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願賭服輸
正抻長了脖子去看那隻被高高捧起的烏羽,就突然聽到武崇訓一聲大叫,鄒思明驚得渾身一哆嗦,人還沒反應過來,武崇訓已經撲到了眼前,惡狠狠地揪住他的衣領。去看看。
嚇得直磕巴眼睛,鄒思明囁嚅了半天,卻說不出話來。可眼角一瞥,卻看到李隆基平靜的面容。只一瞬間,他便冷靜下來。以手相推,他沉聲道:「郡馬在說什麼?某什麼時候耍過你?又怎麼敢耍你呢?」
「你還敢說謊?大將軍怎麼會敗給一隻老母雞?這分明就是你和李三郎故意使的圈套讓我鑽啊!是不是?」
「郡馬莫不是輸得太多,竟輸不起了?」鄒思明冷笑一聲,冷冷道:「你口口聲聲說我設圈套?敢問郡馬,難道大將軍是我追著求著你買去的嗎?郡馬自己應該記得,那隻大將軍我可是不捨得賣給你,是你強買去的!」最後這一句,他的聲音驟然拔高。滿大廳的人都聽得一清二楚,就算原本不曾注意的人都扭頭來看,何況本來就注意著這邊的。
武崇訓恨得牙痒痒的,揮拳便往鄒思明臉上打去。只是拳頭還沒打中鄒思明,就被人自后抓住手臂。
扭過頭去,他恨恨地瞪著李隆基,心裡更是認定這兩人必是串通一氣來耍他。
李隆基微微一笑,迎著武崇訓的怒目相視也不著惱,只是淡淡道:「何必著,二郎。這麼多人看著,有份啊!算了,你若是生氣,那這賭約便作罷好了。沒必要為了這麼點錢猜疑來猜疑去的,恁地壞了你我兄弟情誼!」
被氣個半死,武崇訓恨聲道:「我武崇訓是什麼人?怎麼會輸不起?我只不甘心被你們耍著玩!你自己說,要不是這鄒思明早與你串通好,今日又怎會跟在你身後?」
李隆基還未開口說話,鄒思明已經哼道:「郡馬這話說得真是可笑!我與郡王早就認識,要不然他當初也不會把大將軍賣與我。雖然交情不深,可昨日我見郡王對一隻鬥雞尚且如此用心,實在是少見的有情義之人,這才高攀**與郡王結交。難道這便成了你指責郡王的借口嗎?若真是如此,我鄒思明豈非萬死不能贖其罪……」
他一番憤慨之言,竟連衣袖都簌簌而抖,似乎悲難自禁,引得眾人萬分同情。李隆基也是皺眉,低聲勸慰:「鄒兄莫要放在心上,二郎不過是誤會,才出言過重……」又轉向武崇訓嘆道:「二郎,我已說過賭約作罷,你又何苦咄咄相逼呢?說來,都是我不好,不該因一時缺錢便將大將軍賣與鄒兄,這才引來你這一番誤會……」說著,又深深嘆息一聲,竟似萬般感慨,無法言表。
武崇訓大恨,指著李隆基還要說下去。卻已有一人朗聲喝道:「誰說這賭約作廢了?」
李裹兒走過來,先是冷眼看了一眼武崇訓才望著李隆基笑道:「這場賭局乃是我是與三郎堂兄訂的,我還沒說作廢,怎麼哥哥倒先急說這種話呢?」
「裹兒……」武崇訓才喚了一聲,李裹兒已經厲眼相看,雖然沒有直接喝令他閉上嘴,可凌厲的眼神也足以讓武崇訓識趣地閉嘴不語。
「諸位兄長當面,我李裹兒什麼時候那麼小家子氣過?三郎哥哥守信,難道我李裹兒便是無信之人嗎?」
李隆基好似沒有聽出李裹兒的冷嘲熱諷一樣,只是坦然笑道:「裹兒自然是官運亨通信之人,只是二郎……愚兄不想造成什麼誤會。」
李裹兒聞言一笑,淡淡道:「三郎哥哥不是已經說是誤會了嗎?別說不過只是個小小的誤會,就是三郎哥哥真是耍他,他沒有看出來中了計那也是他活該!既然是蠢人,更應該願賭服輸。你說是不是?三郎哥哥。」
「裹兒說笑了,」李斯揚起眉,笑得磊落:「也罷!既然話說到這個地步,我若再推讓,反倒顯得矯情了。」
李裹兒目光平靜地望著李隆基,沉聲道:「勝便是勝,三郎哥哥也不必太謙了。再說,這世上本就沒有常勝將軍,便是今日小妹慘敗,誰知他日三郎哥哥會不會就敗在我手上呢?!」說罷,嫣然一笑,轉身便走了出動。
武崇訓恨恨地掃過似笑非笑的李氏兄妹,轉過身,看看抱著沒精打彩的大將軍站在他身後的宦官,更覺氣不打一處來。也不說話,直接一把揪起大將軍,踢開那宦官,狠狠地把大將軍摔在地上。血羽飛揚里,眼看著那大將軍歪著腦袋,亂蹬了幾下爪子,連哀鳴之聲都微不可聞,分明就是快要死了。
李隆基皺了下眉,平聲道:「二郎,不如你把這大將軍再賣還給我吧!」
「賣還給你?」武崇訓一聲冷笑:「怎麼?你又要厚葬這隻死雞?它可不是為你力戰而亡的呢!難道三郎連敵軍都這麼愛惜?」
李隆基面色不變,平聲道:「大將軍是我一手調教出來的,也曾為我拚死搏命,如今我又怎麼忍心見它落得如此下場……」
「是嗎?李三郎果然是有情有義!」武崇訓一聲大笑:「這隻雞,你想買是吧?好!我告訴你,這隻大將軍——千金——不賣!」說完,冷哼一聲,回頭喝道:「還不快把這隻死雞拎上,若我今晚沒有吃到一道『燒大將軍』,就燒了你這狗奴!」
被他一喝,那宦官心蹲下身撿起大將軍。那麼拎在手上,已經是要死不活的晃蕩著。
薛崇簡挑起眉,瞪著武崇訓就要罵,卻被走過來的李元一把拉住。他回過頭看看李元,還待掙開時,武崇訓已經揚去。
武崇訓追出鬥雞坊,在李裹兒要上馬車前喚住了她:「裹兒……」
才喚了一聲,還未及說些什麼。李裹兒已經猛然回身,一記耳光扇在武崇訓的臉上。「你不是說穩贏的嗎?這就是你的穩贏不輸?武崇訓,你聽好了!這次輸的錢就從你那破莊子的收益里扣,在沒結清前,你休想從我手裡拿到一文錢……」
捂著臉,武崇訓看著李裹兒頭也不回地走上馬車,難掩眼中憤恨。待馬車駛遠,他扭頭看到坊街上遠的近的人們紛紛扭頭看他時,更是臉色鐵青。
「嘖嘖……」一聲低嘆,自鬥雞坊中走出的武延秀搖頭嘆道:「這堂嫂的脾氣也是太大了些,我看也只有你才受得了啊!嗯,只不知她對旁的人是不是也這麼大脾氣?!」低笑著,他躍上馬揚長而去,去的卻正是李裹兒的車駕駛遠的方向。
恨恨瞪著遠去的車馬,武崇訓低聲罵一句「賤人」,便呸地一口吐在地上:「早晚讓你知道我的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