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一章 內鬼
烏雲很快瀰漫上來,外面的光線弱了好多,大風恣意搖晃著樹叢,晾曬的衣服飛了起來。小嘍啰們忙不迭地出去撿衣服,院子里一片雞飛狗跳。
葉琛吃過了飯,卻還是惦記著自己的身體。剛才的一陣胃部的絞痛讓他始終不能釋懷。
他可以一頓吃掉五斤牛羊肉,喝掉兩瓶酒或水,但胃部不會出現問題,他也可以忍飢挨餓三天,僅靠喝水就可以維持生命的運轉。他的前世或許是個駱駝。這麼多年的經驗,他很確定自己的胃部不會出問題。
可是就在剛才他吃飯的工夫,胃部絞痛連續發作了兩次。開始他懷疑喝酒太多了,後來才把目光射向桌子上的殘羹冷炙。
這些飯菜是顧參給他準備的,如果飯菜有問題,會不會是得到了田開疆的授意呢?如果田開疆想對他下手,何必要等到現在才動手呢?如果不是田開疆的意思,那麼這顧參才沒有那個膽子對他下手。這一切內心的獨白,都只是懷疑,卻沒有任何證據。葉琛回首看了一眼鎮靜自若的顧參,心想不管怎麼樣,還是小心顧參為好,不只是顧參,這地方的任何人都值得提防。他很快想到處理這種潛在危險的辦法。
「顧經理,我需要回到房間處理些日常的事務,如果董事長來了,您再通知我。」
顧參恭敬地目送葉琛上了二樓,心裡懷著鬼胎,表面上卻非常鎮靜。
回到房間,葉琛馬上鑽進了廁所,他要靠自己把剛才吃下去的東西全部摳出來。但是動靜不能太大,不然很容易引起顧參的注意。所以,他把浴缸的水打滿,脫光了沉進水裡,操作這一切。可是他忙活了半天,也沒能把吃掉的東西吐出來,反倒差點把自己嗆死。
該不會是我多疑了吧。他摸著自己的肚子,在房間里來回走動,雖然經歷了兩次腹部絞痛,卻也不過如此,自他離開餐桌,一直到現在,絞痛都沒有發作。他又懷疑是當時吃飯太猛烈,導致了這一切。既然無法確認,也無法擺脫,那就算了。想到這裡,也就不再折騰了,乾脆放翻身體繼續睡大覺。
約莫睡到了下午五點鐘,聽到外面來了人,一陣陣爽朗的笑聲在山莊內回蕩,聽聲音田開疆已經回來了。這一天他去了哪裡,去做了什麼,葉琛暫時不知道。
「葉琛還在睡覺嗎?」田開疆問。
顧參回答說:「吃過飯後,就去了房間休息,一直到現在還沒醒來。董事長,我去叫醒他下來。」
「叫醒他,我在地下室等你們。」
田開疆說完不多大會,顧參就到了葉琛的門外。敲了一下門,葉琛假裝什麼都沒聽到,再敲,葉琛才雙眼惺忪地去開門。
「顧經理,是董事長來了嗎?」他的表情就像說,如果不是董事長來了,你小子真不應該叫醒我。
「董事長已經等著您過去商量大事了。」
跟著顧參坐電梯到了地下二層,一股發了霉的潮濕氣味撲鼻而來,間或夾雜著一些血腥味,令人毛骨悚然。當的一聲,電梯門重重地關上了。
葉琛一下驚呆了。地下的空間足足有接近三百平米!幾個不算高的屏風,隔開了不同的功能間,很快他就會知道,有些是用來嚴刑逼供的。
這是一個地下世界,就像事實上所體現的一樣。這個世界有自己的規則,那些用鮮血和生命一遍遍反覆檢驗的規則,任何人都不想觸犯。
「呀,教主,您醒了!來這裡給您看點東西。」田開疆站在一個角落裡,等著葉琛過去。他穿著長條的長袖襯衫只系了最下兩枚扣子,露出黑森森的護心毛,背帶褲,腳下蹬著一雙靴子,身子往後仰著,一部絡腮的鬍子新剃后鬍子茬已經茂密地長了出來。他身高一米九,膀大腰粗,加上明顯的一道疤痕,宛如凶神惡煞。
葉琛走過去,發現那個隔間里匯聚了郎抱一、張純、譚鳳和曹鶴。眾人見葉琛來了,都起身。葉琛卻看見在他們相對的地方,兩道鐵鎖鏈把一個人吊了起來,那人的腳點著地,滿嘴裡鮮血,身上被鞭子抽的皮開肉綻,被刀捅得七窟窿八洞。那人的長相已經看不清楚了,污穢的頭髮蓋住了他的臉,他大口喘著氣,斷斷續續地說著什麼囈語。
葉琛皺著眉,捏著鼻子走進去,他和這個環境格格不入。
「教主,這貨是個內鬼。根據幫規,吃裡扒外的,出賣兄弟的,辦事不盡心的,都是這個下場。」
葉琛看著田開疆道:「掌門,你叫我來看這個是什麼意思?」
田開疆連忙擺手說:「不是為了給教主看這個,只是為了讓教主知道,昨天您看到的並非我田某人草菅人命。你可知道,這人犯了多大的罪嗎?張純,你來告訴教主。」
張純看了一眼葉琛,頓了頓說:「教主,這人是永壽鎮的門人,卻里通房叔友。您被救出的那天晚上,我們本來有把握將房叔友這個逆賊一網打盡,卻被這內鬼暗中傳信給他,結果布好的口袋陣,倒讓房叔友逃掉了,直到現在也沒有他的下落。不過這小子做的還是不夠好,被我們發現了。我們從他的手機上找到了他幾次三番和房叔友秘密來往的證據。」
