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 章 有種讓賈氏吃官司去
「等等,娘。」魏魁揚一把扯住了小常氏,冷著臉道:「你都退了親了,還怎麼開這口?」
「退親怎麼啦?退親老娘就不是她的長輩了?就不能問她要錢了?」小常氏臉一橫,豎著眉毛道:「就算是退親了,她也生是我們魏家的人,死是我們魏家的鬼!老娘問她要錢是看得起她!她有什麼不樂意的?」
「娘啊……」魏魁揚頭疼的捏了捏眉:「退親了就是退親了,再去要錢就不好聽了,到時鄉親們會說嘴的。」
「他們敢!」小常氏趾高氣揚道:「我兒子可是未來的狀元郎!他們敢取笑老娘,以後他們就別想把田產掛在咱家的名下。」
魏魁揚愛聽自己成狀元郎的話,聽到小常氏這麼說,陰沉的臉上浮現出一抹的笑容,嘴裡卻假裝慈善道:「雖然鄉親們不懂事,但咱們讀書人講究的是以德服人,哪能拿田稅來要脅鄉親們呢?」
小常氏看向了魏魁揚,一臉的慈愛:「我兒就是善良。行了,到時我會斟酌著辦的。現在我還是先去問那賤丫頭要錢吧,免得被那小賤人用光了。居然敢把咱們魏家的錢這麼亂花,真是反了她了!我得把錢早些要來,還能早些把你和瀾兒的婚事籌辦起來。你爹就這麼一個侄女,你可不能虧待了人家。」
杜瀾聽到小常氏說起自己,露出又羞又喜的表情,怯生生的看著魏魁揚,嬌滴滴地喊了聲:「表哥。」
魏魁揚看向了杜瀾,入目的是杜瀾欲語還羞的神情,心頭一熱,聲音里也透著暖昧:「表妹。」
「表哥……」杜瀾羞答答的又叫了聲,暗中又向魏魁揚拋了個媚眼。
魏魁揚只覺下腹一熱,嘶啞著嗓子又喊了聲:「表妹。」
兩人於是目光對上了,膠著在一起,一時間大有種海枯石爛此情不渝的感覺。
小常氏見了在一邊笑道:「行了,我老婆子就不打擾你們年青人說話了,我給你們做飯去。」
小常氏出門時一把把看得目瞪口呆的魏釧箜給拽走了。
等小常氏與魏釧箜一走,魏魁揚再也忍不住了,一個大步跨到了杜瀾的面前,大手握住了杜瀾的手,深情款款道:「表妹……」
「表哥……」杜瀾趁勢撲到了魏魁揚的懷裡。
「表妹……」魏魁揚一把抱起了杜瀾,往裡屋走去。
不一會裡屋傳來一道道男子的粗喘,女子的嬌呼,還有床晃動的聲音。
屋外,小常氏聽了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對魏釧箜道:「等你哥中了秀才后,就把你表姐與你哥的婚事辦了,估計那會你表姐的肚子里也該有我們魏家的金孫了。到那時,咱們把你哥的狀元宴與滿月宴一起辦,讓村裡人好好的羨慕羨慕。對了,一會吃完飯,你也去找黑荇說說話,別一天到晚就在家裡悶著。我聽你哥說了黑荇那小子讀書讀得好著呢,跟你哥不相上下,你可得好好把握著,到時你就也是狀元夫人了。」
「娘……」魏釧箜嬌羞道:「荇哥說讓我沒事別去找他,免得讓村裡看到了壞了我的名聲。」
小常氏滿意地笑道:「這小子倒是個疼媳婦的,以後你有福了。不過男人嘴裡這麼說,其實心裡還是想你去看他的,別聽他的,你吃過飯就去找他,給他一個驚喜,他才會更加的寵愛你。」
「真的么?」
「那是,要不然當初你爹怎麼被娘迷得神魂顛倒?對了,我看魏成家那小賤人總是跟黑荇粘粘乎乎的,你可得當心點,別讓那小賤人鑽了你的空子。知道么?」
「什麼?魏盈那小賤人竟然敢勾引我相公?不行,我得去找她。」魏釧箜一改剛才嬌羞的模樣,變得面目猙獰,氣沖沖的就要往外走。
「哎呀,你給我回來,我的親閨女啊,你怎麼就這麼衝動呢?怎麼不長點腦子呢?」小常氏一把拽住了魏釧箜,恨鐵不成鋼道:「你這麼冒冒然衝去了,你能拿魏家小賤人怎麼樣?有道是抓姦在床,捉賊拿贓,你抓到兩人在床上了么?要是魏家小賤人死不承認,你怎麼辦?沒的讓黑荇對你產生不好的想法,兩人還有了隔閡。」
「那怎麼辦呢?難道我就這麼眼睜睜地看著小賤人勾引我相公?」魏釧箜氣恨的直跺腳。
「你啊,就是這麼性子急,一點不象你娘我!」小常氏點了點魏釧箜的額頭:「娘這不是教你嘛?」
「娘,你快說,我該怎麼討好荇哥?」魏釧箜扯著小常氏的手就撒起了嬌來。
