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七章 讓賢
當時兩人就一前一後走出了書房。田開疆摸著絡腮鬍子的胡茬子,不時地打量葉琛。忽然他止住了腳步,深思了一會才對葉琛說:「教主,田某人知道或許我是多此一問,但實在是憋在心中,不舒服的很。」
葉琛始料不及,他不明白田開疆的意思。
「田爺,有什麼話但說不妨。」
「我聽說當時房叔友對你下了黑手,把你的奇經八脈打亂了,是嗎?」
田開疆試探性的問,其實他是知道的,但他還是有一個疑點沒有徹底弄明白。既然葉琛被房叔友那爛貨搞的奇經八脈都亂了,如果葉琛是個不死身,肯定是熬不過這麼久就應該橫屍當場的。他內心甚至懷疑,當時房叔友已經幫助他恢復了奇經八脈。因此,他完全可以懷疑葉琛曾經向房叔友屈服過,他身上的秘密可能已被房叔友掏空了。
他的擔心究竟是不是真的呢?他迫不及待的想知道。如果他的猜測是真的,那麼他還有必要對葉琛忠心耿耿下去嗎?
這個消息是張純道給了郎抱一,郎抱一不讓張純告訴田開疆,原來是他自己跑過去邀功了。事實上,這個消息的確很重要。
葉琛聽到他這麼一問,心裡一陣謝天謝地,要知道他正愁找不到合適的機會主動提起這一茬呢。正好,田開疆自己提出來了,什麼好說不好說的,都要竹筒倒豆子全說出來,萬一,連手指頭都不在乎的田開疆,肯拿出點犧牲精神救護教主呢!
葉琛清清嗓子,身體前傾,抱著拳,一臉誠摯地說:「田爺,我的這條命在你手裡呀!」
田開疆問:「教主,我正好聽你慢慢說。你不要著急。」
「當時房叔友打亂我的奇經八脈,我並不覺得特別,因為全身上下都有傷,後來才被張純大哥發現了我的問題。我聽說這種陰損的招數下,如果得不到高手輸入內力,通過現代醫學不可能恢復,我遍天下找高手這麼幾天,卻一無所獲,天幸叫我遇見田爺。只是,聽說這樣對施救的人不利,卻又希望從沒遇見過你。」
田開疆迅速地把手搭在了葉琛的左手腕部,查看他身體的詳情。對於岐黃之道,歷屆的教主和掌門都很重視,形成了不錯的傳承。即便是傳到了田開疆這一代,他們耳濡目染下,也略通醫道,其實並不奇怪。
「呀!奇怪的很呦。教主,你的脈象非常平穩,平穩到沒有任何的波動起伏。」
「田爺,我不會是已經沒救了吧?」
「唔,這個???這個???」
我擦!葉琛心想這廝不會是想知難而退了吧。他心裡已經求佛祖幾百回了,這次就算皇帝來了讓他放棄,他也不能輕易放棄這救命的稻草。
「田爺?怎麼樣?」
「教主,這個脈象好像已經被什麼力量做了平滑處理,所以根本看不出問題所在,我無法下手。按說,你的脈象應該大起大落才對。內力輸入進您的身體,本身並不難,為的就是更容易發現九曲珠中哪一個環節出了問題,也就是拳節,腕節,肘節,肩節,脊節,腰節,胯節,膝節,踝節,放大脈象的不穩定狀況,看到哪裡被封死了,以及怎麼封住的,這樣的話才能夠對症施治。房叔友用他的內力打亂的,我的內力並不在他之下,是可以憑藉我的內力,幫助你恢復的。現在問題是我通過你目前的狀況,連一點跡象也看不到,就像被什麼東西做了平滑處理,比如一個人和平日一樣,醫生也無法發現癥結所在,實際上確實病了。」
葉琛一臉懵逼,他每天都瞞著人過電,難道還把自己給搭進去了?被他一說,葉琛更加六神無主了。天啊,他還要怎麼倒霉才能讓造物者滿意?為什麼多麼奇葩的事都能遇上!
「如此,田爺,依你看,我的事該怎麼處理才好?」
田開疆道:「教主,岐黃之道我只是半瓶醋,還需高明的中醫看看比較妥當。再有,我還需要掌握點情報,據您說,奇經八脈並沒有恢復,那麼教主你怎麼直到現在都一直沒有被反噬呢?」
「很簡單,電!我把電導入到身體內,相當於輸入了內力。」
田開疆一聽,連叫不好:「教主,用電這一途,也虧你想的出來。用電好比飲鴆止渴呀。您的身體沒準已經深受其害了。」
「可是,我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妥呀。」
「電和內力根本不同,電是一種短平快的能,而內力是一種氣。電的輸入讓你的奇經八脈劇烈攪動,不死精魄在經脈紊亂的情況下,維持高負荷運轉,消解了電能,就像一個高手遇見了一個同等水平的對手,所以你才能獲得神經上的安靜。感覺是不錯,但其餘的器官組織卻不一定吃得消。教主,這件事我不能貿然相助,眼下最著急的就是找一個杏林高手,幫你看透病症。這期間,只要你發覺不死精魄反噬,一定不要再用電擊,開始發作的時候,我隨時為你輸入內力。」
葉琛像獃頭鵝一樣木在那裡半天,沒想到他欣欣然自鳴得意的電擊並不是什麼靈丹妙藥,反而是加速他毀滅的催化劑!
