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自從小孫將房子賣給了喬民宏后，就開始整夜失眠，他清楚地記得這棟房子之前所發生的詭異事件，一遍遍地以售後反饋的名義給喬民宏打電話，可得到的回復也都是一切照常。

雖然這樣的回答讓小孫提到嗓子眼裡的心跳聲稍微緩和了一些，不過他還是有些不放心，總有一種接下來或許會發生點兒什麼的預感困擾著他。

正好這天在附近的百貨超市裡偶遇到正在買東西的張香月，小孫便上前打了聲招呼：「張小姐，怎麼沒有看到喬先生？」

張香月看到突然出現的小孫時，先是一愣，之後禮貌地回答：「他有些事情不在家，我買點東西回去做晚餐。」

小孫和她寒暄了幾句，從側面問詢房子的情況。

「一切都還好，就是有一種無論在房間哪個角落都被人所監控的感覺，這種感覺很怪，讓我非常地不舒服。這棟房子先前的住戶該沒有什麼問題吧……」

小孫十分尷尬地回答：「這可能是您的心理原因吧，房子面積很大，您總是一個人在家，所以有這種感覺也屬於正常的。」

張香月接著說道：「我丈夫最近有些奇怪，總是會去地下室那邊，還經常自言自語，整個人神經兮兮的。」

小孫心中登時一驚，不過他還是忍住了，並沒將事實的真相告訴給她，只是安慰她不要再繼續想太多複雜的問題。

要是將房子所發生的經過如實相告，恐怕自己就會丟掉工作。小孫實在太害怕重新過回那種一無所的日子,有時候人的良知真的會被現實的殘酷所打敗。

張香月雖有一些疑惑，但還是相信了小孫的說法，兩人就此分別。

當天深夜，還在熟睡中的小孫卻突然接到了張香月的電話，她的聲音十分驚恐：「快來救救我，他突然發了瘋，快來救我……」

就在此時電話被突然掛斷。

小孫那多管閑事的毛病又犯了，他火速趕到張香月的別墅，無論怎樣敲門都沒有人回應，給張香月回撥電話也無人應答。

小孫又反覆敲門，門應聲而開，開門者正是張香月的丈夫喬民宏。只見他瞪著眼，用一種異樣到甚至有些敵意的眼神望著小孫，冷冷地問道：「你來我家做什麼？」

小孫答不上來，順著門的縫隙往屋內觀望。

「望什麼，這裡可是我家！」喬民宏的敵意更重了。

「張小姐給我打來求救電話，我過來這裡看看有什麼需要幫忙的。」

喬民宏沒好氣地回答：「我和她都在大廳看電視呢，什麼事兒都沒有，趕緊走！」

小孫仍不罷休，拿出手機展示其觀看：「這裡的通話記錄顯示張小姐和我互通過電話，我已經錄音了，不信你聽聽看。」他打開了語音。

誰知喬民宏卻毫不客氣地一把抓過手機，並將之格式化后拋向了空中。

他這樣沒有禮貌的行為，小孫不禁怒從心起：「這可是我的手機！你憑什麼……」

喬民宏卻看也不看他一眼，也不做任何回答，徑自回到屋內反手將門重重關上。

小孫拾起外屏碎裂的手機，幸運的是還能夠通電話，他撥打張香月的號碼，客服卻顯示對方已經關機。

拍了拍手機上的灰塵，他也只能自認倒霉，兩口子吵架，一個外人多管什麼閑事，這下好了，賠了手機折了面子，還弄得一身騷。

當晚，小孫因為辦公室有點東西沒有拿，就順便去售樓中心，他的一位前輩王哥也在辦公室內收拾東西，不過卻神色凝重，緊皺著眉頭，可以看出來王哥現在正滿腹心事。

小孫對著王哥打了聲招呼：「王哥，需要我給你搬東西不？」

王哥搖搖頭：「沒事，我東西不多，就快搬完了。」

看這架勢，王哥像是要搬家，他工作得好好的莫非要跳槽？

「王哥？您這是要……？」

王哥嘆息道：「這地方我呆不下去了，公司這幾年確實沒虧待過我，不過我良心上還是有些過不去。我有一位客戶家裡遭遇了點變故，就在新宇小區B區位置。。」

這句話深深地引起了小孫的共鳴，他也想離開這裡，去找一份更加適合的工作。一旦自己的良心被烙上愧疚的烙印時，那恐怕一輩子都抹殺不去。

小孫唯唯喏喏地附和：「誰家的好壞都自己帶著。你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唄，畢竟公司待咱們還不薄。」

王哥卻有一絲慍怒:」我始終是不明白，譚氏家族既然那麼有勢力，為什麼還要賺這些黑心錢。我認識一位風水大師，他告訴我新宇小區是凶煞之地，根本不適合有人居住。而且有一個位置更是風水中凶邪的風眼所在，好像是A區12號，我記得那棟別墅應該是小孫你負責出售的吧。