「你啊,真是冤孽!」小常氏慈愛的看著魏釧箜,越看自己的閨女越喜歡,沒辦法,這閨女長得真象她年輕的時候了。讓她恨不得把最好的都給這閨女,彷彿閨女過得越好,就代表她也越好般。
她這一兒一女,其實在她的心裡女兒才是佔大頭的,女兒是用來圓她的一個夢的。兒子只是個依靠罷了。
她壓低聲音道:「男人啊到了年紀都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所以外面的女人這麼一勾引就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了。但狐狸精就是狐狸精,玩玩也就算了,不能娶回來的,所以魏家那小賤人願意勾搭黑荇,就讓她勾去!」
「那怎麼成?」魏釧箜急得直跺腳:「要是荇哥被魏盈那小賤人勾得迷了心竅,我可怎麼辦?」
「你別急啊,我這不是往下說著么?你別忘了,你才是和黑荇有婚約的,黑荇再跟小賤人瞎混能娶了她?不過是玩個新鮮而已。
這女人啊就跟水果似的,同樣的葡萄,你是喜歡吃新鮮的還是隔夜的?魏家小賤人都被黑荇玩殘了,都是不知道隔了幾夜的葡萄了,黑荇吃多了就膩了。這事你就睜一眼閉一眼,你越管黑荇就會越來勁,不管的話,等他自個厭了就自然回到你身邊了。你看你爹在外面玩了多少女人,最後不還得回家來?」
魏釧箜想了想,又不甘道:「那難道我就跟娘一樣,天天在家裡等著爹回來?我可不要這樣,我的相公只能是我一個人的。」
小常氏被刺得臉色一僵,不過到底是自己的親閨女,也不能生氣。
只了瞥了眼魏釧箜,幽怨道:「我好好教你,你倒刺起我來了。」
「娘,我不是有意的,你原諒我吧。」魏釧箜連忙撒嬌討饒。
小常氏這才一笑道:「我還能生你的氣?你說的沒錯,是娘沒本事抓不住你爹的心。不過你比娘強,你長得比娘年青時可好看一百倍,只要你拿出手段來,不怕黑荇不一心一意的待你。」
「那娘快說,我怎麼拿出手段來?」
「這男人啊就是賤骨頭,你得讓他看得著吃不著!娘告訴你,你和黑荇親親摸摸都行,但決不能把自己交給他,這樣他才會跟貓抓心似的一心想著你,知道么?」
「可是表姐不是還跟大哥那樣了么?大哥不是也很喜歡錶姐嗎?」
「黑荇能跟你大哥比么?你大哥就是個正人君子,自然是很有擔當的。便是預先洞房了,將來也會對你表姐負責的。而且你表姐也是個賢慧的,她說了,以後要是有高官之女看上你大哥,她就會自降為妾,你說她這麼大度,你大哥怎麼會不喜歡她啊?別說你大哥了,就是我聽了都想疼她,真是個懂事的好孩子啊。」
「噢,那我也跟荇黑這麼說,他和他娘一定也會高興的。」魏釧箜自以為學了一招道。
「胡說八道」小常氏一聽臉都黑了,用力戳著魏釧箜的額頭:「你傻啊?你好不容易當了狀元娘子,那可是名正言順的,憑什麼讓給外面的狐狸精?你就是死也得占著那個名份,知道不?」
「可是不是娘說大哥和你喜歡錶姐這樣說么?」
「你表姐是你表姐,你是你,你表姐是我媳婦,你是我閨女,能一樣么?」小常氏道:「你就聽娘的,一會娘會給你一本冊子看,你好好學學,女人其實不用把身子交給男人也能讓男人開心的,只要黑荇有了比較,知道了你的好處,以後還會理魏家小賤人么?」
「那娘現在就把冊子給我看吧,正好你做好飯還得有一會呢。」魏釧箜喜出望外道。
「行,真是女生外向!」小常氏一副氣不過的樣子,眉眼之間卻全是寵溺之色。
直到小常氏做完飯,三請四請,魏魁揚兄妹還有杜瀾才各自的屋裡走了出來。
魏魁揚一臉縱慾后的魘足,還特別溫柔地扶著一副嬌羞無力的杜瀾,溫情款款道:「表妹,是不是累著你了?」
「還不是你太厲害了?」杜瀾嬌滴滴的白了魏魁揚一眼。
魏魁揚立刻露出了得意之色,看向杜瀾的眼神更加的柔情似水,十分體貼道:「以後納了小的進門,就不會讓你這麼辛苦了。」
杜瀾的臉一白,嘴上卻道:「還是表哥心疼我。」
魏釧箜則滿臉通紅,眼睛里透著一股子水汪汪媚意,不知道神遊到哪裡去了。
吃過飯,魏魁揚放下碗對小常氏道:「娘,我去找阮四丫好好談談,一會就回來。」
小常氏笑眯眯道:「好,去吧,別忘了把錢拿回來,噢,還有那五十五兩的欠條。」
