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迎親
這個世界上,怕也只有繼宗是真心對她好的,她在心裡這樣想著。她多想讓繼宗來救她,但這只是她自己的奢望,繼宗是根本不會知道她現在的處境的。
這一天過得特別的漫長,漫長到淑梅渴望這一日,就是一世,再不要有明天。
結果還是讓她失望了,明天如約而至。
她爹把她抱到鏡子前,由她娘為她梳妝打扮,看著鏡中那張朝夕相處的臉,那張讓男人們垂涎欲滴的臉,那張招惹是非的臉,她百般厭棄,咬著嘴唇閉著眼睛,把頭扭到一邊,不願再多看一眼。
「我家淑梅的村花之名,那可不是浪得虛名的,看這瓜子臉,配上這精緻的五官,你若稱第二,想必那西施都不敢稱第一。」
「紅顏禍水。」淑梅把自己心裡的話,脫口而出。
「孩子,到了馬家好好過日子,你阿爹脾氣是暴躁了一點,但他也是為你好,這種好日子,別人還沒那資本求得來呢,你就知足吧!就算娘求你了,康家就指望你哥傳宗接代,若你再犟,想尋死,就捎上阿娘,反正你哥娶不上媳婦,阿娘也沒臉再活了。」
好日子?淑梅聽了簡直是欲哭無淚,嫁過去就是三個孩子的媽,新郎足足比她大了16歲,老夫少妻,有幾對是有好結果的,淑梅冷笑一聲,在心裡嘀咕著。
可阿娘以死相逼,她能怎麼辦?她妥協了,管它的,像她爹說的,死也要死到馬家去,再怎樣也不能連累哥哥。
門外傳來一陣喇叭聲,人聲鼎沸,她爹興奮的跑進淑梅屋裡,「孩子她娘,好沒有,新郎官已經到門口了,開的是拖拉機來,嶄新的拖拉機,那排場那陣勢,一個字牛。」她爹在那得意的豎起大拇指,就像撿到寶了一樣,激動得一踏糊塗。
話音剛落,黃幺娘就領著新郎進了門。新郎胸前掛著一朵大紅花,手裡還拎著一朵,滿臉喜慶,看著淑梅,口水都快流出來了,看樣子是真為了淑梅這張臉,才捨得花這麼大血本的。
黃幺娘把新郎手裡的紅花拿過去給淑梅帶上,「新郎官,還不來抱新娘子出門。」
新郎激動的走到淑梅跟前,猥瑣的看著淑梅,那充滿慾望的眼睛,讓淑梅渾身不自在,她儘可能不和他對視。如果可以,她真的想一個耳光給他呼過去。有錢就很了不起啊!有錢就可以強娶強奪啊!
「把我媳婦綁著幹嗎?」
新郎看淑梅被綁著,趕忙蹲下身去替她鬆綁。
「別……」她爹怕放虎歸山後患無窮,欲上前去阻止。話已經到了嗓子眼,他又給硬生生的咽了回去。他自己都無法說服自己,如何將這難以啟齒的事,讓眾人皆知。
淑梅趁眾人不備,拿起身旁的一把剪刀藏在身上。就算死,她也要為繼宗守住最後的尊嚴。
新郎抱起淑梅就往外走,她爹將戶口本遞到新郎手裡,想必是讓她們拿去領證。康家沒有宴請賓客,沒有像樣的嫁妝,甚至屋裡連個囍字也沒捨得張貼,就這樣把她嫁了出去。
見新郎新娘出門,門外的喇叭聲又響了起來,這刺耳的喇叭聲像毒蛇一般,鑽進淑梅的耳朵,震的她頭痛欲裂。躺在這個猥瑣而又陌生的男人懷裡,她欲哭無淚。
門外人山人海,在他們這窮山溝里,能坐拖拉機成親,實屬罕見,所以村裡人都趕來看熱鬧,大家七嘴八舌,交頭接耳,指指點點,有誇新娘好看的,也有說新娘愛慕虛榮的,眾口不一。新郎好不容易才從人群中擠出去,踩著車廂後放著的木凳子,把淑梅抱上了車。
「轟轟轟……」
司機用力把搖棍搖了幾圈,拖拉機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聲,開始緩緩啟動。淑梅坐在車上,用渴望的眼神望著身後漸漸遠去的人群,要是繼宗就在這人群里該多好,至少能和他再見上一面,眼淚還是不爭氣的流了出來。
沒心沒肺的新郎,只顧著自個得意,像一國領袖下鄉巡視一般,向路過的路人打招呼,淑梅哭得梨花帶雨的,他竟也沒有察覺。
張繼宗在河邊的田裡,幫唐博藝家割水稻,聽到吹喇叭的聲音,他和唐博藝好奇的抬頭往河對岸望去,遠遠的看著河對岸披紅挂彩的拖拉機,「這是哪家辦喜事啊,這陣仗夠大的啊!連拖拉機都用上了。」張繼宗自言自語的在嘴裡念叨著。
旁邊田裡的大叔,接上話,「你們還不知道啊?對岸康家的呀!」
「康家?哪個康家?」
「就是那個村花,叫康什麼來著的……哦!對,康淑梅。」
這簡直就是晴天霹靂,張繼宗摔下手中的鋸齒彎刀,咚的一聲跳進河裡,拚命往河對岸游。
「繼宗,那邊有船。」唐博藝也扔下手中的刀,指著不遠處的漁船。可張繼宗現在哪還有心思浪費時間跑去划船,他得爭分奪秒去救他的淑梅,唐博藝只好獨自跑去划船過河。
張繼宗拖著濕漉漉的身子,瘋跑到拖拉機面前咆哮到,「停車,我叫你停車。」
眼看就要撞到張繼宗了,司機被迫踩下了剎車。張繼宗踩著車輪,翻進拖拉機的後車廂。
「繼宗……」
淑梅激動的站起身來,立馬破涕而笑,旁若無人的想撲到他懷裡。不明原因的新郎,強行將她拉了回來。
「你是誰?」
「我是你祖宗。」
張繼宗一拳打在了新郎的臉上,猝不及防的新郎差點被這一拳打翻到車下。
他跳下拖拉機,伸手將淑梅抱下車去,兩人含情脈脈的望著對方,才幾日不見,卻如隔三秋,此時的她倆完全忘記了眼前的困局,眉目傳送著對對方的思念之情。
「你他媽的誰啊?放開我媳婦的手。」新郎捂著臉,從車上翻下來,一腳把張繼宗踹翻在地,「呸……」他吐了一口帶血的口水,張繼宗這一拳夠勁,他的大牙怕是也鬆動了吧!
淑梅心疼的將他扶起,「沒事吧?有沒有傷到哪裡?」
新郎這才看出了其中的貓膩,這是明目張胆的給他戴綠帽子,他指著淑梅和張繼宗,氣得青筋暴漲,「你們,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