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 不得開心顏

不得開心顏

總是覺得夏天很漫長無邊，陽光熱烈，此刻的素留櫻正在樹蔭下的涼椅上無神打盹，她看見素花花公子與守業哥翩翩走來。

兩人均是翩翩佳公子的瀟洒，她看到楚守業大大親切的微笑，就跟很小的時候迷戀的微笑一摸一樣，在懵懂的少女時期，一心一意覺得自己會嫁給他。或許沒有這一個草長鶯飛的春天，心裡不會有那樣甜蜜的酸楚。

楚守業一如既往地伸出手指彈著她的額頭，收穫她恨恨地瞪眼。

素花花公子的懶洋洋：「別理她，紅鸞心動的女人一向可怕。啊，守業你知道東宮殿吧，想不到臭小子這麼喜歡我們家阿寶！」

楚守業輕輕地笑：「我的雙目這樣炯炯有神，早就發現蛛絲馬跡了。」

花花公子無禮地抱怨：「我可是全心全意希望她嫁給你的，真受打擊！」他看著守業靠在椅背，臉上都是笑意，「不過，東宮殿大概會被皇後娘娘給揍死吧，眼高過頂的這一些貴婦人哪裡看得上我們這樣的微門？聽說皇後娘娘很屬意梅家的千金。」

不知道是不是幻覺，素留櫻覺得守業哥的臉上有一點黯然，片刻又消弭，重複和氣親切。

「不要自我菲薄了，素家雖然不是高門大戶的權貴，世代矜貴的書香世家，哪裡就低微了！」楚守業抑制自己受震動地內心。語調一如既往的平靜，「況且東宮殿這樣深情，最是難得，阿素，我不許你搞破壞！」

已經是炎夏，知了在無心肝地長歌不停，明亮天空中有偶然穿行的濃雲。

煊赫的車隊而來，長長的帷儀停在素家的門口。1--6--k--小--說--網

素家的小僕還來不及從門內探頭出來。已經有凶神惡煞的侍衛踢開大門。

素家也許略有一點狹窄地庭院塞滿了車隊，長公主衣飾華貴，態度高高在上，她理所當然地接受迎接和跪拜，眼睛長在額角上。

長公主瞥一眼素留櫻，眼睛里有說不清道不明的鄙夷。

素留櫻心裡這一陣咯噔，心想大概是自己身穿的家常舊服，被長公主瞧不上，她看見跪在自己左側的母親一臉訝異。母親被嚇到了吧。哥哥說先不告訴父母，大概太過於自作主張，如果母親知道一定會心神不寧。

「長公主駕臨素家，蓬蓽生輝！」素夫人起身。「臣婦有幸聆聽長公主教導！」

長公主咬牙，氣勢凌厲：「聽說太子看上了你們家的女兒，心裡正在得意吧？」心想一直想讓尚英做太子妃，不過皇後有屬意的閨秀，心意難以改變。你一個小小的素家女憑什麼也敢來爭？

素夫人回頭看著女兒。阿寶的臉上有一點歉意。只聽長子提過有一段時間在殿下的侍讀，該不會是兩個孩子闖出禍來了。

「臣婦殊無見識，家門寒微亦不敢有奢求。想必其中有誤會吧，長公主殿下！」

「誤會？現在太子正跪著皇後殿門前，他可是一個對父母從無忤逆地好孩子。誤會？太子口口聲聲說只要素小姐一人。你到底是怎麼樣，教導女兒的呢？太子說只見過素小姐一面，你了不起的兒子素郎中到底給他下了什麼蠱？」

太子果然是像哥哥提示的那樣，只說見過自己一面，隱瞞著自己女扮男裝地秘密。全本小說網中文網首發他跪在皇後殿前，皇后一定不會同意，從來沒有受過父母的斥罵的他，應該很難受。