「欠條?什麼欠條?」魏魁揚還不知道欠條的事,不禁愣了愣。
小常氏臉一僵,有些害怕的看著魏魁揚。
杜瀾眼閃了閃,嬌滴滴道:「表哥,你別怪舅母,舅母也是為了讓我有一個名正言順的名份,才去退親的,哪知道阮四丫那麼狡詐,竟然逼著舅母寫了欠條才答應退親。舅母是為了我才……才……」
杜瀾說著垂下頭,眼淚撲哧撲哧地往下掉了。
剛從杜瀾身上爬起來的魏魁揚頓時心疼了,臉色稍霽道:「你也別自責了,不是你的錯,要怪就怪阮四丫太不懂事!以後進了門后,你還得好好管教她一番,免得她丟我的臉。」
杜瀾抹淚的手微頓,卻乖巧地應道:「表哥放心,我一定會好好教導她一番,不讓她給你丟臉,不過……」
魏魁揚正欣慰之時,聽到杜瀾轉折的口吻,不禁臉一沉:「不過什麼?」
「阮四丫畢竟是鄉下長大的,又沒讀過書,性子有些野,連舅母也敢打,我怕管不住她呢!」
「什麼?她竟然敢打娘?簡直是豈有此理!」魏魁揚勃然大怒:「我這就去找她,好好問問她,她家到底是怎麼教她的?竟然連婆母也敢打!她到底還想不想進門了!要不是為了阮家這麼些年的恩情,我怎麼可能納她這樣粗鄙的人為妾呢!真是氣死我了!」
小常氏心疼道:「哎呦,揚兒,快別生氣了,為了這麼個賤貨把自己個氣壞了怎麼辦?你是瓷器,她是瓦礫,你可跟她碰不得啊。不過是個女人,你納了回來,不喜歡就扔在一邊,反正家裡這麼多活計也需要人來做。你要是喜歡的話,就灌上絕子湯,給她養老送終,也算是報答了阮家這麼多年的恩情了。」
魏魁揚聽了才好過一些,臉上露出笑容道:「娘說的沒錯,看她雖然性情不好,長得不好看,但倒是個有福的,進趟山就掙了這麼多的錢。以後她要是識趣,經常上山掙錢貼補家用,侍候好娘與表妹還有我們的孩子,我也未嘗不能容忍她,到時給她一間屋子,養她到老便是。」
「我兒就是仁善啊。阮四丫能得你這樣的夫君真是祖宗積了八輩子德了。」小常氏一臉與有榮焉的樣子看著魏魁揚,怎麼看都覺得自己的兒子真是個大善人。
「我真是倒了八輩子的血霉!居然有魏魁揚這樣的未婚夫!」阮綿綿與阮蔓青回家的路上,阮蔓青問起鎮上的事,阮綿綿說到魏魁揚兄妹的事就一肚子氣。
阮蔓青也一臉的憤怒之色:「這魏家簡直就是忘恩負義的小人。」
「誰說不是!明兒讓村長爺爺帶著人去告狀去,免得以後魏家人沒皮沒臉的眼前晃悠,晃得我心煩。」
「不至於吧?」阮蔓青懷疑道:「今天兒個小常氏都寫了欠條了,他們躲著咱們還來不及呢,他們還敢來鬧騰?」
「錢帛動人心!魏家又都是沒下限的,很難說。」阮綿綿想到魏家人的嘴臉就一陣噁心。
阮蔓青一聽急了:「那明天一早我就去找村長爺爺,他們糾纏上門,到時弄壞了你的名聲。」
「嗯。」
阮綿綿應了聲,推開了門。
才一推開門,小包子正往外沖,看到姐妹倆就哭了起來:「大姐,二姐,奶把我的筆墨紙硯,還有買的布全拿走了。」
「什麼?那你有沒有受傷啊?」阮蔓青一驚,蹲下來打量著小包子。
只見小包子半邊臉都腫了起來,身上的衣服也都扯破了。
「是誰打你了?」阮綿綿將小包子的褲腿卷了起來,看到小包子膝蓋上都流血了,臉陰沉的能下出雨來。
「是奶,奶要搶東西,我不讓,奶就打我。」
「走,進屋,姐給你上藥去。」阮蔓青輕嘆了聲,拽著小包子往裡走。
小包子一把揪住了門楣「不,我不上藥,我要去找村長爺爺,我要問問村長爺爺,為啥都分了家了,奶還能到咱家拿東西。」
阮綿綿眼閃了閃道:「賈氏呢?賈氏在哪裡,她就這麼眼睜睜地看著朱氏搶東西?」
「娘……」小包子眼中閃過一道黯色,蔫蔫道:「是娘把奶帶來拿東西的,娘還幫著奶打我,我的膝蓋就是娘推的。娘說我阻止奶拿東西就是對奶不孝順。」
阮綿綿眼一眯,眼中閃過一道戾色,拔腿就往裡去。
「二妹,你做什麼?你想幹嘛?那可是咱們親娘,你不能做錯事啊!」阮蔓青一看不好,連忙拽住了阮綿綿。
「放手!」阮綿綿回頭看向了阮蔓青,冷冷道:「她拿鐮刀時想沒想過是我的親娘,她砍你時想沒想過她是你的親娘,她推小沉央時想沒想過她是沉央的親娘?她讓朱氏來拿走我們的東西時,想沒想過是我們的親娘?她把排骨都放自己和秦蓮兒的碗里時,有沒有想過她是誰的親娘?
