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大賭局
抱著大將軍,武崇訓快樂非常,只覺得自己是得到大便宜了。去看看。就連跳下馬時都是小心護著那雞。只是人影剛自堂前一晃,就被在堂前端坐的梁王武三思厲聲喝住。
縮了下脖子,武崇訓慌忙把手中的大將軍交到身後的武華手中,示意他趕忙先往後面去。武華知機,抱著大將軍就溜開,雖然跑得夠快了,卻仍是聽得後面武三思的大喝:「那是何人?還不快給我站住!」
「阿爺,沒什麼人,哪兒有什麼人啊?您看錯眼了……」武崇訓笑嘻嘻地擋在父親身前,一心想要混弄過去。
武三思雖然心機深沉,又心狠手辣,可對自家兒子卻是格外溺愛。若不然,武崇訓也不至於養成這樣只知吃喝玩樂的紈絝無用之輩。這會被武崇訓攔住,他又氣又恨,忍不住揚手打在武崇訓的背上,雖然手舉得高,可落下時力道卻輕了許多。
又指著武崇訓破口罵道:「我同你說過什麼?叫你就是裝也得在家裝上幾天。可你倒好,這才兩天就跑到外面去,你叫裹兒如何想你?!」
武崇訓嘟著嘴,不服氣地嘀咕:「還說我,裹兒又好到哪兒去?你看她可有半分傷心之意!還不照樣穿紅戴綠的?我看啊,她心裡恨死這個孩子了,要不是為了這孩子,她又豈會嫁與我……」
他的抱怨還未說完,武三思已經怒喝:「還不住嘴!你聽聽自己說的是什麼話?這樣的話說出去豈不要叫人笑死!還有,你倒是說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就有人拿著你開具的單子到府上來領錢呢?還是這麼大筆……」
他還沒罵完,武崇訓已接過那票據笑道:「鄒十郎那廝動作倒快,這麼快就把錢領了。不過,阿爺,這票據怎麼在你手上?」
看他滿不在乎的樣子,武三思冷哼道:「怎麼在我手上?你說這票據怎麼在我手裡!裹兒被你氣得不行,尤其是聽說你居然花六十萬錢買一隻鬥雞……你啊你,六十萬錢到底能做多少事你知不知道啊?」
武崇訓陰下臉,惱羞成怒道:「李裹兒欺人太甚,六十萬錢又如何?她的胭脂錢都不只這個數了!再說了,我又不是拿這錢去買了西域舞娘來分她的寵,她有什麼不高興的……」
武三思聽他越說越不象話,不禁大恨。咬了下牙,他甩開武崇訓。怒道:「總之,不得到裹兒的同意,那這筆錢我就從你名下那兩個莊子上的收益慢慢扣除。」見武崇訓張嘴又要說話,他便大聲喝道:「不用再說了!你若是還有什麼要說的,自去找裹兒好好解釋。要不然,以後你休想再有錢胡天胡地。」
「阿爺!」武崇訓大聲喚著,武三思卻頭也不回地自轉去後堂。武崇訓無奈,只得嘀咕著自往住所去。
一路上,他盤算了許久,倒也有主意去哄李裹兒拿這筆錢出來了。只是,人還沒邁進門去,便聽到院子里吵翻了天。
「武華,我叫人打你你竟敢躲?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是吧?」李裹兒又氣又恨,直指武華。
武華卻是無奈:「郡主,你要打便打我好了,這雞可是不能打,這可值六十萬錢呢!」躲閃著宦官侍婢,武華被追得氣急,手一松,大將軍便自他手中飛出,恰好落在剛從外面走進來的武崇訓面前。
武崇訓一怔,正待彎腰抓住,被李裹兒指使著的下人們已經撲了上來。大將軍受驚,撲棱一聲便飛向別處。鬥雞不比肉雞,雖是飛得不高,卻也是撲棱一下便躍上圍牆。
武崇訓大驚,一腳踹倒離得最近的小宦官,大聲罵道:「還不快把大將軍抓回來!要是少了根羽毛我都要你們的命……」
坐在堂前胡床上的李裹兒氣得臉上通紅,咬牙恨道:「郡馬好大的威風啊!為了一隻雞就要人的命呢!」
「這是普通的雞嗎?這是大將軍,是……」拔高的嗓門壓了些,武崇訓轉過頭低聲下氣地道:「裹兒,這可是能讓你出口惡氣,好好整治李隆基的法寶啊!」
「整治李隆基?」李裹兒挑起眉來,冷笑道:「就是這麼一隻雞?」
「是,可不就是這麼一隻雞。」武崇訓扭頭看到有人奮力一撲,抓住大將軍的雙腳,不禁鬆了口氣,轉過頭對李裹兒笑道:「裹兒不知,這隻鬥雞原本是李隆基的,他可是憑著這隻雞贏了多少局,號稱打敗長安無敵手。這大將軍就是鬥雞王啊!」
李裹兒皺眉:「既是李隆基的,怎麼就跑到你手上了?莫不是被他唬了?」
「怎麼會呢?這雞他原是賣了鄒駝子家的小兒,我是硬從他手上強買了來的。好教你知道,今天下午李隆基用只青風來斗這大將軍卻輸得一敗塗地,虧得他知機,只賭了萬錢,要不然還不輸死他?」偷笑著,他得意地道:「裹兒,我已經約了李隆基明日再戰。到時候我一定會替你好好出這一口惡氣的。」