「臭丫頭，你這個眼睛圓溜溜，臉蛋圓溜溜的醜八怪，憑什麼讓太子那樣對你！打球騎個馬都會摔下來，一點都不端莊。」長公主氣呼呼地站在她的面前。

果然像傳聞中地那樣無禮！

素夫人有一點難堪地過來解圍，還沒有開頭就收穫了白眼。

「沒有時間跟你們嘮叨，素小姐，皇后正等著你，今天過來只是要敲打敲打你，你知道該怎麼向皇後娘娘回話吧！否則本公主也不會放過你！」

中午時候晴朗無邊，艷陽高照，此刻卻陰沉沉地，果然是六月地天善變如後娘的臉。

素留櫻坐在馬車裡，車廂悶熱，孤單一人，片刻聽見天空傳來雷聲的轟響，雨噼噼啪啪地落下。

換了馬車，坐了軟轎，她在皇後殿前下車地時候，外面雨簾如織。皇後殿地勢極高，視線越過台階，殿前的空曠之地跪著藍衣的身影。

天地間雨霧蒼茫，東宮殿藍衣的身影那樣瘦小，他專心致志，並沒有回頭看到她，

素留櫻的眼睛里突然溢滿淚水，從來沒有受過一點苦的殿下。

「殿下----」

身邊的侍女攔住她：「素小姐，外面下雨呢，奴婢撐著傘吧，皇後娘娘說了，素小姐是嬌客，要奴婢們仔細照顧！」

一步一趨地拾階而上，身邊都是殷勤的侍女。

「殿下----」

跪在廊下的東宮殿聽見呼叫，在雨中回首含笑，第一次叫她的名字：「留櫻，你來了？」

他的衣飾盡濕，頭髮濕漉漉地貼在額角，眼睛卻那麼明亮，笑容那麼溫柔。

皇後殿長廊之上的他的母后，明黃色的身影筆直站立，動也不動地看著他們。來迎接素留櫻，態度有一點親切：「雨這樣大，還勞煩你來一趟，素小姐！」

「太子說了，他只要你做太子妃，你覺得呢？」親切地簡直看不出一點點的怨氣來。

素留櫻跪在廊上：「臣女-

皇后依然微笑：「這樣乖乖的靈巧，想必你的父母也百倍的嬌寵，本宮也非常喜歡。太子也一直以來有小孩子脾氣，第一次見面就有緣分，也是命定。」

簇擁而來的侍女們在不知不覺中已經退盡，皇后執手挽她起來：「可是太子，他並不是普通的少年，這一個天下將來要交到他的手中，本宮時刻都非常憂心。一直勤奮而努力的太子，他是一個太好的孩子，你的哥哥曾經做過他的侍讀，你應當也聽哥哥說過。」

素留櫻垂頭不語。

「本宮一直聽說，太子與素郎中相處融洽，他愛屋及烏也是應該。本宮並不反對你，你是一個好孩子，太子如果偏愛你，本宮更是開心。他少年老成，從小就知道自己肩負的重擔，勤奮的時候多，沉默的時候多，恰恰沒有淘氣的時候，本宮是他的母親，看著他長大，哪有不會心痛。然而，這就是帝王家---

雨霧有一點浸潤進來，彷彿身上也有了濕意。

「娘娘，雨那麼大，還是讓殿下----」

「他好脾氣，卻偶有倔強，連內侍前去撐傘都不允許。」皇后瞥一眼垂頭長跪的東宮，心痛的神情不能夠掩飾，「梅家的千金常常見到，謙遜知禮，本宮和陛下的確非常喜歡她。梅家世代勛貴，梅太師更是重臣，太子將來，想必有需要他們援助之地。他是本宮唯一的孩子，本宮不願意太子受委屈，不願意他因為任何原因受人輕視。此刻你若為太子妃，將來有更多位高權重家族的親女入宮，你又該以何自處。眾多的紛爭，將來必定難免！」

她有片刻的沉默：「也許會同期再納一位側妃，孩子你覺得呢？」

皇室後宮三千，而京都的人家三妻四妾也屬平常，像自己家的老爹只有一位母親已經是比較罕見，素老爹是一個全心全意的老古板，所以對於素哥哥的花心非常惱恨，所以花花公子無論如何也不敢去沾惹良家。

如果真的愛這一個人，就不能夠讓他為難，就應該為他長長久久地著想，可是不管金枝玉葉還是鄙賤的姬妾，並不願意與任何一個人分享自己的愛人。她年少的時候聽到先朝房玄齡夫人的事迹，曾經說過，我素留櫻將來也要尋找一心一意的人，她要是敢納妾我也照樣揍死他。

能夠離開殿下嗎，願意他將來跟另外的一些女人為伴，自己也許會嫁給一心一意的人。能夠再喜歡上別人嗎？

愛能夠不經意付出了，又慢慢地收回嗎？

在那個陽光明媚的春天，在泥濘的鄉間，在透青的麥田之間，嬉笑著追打。

在西山的櫻花林，落花凌亂，宛如初雪，兩個人都抱著一瓶酒，笑談不知人間憂歡。

片刻，她抬起頭來：「皇後娘娘，我願意----」)o大笑三聲，明天我也許要開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