親娘?這種親娘有還不如沒有!」
阮蔓青大驚失色:「你……你……你想做什麼?你不會想弒母吧?二妹,你冷靜一下,冷靜一下啊。」
「我冷靜不了。」阮綿綿雖然說冷靜不了,但聲音卻平靜的詭異。讓阮蔓青身上泛起了絲絲的寒意。
「姐,你別擔心,我只是把她趕出去,不會殺她的。」
「噢。」阮蔓青點了點頭,隨後又急道:「你把娘趕出去那娘怎麼活啊?二妹!我求求……」
「姐,你如果不怕傷了咱們姐妹情就替賈氏求情吧。」阮綿綿眸色如冰,彷彿與秋夜寒霜融合,全無半點溫情。
這樣的阮綿綿讓阮蔓青害怕,阮蔓青瑟縮了下,欲言又止。
阮綿綿看了眼阮蔓青,拔腳往裡走。
這時小包子拽住了阮綿綿的衣服:「二姐,不用進去了,娘跟著奶回去了。」
「嗤,她倒跑得快!」阮綿綿嗤之以鼻,然後拉著小包子的手道:「走,咱們去找村長爺爺主持公道去。」
阮綿綿與小包子就往外走。
「二妹,沉央……」阮蔓青跌跌撞撞的追著:「都是一家人,好好說。娘畢竟是娘,她也是沒辦法,你要是把她趕回陳家去,那不是斷了她的活路么?你們等等我……」
阮綿綿充耳不聞,只是拉著小包子往村長家裡走。
她現在不想和阮蔓青說話,她心裡正生氣著呢。
看在阮蔓青的面子上,她對賈氏是一忍再忍,甚至連賈氏想動手殺她的仇也忍了下來。
她以為賈氏會心裡有些數,就算是再不甘心也會夾著尾巴做一陣子人。哪知道這轉眼間就給她來了這麼一手!
賈氏真當她不敢對付她么?真當阮蔓青的面子夠她這麼一次又一次的揮霍么?
村長家裡,吳氏正與村長說著香胰子的事,越說越高興,越說越覺得生活有了奔頭,老兩口開心的拿起了一盅酒喝了起來。
村長正美滋滋的抿了一口,就聽到院外傳來拍門聲。
吳氏嘀咕道:「這是誰啊?拍門拍得這麼急?連口飯都不讓吃的消停。」
「你咕嘀有啥用?快去開門不就知道了?」村長瞪了她一眼道:「這麼急,許是哪家有急事唄。你去開門,我把衣服穿上。」
「連個飯也吃不安穩,當了個破村長好處沒有,事倒挺多。」
吳氏穿著鞋一面抱怨一面往外走。
等吳氏打開門,看到是阮綿綿與小包子后,驚了驚:「四丫怎麼回來了?是不是落東西了?」
「不是!村長奶奶……」阮綿綿戲精上身,眼圈一下紅了起來。
「哎呦,這是怎麼了?剛才還高高興興的,好端端的怎麼才一會就哭了起來?這是誰讓你受委屈了?別哭了,快跟奶說,奶為你做主。」
吳氏正喜歡著阮綿綿呢,見阮綿綿這麼一哭,心都疼了。
「是……是……朱氏……」
吳氏一聽是朱氏,臉色就難看了:「朱氏那老東西又出什麼妖蛾子了?這不是分家了么?怎麼還不消停?」
「在外面得得啥,還不快進來?」村長在裡面聽到動靜,怒道。
「對,對,對,四丫,先別哭了,快進屋,進屋再說,你放心,我和你村長爺爺一定為你們作主。咱們阮家的人不能讓外姓人欺負了去。」