郎抱一補充道:「教主,要說菜刀門誰最有錢,那一定是房叔友了。他多年挖空心思斂財,又幹了無數的殺人放火和坑蒙拐騙的勾當,賺的家產何止幾個億!上次要不是這小子,那些錢就到了我們手上,幾輩子都吃不完!」
葉琛就和表態一樣地說道:「難怪那個房叔友這麼手眼通天,原來有這麼多錢!若不是這個小子壞了大事,怎麼能讓他跑了。這人真是罪不容誅。可是,這樣對他動私刑好嗎?」
郎抱一笑著說:「教主,這小子捅破了天,就算我不奈何他,走出這個門,他也活不了。除非他痛改前非,將功補罪,把房叔友的下落說出來。教主您在這裡作證,如果他說出來,我們不光不殺他,還要給他幾十萬好好過完下半輩子。」郎抱一說完,意味深長地看著那個內鬼。
那人明知自己難逃一劫,卻還在掙扎。他有氣無力地對郎抱一說:「就算我一時鬼迷心竅,但你問我房叔友去了哪裡,我實在不知道,怎麼告訴你?」
「嘴硬!」譚鳳手裡握著鞭子,怒喝一聲,連續抽了那人幾十下。
那人悶哼一聲,昏死了過去。
曹鶴拿著一桶冰水,兜頭倒了下去,那人一個激靈又醒轉了,但意識已經昏迷不清了。
「啊!你們這幫殺人不眨眼的畜生,乾脆給老子一個痛快的吧。」他拼盡最後的力氣和尊嚴,乞求他們給他來個痛快的。
曹鶴飛起一腳,踢斷了那人的肋骨,咔吧幾聲,那人哀嚎著,直到哀嚎的力氣也用盡了。
譚鳳罵道:「賊骨頭!再不說,連你家老窩都給掏了。自己賤命一條死不足惜,可總要想想你的老爹老娘吧!嗯?」
那人忽然來了精神,黑洞洞的眼睛里噴出了怒火,他咬著牙說:「卑鄙無恥之徒,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為了幫助你回憶,我特意拍了幾個視頻,你能看清嗎?」譚鳳把他的手機里的視頻一邊播放,一邊湊近了那人的臉。
視頻里是一雙老人。老頭騎著三輪車,車上載著老太太,和老太太一起的還有一捆準備拿回家喂牛喂兔子的草。兩個老人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很好奇并行駛過的小轎車裡的人為什麼拍他們。
那人定睛入神地看著視頻,不知道這是不是見父母的最後一面,看著看著淚如泉湧。那種痛苦直鑽進了心靈最深處。
「田爺,我說,我知道的全說,只要你能保證不對付他們!」那人哀求田開疆網開一面。
田開疆的臉瞬間舒展開了,他乾笑一聲,坐進了一個椅子上,等著收穫一些意外的信息。
「我記得他們說過,要是八鎮的人追殺他,他就去找他的老主顧!」
郎抱一忙問:「他的老主顧是什麼人?」
那人渾身已經發冷,流血過多讓他變得極其虛弱:「房叔友表面上是做拐賣人口,實際上做的事還更壞。他竟然把活人???」話說到這裡,那人已經氣若遊絲,根本無法繼續說下去。
「你娘的,快說!」譚鳳又要抽他鞭子,被郎抱一攔住了。
他們靜靜地等了他一會,那人接著斷斷續續地說:「那些大人物,想要活的久,就換新鮮的人的臟器,房叔友就投其所好,摘取???」
葉琛雖然只聽了個大概,卻早已汗毛直豎。
那人繼續道:「活人???主顧是什麼人,你根本想不到。你們想找也找不到他,他有大靠山,甚至不怕你們找。」
田開疆見那人已經奄奄一息,怒罵道:「媽的,說到最後畫個大餅,說和沒說一個鳥樣!」
譚鳳跑到田開疆身邊,趴在他耳朵邊上說了一會話,田開疆一臉失望。看那人的模樣,已經只剩最後一口氣了。他們估計是在商量怎麼處理那人。
田開疆站起身來,摸著腦袋想了一會,用手指了指,最後停在顧參身上。
顧參一臉驚詫。
「對,就你了。你來的時間最短,這個人就由你來送最後一程。」田開疆輕描淡寫的說著,從曹鶴手裡接過一把刀,又遞到了顧參的手裡。然後看著他手裡的刀,又看看他的一臉驚詫。「還用我教給你怎麼做嗎?」他冷冷的質問顧參。
「明白!」顧參說著,緩緩走近了那人。
葉琛馬上反應過來,連忙制止道:「不要殺他!救醒他。」
田開疆攔住了葉琛,眼神很是陰鷙,他搖搖頭,好像在說:「已經晚了。」
顧參手裡握著刀,比量了半天也不敢對那人下手,終於大喊一聲,一刀刺進了那人的胸膛,還要再橫豎划拉幾下,絞幾下,鮮血噴到了他的手上,他的臉上。顧參的臉已經扭曲,他居然哭了。他機械地重複拔出刀子再刺進去的動作,反覆幾十次,好像刺的不是一個萍水相逢的人,而是一個不共戴天的仇敵。
而葉琛早已經被田開疆、郎抱一和張純邀請出了那個屠宰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