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五章 訊問
馮琳走後,葉琛頗為想念她。
想念她為他做的飯菜,熬過的粥;想念她溫暖熱烈的呵護;想念她寧折不回的母性。她和高洋母子兩人去了京城后,又將面對什麼樣的挑戰,能不能過回平靜的生活呢?葉琛始終放不下他們。
不過相比較馮琳和高洋母子兩人的苦難生活,葉琛自己的生活似乎更加糟糕。一邊他要靠電池續命,一邊還要防備更多不可預知的風險事件,最重要的是,萬勝裝飾材料公司的HR已經催促他到集團公司接受為期十天的崗前培訓了,而此時此刻的他還在醫院裡耗著。
為了能夠儘快脫離醫院這個環境,他不得不改弦更張,由原來的一天一個電池,到一天兩節電池。他手裡永遠隨身帶著一根銅絲,幾節電池,就算是去上廁所,也不能忘記。
三天後,醫院給他複查,他的身體出現了很大的奇迹。大夫們面面相覷,不敢相信他的複查報告的內容。報告顯示,他的肺部穿孔已經漸漸的癒合了,手臂完全就像沒有發生過斷折,肋骨也長得完好如初。「他的左肺還是右肺被射穿了?」一個醫生好像已經忘記了病人的病灶出現在哪裡。另一個說:「還好有個疤痕,不然真不知道他哪裡曾經受過傷,是右肺。喏,你看。」
一個見多識廣的大夫也是一副日了狗的表情,良久才說:「我只記得在國際醫療史上,只有一個人的情況和這個病人類似。那個人叫拉普斯京,是葉卡捷琳娜女王時代的俄國人。也就是那個臭名昭著的妖僧。他活著的時候,出入禁宮,幾乎睡遍了俄國的貴婦人,貴婦人的老公們聯合起來,使用了不下七十種方法,才將他置於死地。唔,據說他的巨大的羞射器官還在俄國的國家博物館展覽著呢!」
「這個妖僧非常有才華,在填滿那些貴婦人身體的同時,也填滿了她們精神上的黑洞。貴族們千方百計要置他於死地,他卻每次都能化險為夷,身體擁有無盡的自我修復能力,就像不死之身。而每一次死裡逃生,他都禍害更多的貴婦人。直到他的好運氣用完,被貴族們拋進海里,腳下墜著成噸的大石頭。等確定他死了以後,打撈上來,發現他在水裡至少堅持了八分鐘!」
其他大夫哪裡有這般見識,聽起來就像是天方夜譚。但經過百度的查找,確實很多關於拉普斯京的傳說,以及一系列有鼻子有眼的考證,反而那些選擇不信的人顯得孤陋寡聞了。醫生們被他繪聲繪色的一說,幾乎不約而同地想到了當初手術室里,拿起的手術刀停在半空中,不能確定將要割開的是一個普通男人還是一頭公驢的時候看到的器官令人咋舌的尺寸,這幫唯物主義的醫學聖手居然不約而同地懷疑他就是妖僧的投胎轉世。
「警察部門需要我們出示他身體的狀況的報告,他們等著他出院呢!」
他們正說著,只見兩個便衣警察過來了,為首的一臉正氣國字形臉的大個子說:「呦,難得聚得這麼齊,這是要搞趴體呀?哈哈。那小子的身體恢復的怎麼樣了?我們頭兒有指示,差不多就行了,醫院管的太寬了也不好。而且我聽說你們要拿他做研究範本,遲遲不放人,是不是需要我們幫忙呀?」
大夫們馬上敏銳地嗅到了有關部門的不滿,紛紛表示:「正要向廖大隊長彙報呢。報告顯示,病人已經完全康復了。」
廖大隊長叫廖凱,是本次行動的重要參與者,也是整個案件的負責人之一。他巡視了大夫們一眼,幾乎不敢相信醫院這麼配合:「不要太勉強呀。」說著,接過了報告,看到報告里的內容也是吃了一驚,沒想到這小子真的全好了,難道是串通了醫院搞了一分假材料?不管真假,大夫們說他全好了,那就帶走他去局子里,按部就班地錄筆錄。
就這樣,葉琛打包了電池,跟著警車去了局子里。
那是刑事犯罪重案組的駐地,一排氣勢軒昂的樓房,每一個房間都安裝了動力強勁的空調,外機掛在牆體的外面,密密麻麻的,令葉琛不由地懷疑金城的治安怎麼會需要這麼多人去維護,而這麼多人維護也不見得絕對安全。
實際上,任何衙門,只要是人多的地方,肯定是內部消耗大於其實際的作用。人在其中混的久了,就像沉溺在空調房裡的按摩犬,經不起風吹雨打,辦案的能力就會下降,治安好是他們的功勞,不好那就是大家都不好,其實最終的好與壞和他們沒有一毛錢的關係。
這是葉琛第一次到這種地方來,雖然是作為重要的證人,但他本能地不喜歡這個地方。
葉琛被帶進了一個小屋,四周不透風,光禿禿的颳了膩子的牆面,人在裡面不要說說話,就算打嗝呼吸放屁都有迴音。而在他所處的位置前,是一塊能夠看到另一間房間所有發生著的一切的大玻璃。對面的房間內,兩個警察正在審著一個犯人。那嫌犯正是對他虐待有加的眼鏡男。