阮綿綿帶著小包子走進屋裡,村長看到小包子臉上的傷,臉都黑了。
「這是朱氏打的?」
「臉上是朱氏打的,膝蓋上是賈氏推的,賈氏還帶著朱氏把我今天買的布,肉全都搬走了。」阮綿綿將小包子血淋淋的膝蓋露給村長看。
村長豁得一下站了起來,鐵青著臉道:「看賈氏平日里個窩囊的,沒想到打起孩子來真是敢下狠手,先是四丫,后是二丫,現在又是沉央,這賈氏是想做什麼?是想絕了阮二叔家的種么?還帶著朱氏搶三孩子的東西,給她臉了!走,去老宅!老婆子,你去把族老都找上,順便把我那幾個侄子都叫上。」
「哎,好。老頭子你也當心點。」
「行了,啰嗦啥?還不快去!」村長皺著眉道。
吳氏急急的出去了,出門正好碰上匆匆趕來的阮蔓青,看到吳氏,阮蔓青一把拽住:「村長奶奶,可看到我二妹與小弟?」
「在屋裡呢,你快去吧。」
「噢……」阮蔓青正往裡走,看吳氏往外去,忙問:「村長奶奶您這是去哪?」
「去找人給你們撐腰。」
「啊?」阮蔓青一驚連忙衝進了屋:「村長爺爺,你等等,你聽我說。」
「大姐!」阮綿綿冷眼制止了阮蔓青:「你要孝順是你的事,但是不能因為你要孝順就阻止我們討回公道。你願意忍受賈氏的無情,那我們只能贊你一聲孝順,但是你不要強制我們跟你一樣打不還手罵不還口!你可以忍受賈氏的胡作非為,我卻忍受不了!對不起,睚眥必報才是我的本性,如果你看不慣,那就別看吧。」
「你……」阮蔓青臉色慘白地看著阮綿綿,彷彿從來沒有認識過這個妹妹一般。二妹從來都是叫她姐的,現在叫她大姐,是不是說心裡對她失望了?
她不要二妹對她失望,也不要二妹不再親近她。
可是就讓她這麼眼睜睜地看著親娘被趕回陳家過那種苦日子,而她卻吃香喝辣的,她怎麼忍心呢?
半晌,她臉色蒼白囁嚅道:「她是咱們親娘啊,你這麼做不是逼她去死么?」
阮綿綿面無表情道:「大姐你說錯了,沒有人逼她,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都是她自己的選擇。何況也不是我趕她,我是讓她去朱氏面前盡孝呢。賈氏可是村裡數一數二的孝順媳婦,她回朱氏身邊盡孝難道不對么?怎麼就能我把她趕走了呢?要不,你一會問問賈氏,她到底是想自己享福呢,還是願意在朱氏面前盡孝?」
「不……不是……」阮蔓青不知道怎麼解釋了,她嘴笨不如阮綿綿會說,但不代表她笨。
她知道阮綿綿所說的話,只要一出口,賈氏就算是想跟著她們回去住,也不敢回去了。
因為賈氏在村裡人面前可是孝順的典範,要是她選擇跟他們回去住,豈不是說她不願意孝順朱氏么?
一個童養媳不願意孝順自己的婆母,那賈氏還有活路么?
賈氏留在陳家被朱氏搓磨死,跟著姐弟三回去就會被村民的輿論給逼死。
一個是慢慢死,一個是立刻死。
總之,賈氏就是逃不過去一個死字!