小孫愣在當場，嘴裡打著結巴：「怎麼可能……是不是……那個大師看錯了？」

「那位大師是真有道行，他開了個公司，專門為地產商看風水，沒必要編出這些謊言。他還告訴我，那裡的陰煞之地是延壽續命的道術所行使的最佳法場。」

「我倒是……不清楚這些，聽起來就滲人……」

「這種法術實在是太過陰毒！施術者要麼是財迷心竅，要麼就是心術不正……」

小孫聽得是冷汗直冒：「王哥，說句不好聽的，這事兒又跟咱倆有什麼關係？咱們只是負責賣房子的普通員工。」

王哥如炬的目光凝視著小孫，彷彿早已經看穿了他的心思：「我的女兒剛出生，我想給自己留點德。大師說，『如果要想讓自己的孩子能夠茁壯成長，就少助紂為虐。』」

「嗯……」小孫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這種法術雖說可以延年益壽，不過代價同樣巨大，需要讓子孫後代來償還。」

「哦……」

「小孫，我勸你也離職吧。我信佛，相信因果報應，天道有輪迴由不得你不信。」

王哥離開后，小孫一直回想著兩人剛才的對話，他猶豫了許久，正當他拿不定主意時，陡然發現鄭姐辦公室的門居然沒上鎖，門「吱嘎一聲」開了一絲縫隙。

小孫就像是被鬼迷失了心竅般，此時的他抱著一個十分危險的念頭，他太想知道新宇小區的秘密了？

什麼延壽法術，什麼凶邪風眼。這種只有在小說中才會出現的情節，讓小孫的好奇心倍增。

而鄭姐作為管理者，她的辦公室內說不準會有一些信息來解答小孫關於這方面的困惑。

小孫快速地潛入到室內，見四下無人，偷偷地開啟了電腦，他赫然在電腦中發現了一些難以啟齒的資料。

在鄭姐的電腦硬碟內，記錄著一些陸續搬走的住戶，自從入住新宇小區以來，這些原本有著豐厚資產的有錢人卻運勢驟降，當他們想要將這裡的房子出手時，售樓中心卻以各種理由為借口，以遠遠低於市場平均值的價格將房子回收過來，之後再以高價賣出。

售樓中心這種做法讓小孫覺得很是不恥！匆忙中，他將鄭姐電腦內的數據拷貝到自己的移動硬碟。

「證據就在我手中！」

此時的小孫信心滿滿，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他做夢都沒有想到，當他肆無忌憚地竊取文件的時候，一切經過都被辦公室內的監控器所記錄。

紙畢竟包不住火，鄭姐可算是抓住了小孫的把柄，命令人事部門將這個眼中釘肉中刺開除，小孫只好灰溜溜地離開了公司。

這半年來，小孫過得實在是不順利，由於學歷太低，他再也找不到高薪的工作。

本想在售樓這個領域大展拳腳，不過因其竊取公司機密而被派出所拘留過，所以再沒有地產商願意將其收入到自己麾下。

他的積蓄很快就花完了，禍不單行，原本身體健康的父親也在上周突然去世，小孫將一事無成的憤怒通通歸咎於新宇小區售樓中心的排擠和迫害，今天偶然間路過這裡，觸景生情，控制不住自己激動的情緒，以至於在辦公室做出那種粗魯到毫無教養的行為。

「你有什麼打算呢？」馮洛德用一種近乎於憐憫的眼神望著面前一無所有的可憐人。

「在本市，我連生存都無法保障！還是回鄉下生活吧，雖說收入和城市沒法比，好在那裡沒有人與人之間的爾虞我詐，自給自足的生活也對得起心中的良知。

馮洛德嘆了口氣：「想開點就好。」

「我現在終於明白王哥口中那位風水大師的意思了：不義之財不能取，就算短時間內可以賺取不菲的收入，可最後還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出來混總是要還的！」

「那位風水大師的名聲應該很響亮吧，他叫什麼？」馮洛德有些好奇。

「李繼涵。」

馮洛德愣住了，世界就是這麼小，這個名字他自然十分熟悉。

望著小孫離去時孤獨的背影，馮洛德心理很不是滋味，他有一種預感，感覺自己再也不會見到小孫了，像他這樣沒有任何背景卻在城市闖蕩的遊子，又能有幾個可以不昧著良知為公司賺取利益的呢？

馮洛德轉而聯想到了自己。

「人更應該選擇自己想要的生活，每個人都必須按照自我的良知來選擇當下的生活，但當良知屈從於強權，或壓迫，或利益，甚至是如野獸般奔騰的慾望時，那就是自我的墮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