去哪裡找杏林高手?這是跳入他腦海中的第一個難題!他火速回到了餐桌,找到了自己手機,看了下時間,凌晨三點。這個時間怕是老中醫睡覺的時間吧。他很想從微信上和他發起通話,卻最終還是冷靜了下來。
不到時候,就要等。老中醫說時間一到,主動聯繫葉琛。他不能壞了規矩。
這個時候,邢天過來讓了一根香煙,泰山牌的佛光系列。好煙。葉琛自己燃燒了,燃燒的煙草映在他的瞳孔里,心裡想的,肚子里牽挂的都是那未卜的命運。
田開疆看出他悶悶不樂,提議讓他等幾天,他告訴葉琛某個他所結識的老中醫說近期會從美國回來。
葉琛很感激地看了一眼田開疆,搖搖頭說:「我不能坐以待斃,我要進城找一個人。」
「教主,你一定不要心灰意冷。你這一下山,我可不能緊緊跟著了。你知道的,封頤的眼線很可能也在金城,我的目標太大了。我們分開后,萬一你再發作,我怎麼幫你呢?」
葉琛有些著急地說:「那總不能一輩子都由田爺跟著,我想好了,這件事必須兩天內辦完。坐著等不是辦法,我已經找好了一個人,等我下山去找他。我還有其他重要的事情要做。」
「教主是說去參加萬勝裝飾材料有限公司的培訓嗎?」
「他們給我定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教主,難道你就沒想過,和兄弟們一起做點事情嗎?」
「你是說讓我跟著田爺干?」
田開疆笑著搖搖頭說:「不是跟著誰,重要的是弟兄們在一起,相互之間好照應。而且,教主要來,我總不會安排那些臟累的事情給你做。如果你能來,做我們的高級顧問就可以了,平時就管管基金會的事,決定怎麼花錢。你看怎麼樣?」
葉琛尋思了半天,心想要是真的跟著田開疆他們一起,以後就真的毫無自由了。沒有自由的日子,就算天天大魚大肉,又有什麼好的呢!
況且他還有好多事情沒有處理,師父的祭日馬上就要到了,他要去上墳;兩個堂弟今年都參加高考,需要他指導指導;他還有下半身的問題沒有解決,無論如何都要賺夠錢去國外治療。
也許,使用這個擺件來的教主之位,能夠讓他快速解決一些事,但那也同時意味著,事情容易偏離既定的軌跡。他不想傷害身邊的人,甚至不想暴露他們。
有些事,必須是男人自己做,自己承擔的。
「教主,做出你的選擇吧。」田開疆的口氣已經不是徵詢了,幾乎可以說是代他下定主意了。
在他的權衡標準里,一個大學生,不用經歷摸爬滾打直接升到了教主的高高之位上,就像生下來就當了皇帝,是多少男人夢寐以求的。錢,任你支配,權,你大權獨攬,人,你隨便指揮。選擇過這樣的日子,葉琛根本沒有理由拒絕。
葉琛的回答很出乎意料:「田爺,教門固然很重要,我卻希望我們從不同的角度為教門服務。而且,我今天不揣冒昧,還要跟田爺溝通幾件事。」
田開疆楞了一下:「教主儘管說,田某洗耳恭聽。」
「你們做的生意,要乾淨,不要黃、賭、毒。這個事情,你能答應嗎?」
田開疆笑道:「答應答應。這本來就是我們的職分。」
「你們不能私設刑堂,萬事講個規章制度,有個底線。這點能不能答應呀?」
「答應。這個也不是常做的事,誰讓那小子太吃裡爬外了呢?為了給其餘弟兄們一點教訓,所以才私設刑堂。」
「你們不能打老幼婦孺的主意,他們的黑心錢都不要賺。」
「維持社會公義,這是菜刀門立教的宗旨之一。田某更不敢觸犯了。當初房叔友這樣干,所以才引起教門內的公憤。」
葉琛長嘆一口氣,沉吟了一會,摸著頭皮說:「田爺,我的教主之位來的到底光明正大嗎?」
田開疆忙說道:「你這是什麼話!老教主親傳的玄元缺,又掌握秘密伽陀,有什麼不光明正大的?」
「可是為什麼有那麼多人想得到這個位置呢?」
「教主,他們怎麼想,怎麼做,誰也管不了,但您的信心可不能動搖呀。」
「唉,其實我感覺很累,真想把這個位置讓賢。我看田爺,您對教門忠心不二,實在是不可多得的人選。我什麼都不懂,也沒有社會閱歷,我相信教門在田爺的帶領下會更好些。」
田開疆腦門大汗淋漓,結結巴巴地說:「折殺田某的草料了,就是給我一萬個膽子,我也不敢這樣想呀。教主,快不要羞辱老漢我了。」
眾人也都啞然。
張純忙說道:「教主是不是喝多了?」
葉琛見田開疆根本沒這個心思,打著哈哈一笑置之道:「喝多了喝多了!實在對不住了各位!我自罰一杯。」
他端著一杯瓊漿玉液,又是一仰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