「二妹……你咋這麼心狠呢……嗚嗚……那是咱娘啊……」阮蔓青痛苦的看著阮綿綿,眼裡充滿了乞求。
阮綿綿定定地看著她,眼裡沒有一點的波動。
心狠?比起賈氏這個渣娘來,她只覺得她太善良了。換她前世的作風,賈氏都能死上八百回了。
「沉央……」阮蔓青見阮綿綿不為所動,於是把求情的目光看向了小包子。
小包子雖然心疼阮蔓青,但是他實在不願意與賈氏再生活在一個屋檐下,何況他二姐不喜歡賈氏,他也不想二姐不開心。於是他狠著心別開了頭。
阮蔓青的心一下沉了下去,突然大笑大哭:「哈哈哈……你們想做什麼就去做吧……哈哈……你們都是對的……嗚嗚……我錯了……我怎麼有這麼兩個沒良心的弟妹啊……嗚嗚……你們這麼狠心地對待親生的娘……你們就不怕天打雷劈么……嗚嗚……」
「大姐!」阮綿綿眼中冷光乍現,犀利如刀的射向了阮蔓青,一字一頓道:「你想怎麼詛咒我,我都不在意!可是不要牽扯著沉央!既然你這麼孝順,那麼你就去和賈氏一起過吧!」
「你……」阮蔓青的哭笑聲戛然而止,不敢置地盯著阮綿綿:「你……你說什麼?你不要我了?」
阮綿綿抿了抿唇,不說話。
村長看了,嘆了口氣道:「四丫,走,咱們先去陳家吧,你和二丫的事以後再說。」
「嗯。」
阮綿綿點了點頭,跟著村長往外走。
等三人走出去,阮蔓青跟身體里被抽掉了力氣般癱在了地上。
她將失神地看著天空,喃喃道:「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剛才還好好的……為什麼……老天,你為什麼要這麼對我啊!」
最後一句她是吶喊出來的,喊完后,她抱著頭就痛哭起來。
「四丫,你別怪二丫。」村長見阮綿綿虎著臉不高興的樣子,嘆了口氣道:「賈氏對你不好,但你還有二丫這個姐姐照顧著,所以你可以不在意賈氏。二丫不一樣,她心裡苦,她從出生就沒有得到一點的母愛,卻還要承擔起照顧弟弟妹妹的責任。她努力做好每一件事,就是為了得到賈氏的認可。希望得到賈氏的關注。
賈氏就是她心裡的一個結,只是賈氏……唉……作孽啊……」
村長想到賈氏的為人,嘆息著搖了搖頭。
說實話,他看不透賈氏這人。
他這一輩子半截都快入土的人了,見過各種各樣的人,就是沒見過賈氏這樣的。
村裡也有當娘心狠的,可是再心狠,那也是有原因的,要不是不是親生的,要不就是特別偏愛別的孩子,可是姐弟三明明都是賈氏親生的,賈氏卻都一視同仁的心狠手辣。
本以為賈氏只對二丫與四丫能下得去毒手,沉央畢竟是賈氏依靠,賈氏怎麼著也得有些慈母心腸。
哪知道賈氏卻對沉央也能下狠手。
看沉央鮮血直流的膝蓋,他都看得心疼,真不知道賈氏是怎麼下得去這手的。
很快就來到了阮家的老宅子,正好碰上了幾個族老和一幫子阮姓子弟。
族老與阮姓子弟聽到吳氏所言,都氣憤得不得了。
這都分了家了,還進門搶東西,那不是打他們阮家人的臉么?不把他們阮家人放在眼裡么?
「村長,不能讓他們這麼欺負咱們阮姓人!」
「對,這事咱們一定要跟他們好好說道說道!」
「朱氏要是再這樣,就把她們趕出村去!」
「說得沒錯,不能讓這毒婦再呆在這裡禍害人了!」
眾人七嘴八舌,義憤填膺。
村長板著臉道:「行了,這事我有數,你們就別瞎得得了。趕出村去?你們讓沉央以後怎麼辦?對繼奶趕盡殺絕,好聽么?就算要趕也得秦林來趕!得了,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先進去再說。」
見村長發話了,小輩們自然不敢多說了。
阮小二就用力拍起了大門,把大門拍得砰砰的直響。
裡面靜得跟墳墓一樣,明顯就是不想理他們。
村長臉沉了沉道:「再拍,用力拍,手不行,用磚頭。」
「好勒!」
幾人撿來了磚頭,拚命的砸起了門來。
裡面還是無聲無息,阮綿綿想著定然是朱氏覺得反正馬上要搬家了,這門砸壞了也跟她沒有關係,所以她也不心疼。
砸了一會,阮小二手上沒勁了,回頭道:「村長,這磚門砸估計不行,裡面都跟死絕了似的,根本不來開門,要不咱們把門砸開吧?」
村長冷著臉看向了族老。
族老互相看了眼,才緩緩點頭道:「那就砸開吧。」
得了族老們的同意,阮小二他們就不管氣,找了根腿那般粗的木栓子五六個人扶著就開始撞門了。
「嘿呦伙!撞!」
「嘿呦伙!撞!」
眾人喊著口號,同心協力,很快就把門給撞的搖搖欲墜了。
阮家的門是好門,是最好的樟木門,本來是撞不開的。
不過現在的牆壁是用石頭與黑灰澆在一起的砌成的,不象後世是用水泥澆的,所以並不結實。
用來鎖門的門環子,就是把兩根圓鐵環澆在門兩邊的牆裡,等關上門,把粗門栓子往鐵環里一塞,就能栓住門了。
幾個大漢這麼一撞門,撞開的不是門,而是把需求埋在牆裡面的半個鐵環給撞鬆散了。
所以門撞開后,兩扇門整個就倒了下去,頓時就揚起了漫天的塵土。
飛毛塵土之後,傳來朱氏殺豬般的尖叫聲:「救命啊,快救命啊,有強盜啊!搶劫啦!殺人啦,殺人啦。」
朱氏的聲音又尖又細,一下劃破了寧靜的夜空。
遠處無數的燈火都點了起來,幾乎是馬上就響起了紛亂的腳步聲。
農村不象是現代的人比較冷漠,基本上一家有難,百家相幫的。
附近的一些村民早就跑來了,不過看到是村長在讓人砸門才沒出聲。
「行了,朱氏,你號個啥?要號等陳老頭死了再號!」村長正生著氣,說話就不好聽了。
朱氏一聽,這才還得了?欺負上門了還咒她老頭子死?