警察把燈打到了眼鏡男的臉上,看得出眼鏡男已經連續多時不睡覺了,他一臉的困意,被強光一打,不由得渾身哆嗦,閉上眼睛都能看到熾烈的光。警察的訊問方式循循善誘:「快說吧,你們的頭兒藏去了哪裡,說出來后,給你轉污點證人,想睡多久就睡多久。」為了摧毀嫌犯的意志力,他們採取了最古老的戰術:不讓對方睡覺。
眼鏡男卻依然很硬氣,他咬著牙說:「要殺要刮,隨你們便,但老子不知道你們說的到底什麼意思。」
「還在裝蒜!我告訴你,其實你說不說都已經不重要了,你的同夥已經全部都招了。你想想,他們都招了,你堅持還有什麼意義?」
眼鏡男還是很激動:「招什麼?你們鳥不會幹事。老子自從小時候走上這條道就已經生死置之度外,今天被你們逮到是我的報應來了,哪來這麼多的廢話!」看得出來,眼鏡男走上違法犯罪的道路早就有心理準備。他對自己的罪行供認不諱,但是拒不泄漏關於房叔友的任何一點一絲的蹤跡。
葉琛心裡在想,如果警方布下了天羅地網,形跡敗露的房叔友能藏到哪裡去呢?顯然,警方找他來,也不過是想讓他提供一些關於房叔友的信息。他畢竟是房叔友的受害者,巴不得全部說出來,至少警方是這麼想的。
「老子什麼都不知道!」眼鏡男至始至終就是這一句話,雖然他的疲憊感已經變成了精神上的嚴重創傷,但好像對這件事的反應,一如發自潛意識。
警察對這種人很是無奈,等送走了他,紛紛搖頭,多少個小時已經過去了,他們在首犯去了哪裡的問題上還是一籌莫展。
廖大隊長意味深長地看了葉琛一眼,關掉了對面房間里的燈,而將燈擰亮。他坐到了桌子的另一側,和葉琛相對。葉琛感覺光線的亮度太高,突破了他眼球的接受極限,好久才適應了這個亮度。
廖隊長燃燒了一支香煙,緩緩了抽了兩口,就問葉琛:「把你知道的當天的情況說出來。」
葉琛雲遮霧繞地說了,最後總結道:「我根本就不認識那幫人,只是記得幾個人的長相。」
廖大隊長呵呵一笑,喝了一口濃茶說:「我感興趣的是,他們為什麼找上了你。」
葉琛叫起撞天屈來:「我哪裡知道?」
沒想到廖大隊長卻噌的一聲站起,幾乎和葉琛臉對臉,審判的目光逼得葉琛幾乎無路可退:「你胡說,你知道的比你說出來的多了去了!你就說,為首的人叫什麼,是什麼來路的,什麼組織的?」
葉琛絲毫不為所動地說:「我當時躺在醫院裡,肋骨斷了三根,迷迷糊糊就被他們帶走了,然後我被帶到了一個恐怖的地方,一圈全是刑具,他們對我大刑伺候,我根本沒搞清楚怎麼回事呢,就已經陷入到了昏迷。如今回想起來,難以相信我還活著,能回憶起來的都是殘酷的受刑的片段,其餘的關於什麼首犯的姓名,出身以及去向,根本就一無所知。我總不能瞎編亂造一通,不配合政府工作吧。」
廖大隊長拿出了一個人的畫像,赫然就是房叔友的。他拿著那畫像問道:「當初見到的是不是這人?」
「是他!鷹鉤鼻子,挺老的一個男人。」
「他叫房叔友,是京城的某幫派的重要人物,我們已經向全國發布了通緝令,這個人除非有什麼權力通天的人幫助,否則不會從我們眼皮子地下溜走的。你難道不好奇,這樣的人物為什麼會專挑你綁架嗎?你不好奇,我可是真的很好奇呢!」廖大隊長又燃燒了一支煙,緩緩抽起來。
「我卻真的毫不知情,這個人的名字以及長相都是我從沒見過的,或許是他們找錯了人,或許是我長得像他們認識的什麼人,也說不定。」葉琛繼續狡辯,他只知道,他必須儘力保證他的身份不泄漏。
廖大隊長好像並不著急讓他回答,擺擺手說:「不要著急答覆我,我會給你時間好好想一想。據說你是一個大學生,應該快畢業了吧,我們本著以人為本的精神,不會把你怎麼樣,而且你的綁架案件連帶讓社會發掘了一起拐帶人口的大案,我們能夠有事情做,還要感謝你。」
「感謝就免了,配合政府工作是我的榮幸,可是我只想做個平凡的對社會有益的好公民。如果沒有其他能夠幫助你們的,我想我該去準備崗前培訓的事了。」
葉琛說完,離開了座位,不等廖大隊長發話,起身就走。廖隊長也沒攔他,等他走出去,才笑著自言自語道:「臭小子,自作聰明。還以為我沒見過你打黑市拳?」原來廖隊長見過葉琛的拳賽,但他作為一個公務人員,無論如何都不能當場揭穿葉琛,揭穿葉琛就意味著自己承認違反了紀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