕笑起來，本來壓在心上的重石也輕了不少。

看來，一切都還是有機會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