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哭天嗆地起來:「哎呦,這日子沒法過了,村長帶著人光天化日的進門搶劫,還咒我家要死人!天啊,我可怎麼活啊?老天啊,你把我收了去吧!」
村長也知道自己失言了,臉色變得很難看。
要不是朱氏不開門,他至於這麼說么?
大族老年紀最大,他不怕朱氏撒潑:「朱氏,你也別撒潑,我來問你,我們敲了半天門,你為什麼不開門?」
「黑天瞎伙的,我哪知道是誰啊?你們這氣勢洶洶的樣子,萬一是強盜呢?」朱氏臉一橫道。
「強盜?」大族長冷笑道:「我們阮家村這麼多年來都是平安無事的,哪來的強盜?我看你是心裡有鬼不敢開門吧!」
「大族老,你這是說什麼話?我怎麼就心裡有鬼的?這天黑睡覺,沒聽到還不行么?」
「一會說怕強盜,一會說睡著了沒聽到,朱氏你的嘴裡還有句實話么?行了,這些都不管了,我現在問你,你今天是不是去過祠堂?」
「今天啊?我想想!」朱氏耍賴道:「去了又怎麼樣?沒去又怎麼樣?」
「朱氏!」村長怒了:「別給臉不要臉!你現在把從阮家姐弟手中搶走的東西給我馬上交出來,然後當著眾人的面跟姐弟道歉,並答應以後再也不去搶東西了,那這次的事就算了,如果你還執迷不悟的話,那就別怪我們不客氣了!」
朱氏豁得一下跳了起來:「村長,你分家就分家了,你把我們陳家的宅子收了就收了,把地搶了也搶了,誰讓我家老頭子死的早,我們孤兒寡母沒有人撐腰呢?可是阮家姐弟是我捨不得吃捨不得穿一把屎一把尿帶大的,我就算是不是親奶,也是有養恩的。
我這個當祖母的拿他們點不值錢東西怎麼算是搶?村長你是不是管得太多了?你以為你帶著這麼多人打上門來我就怕你不成么?行啊,你倒是打我啊?你要不敢打,你就是王八蛋!你要是敢打我,我就告官去!你一個村長明火執仗的搶上門來,你還有理不成!我就不信沒有說理的地方去了!」
村長氣得嘴唇直哆嗦。
阮綿綿微挑了挑眉,眼看向了一邊微啟的窗戶,冷冷一笑。
這番話可不象是朱氏嘴裡能說出來的,想來是秦青雲,她的好三叔教的。
真是好三叔,吃著阮家的,用著阮家的,拿著阮家的錢念了這麼多年的書,沒考上功名倒是知道用來對付阮家的子孫了。
阮綿綿突然就號啕大哭起來:「爺啊,爺啊,你怎麼就死了呢?不是昨天你還活著么?今天怎麼就死了呢?是不是叔叔伯伯給你氣受把你給氣死了啊?爺啊,你死的好慘啊……」
朱氏聽了臉上橫肉直跳,對著阮綿綿就是劈頭蓋臉的一頓臭罵:「阮四丫,你這個小賤人,你這個滿嘴噴糞的下賤貨!你敢詛咒我家老頭子,老娘打死你!」
朱氏拿起了一把笤帚就要往阮綿綿身上招呼。
阮綿綿靈活的躲在了村長的身後,露出一個頭委屈道:「奶,你怎麼打我呢?不是你說爺死了么?我哪是詛咒爺啊?」
「放屁,我什麼時侯說你爺死了?你這個爛舌根的破爛貨!」
「不是你剛才跟村長說爺死的早,你們孤兒寡母沒有人撐腰么?不是說爺是說誰?」
「老娘說的是你那死鬼親爺!」
「噢,奶,你對我親爺真好,都這麼久了還記著親爺爺呢,要是我親爺知道你是這麼重情義的,就算是當鬼了也會感激你的,會天天晚上來找你的。」
「你……」朱氏氣得直跳腳,想打阮綿綿卻被眾人攔得死死的。
「哈哈哈……」眾人大笑道:「哎呦,朱氏,沒想到你人在曹營身在漢,居然天天想著的是你前夫啊。」
「朱氏,你這麼捨不得你前夫,陳老頭可知道不?」
「哎呦,陳老頭,你快出來啊,你別跟個縮頭烏龜似的藏家裡,你老婆子都給你戴綠帽子了,你咋還這麼心大呢?」
「什麼叫綠帽子?人家叫夫妻情深,陳老頭最多也是個後來穿破鞋的。破鞋好啊,不捂腳。」
