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無常2
「荊丫頭,是老頭我對不起你。」老人顫巍巍的手,摸了摸她臉上的污漬。
深陷的眼眶流著淚。
「讓他們三翻四次用我來折磨你,你是個好孩子啊!」
「都怪我這條老命還活著,要不然你也不會被他們折磨成這樣啊!」
「天夭了啊!」
「好好的娃娃……」
老人漸漸泣不成聲。
井小荊翻開髒兮兮的外衣,用裡面乾淨的衣袖給老人擦了擦淚水。
「這是那些畜生的罪孽,老叔何必要把髒水往自己身上攬。」
「總有一天,我要手刃了那些污穢。」
她臉上的神色徒然一冷。
老人抓著井小荊的手腕一愣。
她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好像有一團東西在燒。
熾熱而明亮。
「使不得啊!」
老人心口猛的一跳,沙啞著的聲音極緩極慢的,縹緲得像是對著自己喃喃自語。
「活下去就好,活下去就好……」
良久井小荊點了點頭。
活下去,自己做的一切不就是為了活下去嗎?
呵!
「是老叔你撿的我,要是沒有你,我早就被七里坡的狼給叼了吃了。」
「而且,您也知道,我雖然是廢人。但好歹還有點用處,那些修真人的氣芒傷不到我。最多就是一點拳腳傷,不礙事。」
她摸了摸臉上的淚水,原本髒得均勻的小臉,現下東一塊西一塊的越發滑稽。
井小荊的體質說來也奇怪,半點修為沒有,完完全全一個不能修鍊的廢人。可卻偏偏不受任何修真人的氣芒所影響。
除非藉助實體,要不然傷不了她半點。
那氣芒對於她來說就好像是一陣風,而她就好像是……是個載體一樣。
有些時候,還能通過別人打在她身上的氣芒轉化為自己所用。不過也只能在一瞬間而已。
「乖娃娃,你身上的玉找到來處了沒有。」
說到這,井小荊的目光一沉,隱晦的看著地面,搖了搖頭。
老人見狀以為說到她傷心處,抱著她安慰道。
「沒事,荊丫頭,我們慢慢找。」
「以前我撿到你的時候,包裹你的襁褓那段子用得可是上等的綢緞。一看就是富貴人家才用得起的。」
「丫頭,你也是可憐啊!小小年紀就和家人失散,這些年指不定他們找得多著急呢!」
「唉!現在倒是讓你跟著我吃苦啊!」
井小荊看著他,認真的搖了搖頭,「能被您撿到,才是我這輩子最大的福氣呢!」
老人似乎也被她逗樂了。
「你這丫頭又說胡話。」
井小荊仰起小臉,一本正經道,
「是幸福的胡話。」
蔡老頭連忙應了好幾聲好。
其實井小荊豈會不知,
自己廢人一個,什麼遺失。
被拋棄在荒郊野嶺的野狼坡,說得好聽就是自生自滅。
自從自己穿越到了這副身子里,一直都是老叔在照顧自己。
這這個弱肉強食的世界里,如果自己甘於如此,那便只能被蠶食殆盡。
所以自己拚命要活。
越是卑微黑暗的臭水溝,裡面的人心就也是冷漠,卑劣。而自己只不過是他們混混度日的一點笑料而已。
等這個笑話講久了,那就沒有存在的意義了。
蔡老頭看著她這髒兮兮的一身,摸了摸她的頭,「荊丫頭,你等著。我給你燒點水,洗洗這一身,畢竟是個姑娘,乾乾淨淨的好。」
說完,蔡老頭弓著背,抱著一堆柴走了出去。
……
氤氳的水汽從木桶里升了起來,慢慢的瀰漫了整個柴房。
一個瘦弱纖細的身影影影綽綽。
井小荊擦乾水漬,穿上灰不溜秋卻乾爽的外衫。
洗去了污漬的小臉也完全露了出來。
乾乾淨淨分外的利索。
雖然膚色不算白皙,但五官已經完全長開了。
眉眼彎彎,一雙眼睛分外清澈靈動。鼻樑挺拔。因為長期的營養不良,臉上少肉,輪廓分明,骨感線條十足。
冷清得如同夜幕繁星中的一輪皓月,皎潔而高潔。
似夜下的梅花樹枝,陣陣涼風,陣陣暗香。
井小荊還未束起頭髮。
「哄」的一聲,柴門就被一腳踢開了,破敗的門裂在一邊,發出粗糙刺耳的吱呀聲。
來人不正是剛剛在大廳的小二。
他拿著一條鞭子,鞭子上盡上倒刺,還沾染著不知道是什麼的污漬。
井小荊站在原地,眉頭緊鎖死死的盯著門口的男人。
店小二也沒有想到,自己居然會這一幕。那原本滿身嘲諷的臉色里頓時摻雜著別污穢東西。
這死廢物,平常髒兮兮的,發著惡臭。沒想到這麼洗乾淨還挺水靈的啊!
柴是柴了點,但好歹是口肉。
井小荊已經是少女的身姿,隱隱的看得出那輪廓的美妙。
她看著店小二的眸子隱隱的發著怒,片刻后卻變得格外的冷清,眼角不屑的斂著。
店小二扔了手上的鞭子。
手指油膩的搓動著,臉上掛著輕浮而噁心的笑容。
「今天我幫了你這麼大一個忙,你打算怎麼報答我啊!」
井小荊利利索索的綁上頭髮,低著個小腦袋,語氣沒什麼起伏,唯唯諾諾的答道。
「袁大廚讓我去倒泔水,剛剛已經派人來催了。大哥的救命之恩,荊丫頭渾身上下也沒什麼值錢的東西。實在是無以為報,晚上請大哥在西廂房相聚,只期盼著大哥你別,別嫌棄。」
店小二看著眼前瘦瘦弱弱一隻手就能掐死的小丫頭,嘴角扯出一抹笑容。
這袁大廚,自己確實是得罪不起。反正這丫頭過去了也最多被戲耍一番,死不了。
不過這丫頭還挺上道的,今晚西廂房的正好輪班,到時候就沒人打擾自己的好事了。
等那些人回來,自己早就完事了。
這死丫頭不會以為攀上我,就能在這苟延殘喘的活下去吧!
呵呵!死丫頭,臨死前伺候伺候我也是你的福氣。要不然到死連快活滋味都沒嘗過。
店小二一副施捨的大善人樣子。
在潮濕陰冷的角落,有什麼黑白可言,而每個人的邏輯都是為自己服務的。
井小荊頂著他赤*裸的神態,從他身邊鑽了過去,抓起地上的一把污漬在自己臉色拍了拍。
井小荊走到遠處,拳頭拽得緊緊的。
晦暗不明是眼睛里透出一股如嗜血般的陰冷。
嘴角慢慢浮動,勾勒出淡淡的,不真確的一抹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