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一章 寶器之威
天象微暗,黑刀森寒,刀鋒劈砍間,激蕩的真氣縱橫肆虐,於徐徐清風中,帶起凌厲的殺勢,銳不可當。
身似風雷,侵略如火,宏大的擂台上,黑藍二色的身影閃動間,藍衣少年手中黑色的刀鋒,始終如同附骨之蛆,朝著不斷躲閃的黑衣少年,緊追不捨!
刀法迅猛,黑刀閃動間,絲絲陰冷的氣機擴散而出,緊接著刀鋒周圍激蕩的真氣,迅速被染成幽森的漆黑色,並隨著黑刀的劈砍,逐漸遍布整座西側擂台。
不知不覺間,整座黑石擂台內,逐漸布滿了縷縷幽森的黑氣,頓時間,本就暗淡陰沉的天色下,黑石鑄就的擂台上,隱約多出了一絲陰森恐怖的韻味。
呼呼!
兩人身形閃動間,伴隨凌厲的黑刀飛劈而下,一股奇異的氣機倏然擴散而出,剎那間,周圍遍布的十幾縷黑氣被牽引,驟然朝著中心位置的葉逸,飛速侵蝕而去。
黑刀殺來,黑氣撲面,葉逸剛欲閃身躲避,但黑氣中夾帶的一絲陰冷之意,突然侵入心神。
下一刻,被黑刀襲殺的葉逸,就彷彿犯了老年痴獃一般,靈動的雙目,陡然空洞失神,神情倏然變得無比恍惚了起來。
直到迎面殺來的黑刀,即將斬中面門之際,神情恍惚,靜立發獃的葉逸,才終於回過神來。
被迎面殺來的森寒刀鋒所驚懼,一股涼意猛然襲上天靈蓋,這一刻,葉逸甚至感覺,周身所有的毫毛,都變得無比悚然了起來。
濃郁的危機感,從心底強烈升起,原本處變不驚的葉逸終於色變,身體飛速後仰,便猛然倒向大地。
剛倒落地,便拚命朝左側翻滾,電光火石間,一把森寒的黑刀,便幾乎擦著他的腦門,狂斬而下。
險之又險地避開斬下的黑刀后,葉逸並沒有停下身來,又接連幾個翻滾,遁至一個安全的位置后,這才鯉魚打挺,站起身來。
但剛剛起身,葉逸便從襲來的輕風之中,察覺到後腦傳來的一股莫名的涼意,伸手探查后,感覺到腦後缺少的東西,頓時心中一沉。
與此同時,廣場四周,猛然響徹起陣陣倒吸冷氣的驚呼聲,「嘶!好恐怖的一刀,葉逸的腦袋,差點就被一刀斬掉了!」
......
聽到四周響起的驚呼聲,葉逸不禁轉身回望,但才剛剛轉過身來,下一刻映入眼帘的場景,瞬間令他雙目驟縮。
只見,徐徐長風間,當葉瀧收刀而立之際,一縷黑色的長發忽然隨風飄起,並隨著吹拂的微風,飄入葉瀧的掌心之中。
儘管此時的黑石擂台上面,散布著縷縷妨礙視線的幽森黑氣,甚至伴隨白雲蓋頂,原本晴朗的天色,都變得有些陰沉了起來,但葉瀧手中抓著的這縷隨風飄蕩的黑髮,卻依然蔚為惹眼。
察覺到葉逸望過來的視線,葉瀧冷笑間輕彈手中黑刀,頓時發出一道清脆的嗡鳴聲。長風中,依稀可以看到,他冷厲的臉龐上,布滿了毫不掩飾的譏誚。
「葉逸,你不是說擊敗本族兄,綽綽有餘嗎?」
「怎麼將自己搞得如此狼狽,都還躲不開我的刀,要不是本族兄念及同族之誼,不忍下手,這一刀斬下的就不是頭上的一縷青絲,而是你那狂妄傲慢的頭顱了!」
葉逸雙手環抱胸前,平靜聽完葉瀧虛偽的言辭后,這才眼皮輕抬,冷冷一語道。
「葉瀧,少在本少面前虛情假意,你的德性,本少一清二楚,你這惺惺作態之言,真是虛偽得令人噁心!」
葉逸說完,當即抬起手指,指向自己的腦袋,然後在葉瀧的面前,做了一個挑釁意味十足的動作。
「葉瀧,你不就是想殘殺本少嗎?本少的頭顱就在這裡,你若有本事,就來斬下!」
雖然葉逸輕蔑的言語,狂妄無比,但話音落下之際,看著葉瀧手中大刀所散發的淡淡黑氣,他摩挲下巴的手掌微頓,目光卻不禁逐漸凝重了起來。
不愧是中品寶器!