「你們……你們……你們再胡說,我殺了你們!」朱氏聽他們說得越來越不象話,拿起了笤帚就撲向了那些人。
只是說這話的都是青壯年,哪能讓朱氏給打著,靈活的讓開了,嘴裡不乾不淨的話卻跟不要錢似的往外噴。
把朱氏氣得笤帚一扔,對著村長就號了起來:「村長,你看看,你看看這幫兔崽子,你就不管管么?你就由著他們這麼滿嘴放屁毀我清白么?」
村長淡淡道:「他們說錯啥了?秦林不是你前夫?陳老頭不是你後夫?剛才不是你說想秦林的么?」
「你……」朱氏呆了呆,呼天嗆地的哭了起來。
「夠了!」陳老頭鐵青著臉走了出來,看了眼村長道:「村長,你不就是想來要東西的么?今兒個我把話放在這裡了,想要東西?沒門!」
「陳老壯!你這是想跟村裡人過不去了么?」村長也怒了。
陳老壯陰沉一笑:「村長這話說的,我咋是跟村裡人過不去了?難道當長輩接受了晚輩的孝敬還犯了天理不成?」
朱氏見有人幫了,也跳了起來:「沒錯,孝敬長輩難道不應該么?」
村長冷笑道:「孝敬是沒錯,但你們問問自己的良心,這些東西是孝敬你們的么?明明是你們搶的,還敢說是孝敬的,你們還有沒有臉?」
朱氏尖叫道:「村長,你哪隻眼睛看到我們搶了,你不能紅口白牙的污衊我們吧?你們這幫子人可都是有兒有女有孫的人,要是哪個孫子孫女都跟阮家姐弟似的,你們不怕沒有人養老送終么?」
圍觀上來的村民一聽議論紛紛了。
雖然朱氏對阮家姐弟不好,但是村裡人根深蒂固就是長輩就算做的再錯,當子孫的也不能把長輩當仇人。
不過是拿了些東西,阮綿綿就帶著村長一幫子上來鬧事,還把門給撞開了,這怎麼說有點過份了。
要是家裡的晚輩有樣學樣,他們以後靠誰養老去?
看到自己的話起到了作用了,朱氏臉上露出了一道陰險的笑容。
陳老漢也笑了起來了。
阮綿綿柔柔道:「爺爺奶奶,本來那些布匹是因為我們姐弟三實在沒衣可穿,才買來做衣服的。裡面不但有我們自己的還有爺奶和娘你們三個的,既然你們都要就要了吧。就當我們孝順你們的,可是裡面還有一百兩銀子,還請您還給我們,那可是美人居的掌柜借我給的。我要是不還可是要吃官司的。」
「啥?一百兩銀子?朱氏瘋了么?拿了阮家姐弟布就算了,還拿了一百兩銀子?這再孝順也沒有讓子孫拿一百兩銀子孝順的啊。」
「是啊,朱氏也太狠了,這一百兩銀子也不是阮家姐弟的,是人家借的,這不是要逼著姐弟三去死么?」
「還有,你們看阮家姐弟穿得都跟叫花子似的,朱氏居然把他們做衣服的布匹也搶走了,這也太貪心了吧!」
「又不是沒給他們買,他們還吃相這麼難看,怪不得村長要帶人來砸門呢,要我說,該!」
「村長帶人砸門是為了一百兩銀子好么?沒聽四丫說了么?要是不還要吃官司的。」
「朱氏,陳老頭,快把銀子還給四丫吧。」
「對啊,快還出來吧,你們不能這麼狠心,把四丫逼上絕路吧?」
「不拿出來,咱們就搜屋!」
「對,搜屋!」
村民們見好說歹說,朱氏陳老壯就是不鬆口,頓時都急了,竟然就往裡面沖了。
朱氏急得大叫:「不許搜,不許搜,要搜你們就從我的屍體上踩過去!」
陳老壯一把揪出躲在暗處的賈氏,黑著臉道:「布,東西都是賈氏拿來的,我們沒看到錢,要是四丫一定要說有錢的話,那就是賈氏拿的,問賈氏要吧!賈氏不給就讓賈氏吃官司去!」
賈氏一個踉蹌摔倒在地,等她爬起來看到了阮綿綿,連滾帶爬撲向阮綿綿,哭道:「四丫啊,做事要有良心啊,我沒拿你的錢啊,你不能害我啊!我知道我那時腦子糊塗拿鐮刀砍你,可是你不能這麼報復我啊……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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