李裹兒揚起眉來,半信半疑地看著武崇訓:「你說這隻雞一定會贏了李隆基的?」看武崇訓鄭重其事地點頭,她便蹙眉沉吟:「你和他賭了什麼?」
「這倒還未定,你不知,我向李隆基約戰時,他都膽怯得不敢應聲,還是他那小妹受激不過應了下來的。我看啊,李隆基府中根本就已經沒有可斗之雞,這次咱們是贏定了!」
李裹兒眼睛一亮,忽然嫣然一笑:「既是如此,我便算你立了一功。這買鬥雞的錢我便為你出,一會兒便叫人送去大人那裡。還有,明日與李隆基的賭注也算我的!我要與他賭五百萬錢……」
就是武崇訓一慣大手大腳,可聽到五百萬錢卻也不禁眼前一亮。可想想又覺有些不妥,「裹兒,我看李隆基未必拿得出五百萬錢來與你作賭啊!」
李裹兒微微一笑,也不在意,只是笑道:「他若拿不出,欠債便是。我不在乎他先拖欠著的……」轉目看著武崇訓不解的表情,她淡淡道:「錢不是最重要的,我要賭的不是錢,而是一口氣。」
挑起眉來,她喚過柳絮,取了一隻小巧的描金漆匣,自內拈出一張金字紅箋遞於武華。「華奴可拿我的名刺前往五王宅,就說我同他作賭,除了那五百萬錢外再加上李元那新買來的崑崙奴。若是敢賭便回了我的名刺,若是不敢,那明日的鬥雞就此作罷。」
武華接過名刺,心中暗道正好趁著此時前往鄒府取錢。便也不多話,出了梁王府,打馬直奔五王宅。
將近黃昏,路上皆是匆匆返家的行人。雖然長安城中白日里繁華似錦,可入夜宵禁后坊門緊閉,卻是越夜越沉寂。只有深入坊中才能一窺幾分不夜天。
武華趕至五王宅時,卻恰逢李隆基出門送客。坐在馬上,武華看著那與李隆基拱手作別的少年郎,不禁掀起眉來。跳下馬,他大聲喝道:「好個鄒十郎!誑得某好苦。」
鄒思明抬頭,眼中閃過一絲驚慌。李隆基卻是極鎮定地拱手一笑。坦然地道:「果然是巧,分別不過片刻,大郎竟也來我府上拜訪。」
武華沖著鄒思明哼了一聲,雖然驕狂,卻不敢對李隆基太過失禮。笑著還了一禮,他遞上安樂郡主的名刺,道:「某來此,卻是為郡主傳一句話的。」
李隆基一笑,束手相讓,「不管是說什麼,且請裡面坐吧!十郎,不如也再來喝一杯。」
鄒思明略一遲疑,還是又一起跟了回去。
行至李隆基住處,在堂前卻有王毛仲正教導那崑崙奴阿勒武藝。因阿勒不懂什麼馬步不馬步的,一蹲下去就會出錯,連吃了幾鞭。李元卻端了胡床坐在檐下,看得興緻勃勃。
看到李隆基走進來,她便跳起身,只是瞥到李斯身後的武華,原本還滿是笑容的臉上現出幾分疑惑。
李斯笑著拍了拍她的頭,便帶了武華走進堂中。正待吩咐人送上酒菜,武華卻是擺手拒道:「郡王不必多禮,我只是替郡主傳話,說完就走。」頓了下,他便覺聲道:「郡主言:她**與郡王作賭五百萬錢,只爭明日勝負。」
李隆基微愕,沉默間神情頗有些古怪,「裹兒是尋我開心嗎?不過一小小鬥雞,竟也來賭五百萬錢?」
武華一笑,「郡主說郡王若是一時拿不出,也可先欠著。」
「欠?我李隆基可不是個喜歡欠人錢的人。」
武華聞言,只是笑。心裡卻暗道:你李隆基可是沒少欠人錢吧?
「郡王到底賭是不賭?」
「賭!自然是要賭的!」一聲斷喝,說話的人卻不是李隆基。被二人轉目望定,鄒思明有些不自在地偏了下頭,卻立刻沉聲道:「我來為郡王出這筆錢就是。單隻為郡王厚葬青風一事,這錢也值了。」
武華撇了撇嘴,暗道那隻大將軍還不知是怎麼回事呢?誰知你們是不是合起伙來坑武崇訓呢?
嘴上卻大讚鄒思明果然仗義:「十郎這樣重情義,日後我有急難求你仗義疏財,你可一定要爽快些才是……」說著,話鋒一轉,「對了,除了錢外,郡主還說要賭一人。」
目光向外一掃,他笑盈盈地道:「就是那黑如炭頭的崑崙奴。郡主說你若應了,明天就賭這一場大的,若是不應,她也不強求。」
「那崑崙奴?」李隆基沉吟著望向堂下,卻是有些猶豫。
「郡王!」鄒思明低喚一聲,卻是有些急切。之日之後,他便要將身家性命投在這位郡王身上。若此事不成,他又如何一表忠心?
李隆基擺了擺手,卻沒有如他所願立刻答應。反是平聲道:「那崑崙奴卻不是我作得了主的……」他一句話還未說完,卻有一道清朗的女聲接道:「我來作主!你回去同裹兒姐姐說,這場賭局我們接下了!」武華聞聲去。夕陽斜映,堂前檐下,半暗半明裡,小小少女眸光清冷,神色淡然。聲音卻是斬釘截鐵的堅決:「明日午後,鬥雞坊一決高下!」
PS:胡床:板凳
求票求票,為PK榜上零蛋的本書求票……太悲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