這葉瀧手中的黑鋒大刀,竟然可以將刀身激蕩的真氣,轉化為侵蝕修士心神的黑煞之氣,不僅讓自己的精神頻繁陷入恍惚,甚至就連反應都變得遲鈍了不少。
要不是,他昔日在隕風谷決戰戚仆之際,遭受足以令連元罡強者,一旦身中之後,都會痛不欲生的蝕骨銷魂散的折磨,從而對這等侵蝕心靈的黑氣,已經有了一定的適應能力,恐怕剛一接觸,自己就會戰敗!
但即便如此,當黑氣撲面之際,他的心神依然被瞬間侵蝕,甚至就連思考,都短暫陷入遲滯。
再加上葉瀧此刻展露的身法,動若風雷,迅疾非凡,以至於自己在真元瀕臨枯竭的情況下,竟然難以招架,甚至完全處於下風。
將敵我雙方的情況,洞察完畢后,葉逸原本淡漠的面龐上,眉宇第一次緊蹙了起來。
當然了,這還不是最糟糕的情況,最糟糕的是黑刀所縈繞的黑氣,無時無刻散發的侵蝕之力,使得自己再也無法直面黑刀!
無法直面黑刀,便無法施展真氣凝元,去硬抗寶器,而無法硬抗寶器,這意味著面對實力盡出的葉瀧,自己永遠只能被動挨打!
而倘若一招不慎,自己今日,還真有可能殞命在葉瀧的手中。
思慮之間,葉逸的眉宇越蹙越緊,這一刻,葉逸的心中,第一次生出了一絲危機之感。
雖面色陰霾,但環顧著四周越發濃郁的黑煞之氣,葉逸緊蹙的眉宇卻不禁緩緩舒展,隨後逐漸微揚了起來。
禍福相依,雖然葉瀧在寶器之威的加持下,自己難以正面抗衡,但旁邊如臨大敵的裁判執事,以及高坐禮台的化散長老們,似乎漸漸放鬆警惕了。
環顧之間,將長老們的表情盡收眼底之後,葉逸心中不禁戲謔一笑。
也對,眼下自己丹田中剩餘的真元,早已不足三成,狀態如此衰弱,還受制於葉瀧手中的黑鋒大刀,這些長老們,沒理由繼續咬著他不放!
畢竟,隨著葉瀧手中黑刀的劈砍,擂台上的黑氣越聚越多,而一旦等到黑氣遍布擂台之際,哪怕不直面葉瀧手中的黑刀,他也將無時無刻不遭受黑氣的侵蝕。
屆時,在黑氣連綿不絕的持續侵蝕下,他將必敗無疑!
因此,在家族的眼中,他唯一的勝算,就是趁著現在,真元還未枯竭,施展真氣外放。
但他可不會這麼做,哪怕現在是他施展真氣外放,最後的機會!
畢竟今日一戰,可不是他與葉瀧的私人恩怨那麼簡單,這還包括為了給葉悅和陸柳芸四女,討回公道,並且破解葉瀧的野心!
就在葉逸暗中思考的時候,看著葉逸竟然一語便拆穿了自己的虛情假意,葉瀧冷厲的臉龐上,不禁朝著葉逸,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長的冷笑。
「既然看清了族兄的目的,那葉逸你可要加油哦!不然一會頭顱真被族兄一刀斬下,可就難看了!」
「不過,若你只有這點本事的話,恐怕你想要當著家族所有人的面,將我擊敗的目的,是註定無法實現了!」
「你還是乖乖地束手就擒,繼續被本族兄逼迫羞辱吧!」
葉瀧沖著葉逸,露出了一抹殘忍的冷笑后,當即揮刀將手中拋飛的頭髮攪成粉碎,隨即黑刀揮動,便朝著前方的葉逸,殺奔而去!
......
冠台東側,長風間血衣獵獵,葉雄靜坐蒲團瞭望西側擂台,看著逐漸遍布擂台的黑色刀氣,以及在戰鬥中,不急不緩,彷彿貓戲老鼠一般的葉瀧,眼中終於閃過一絲恍然。
「可以侵蝕心神的黑煞之氣嗎?難怪你在對戰葉瀧的時候,突然猶豫遲鈍,最終一刀敗北,原來如此。」
不待葉雲燕回話,他便再次沉沉開口道,「哪怕溢散的黑氣脫離黑刀,遊離在半空之中,但依然可以侵蝕修士的心靈,甚至縈繞在空中長久不散,不愧是中品寶器,連葉逸如此堅定的戰鬥意志,都抵抗得如此艱難,看來你輸得不冤。」
輕擺微風間,素裙翩翩,聽到葉雄的讚賞后,葉雲燕嫻靜薏心的螓首間,雖然泛起一絲淡笑,但她卻緩緩搖頭。
「我可沒有你想的那麼厲害,葉瀧在對付我的時候,並未施展身法,所以我所面臨的困境,遠沒有像葉逸這般糟糕。」
盤坐蒲團間,葉雄抬頭看著葉瀧在身法的加持之下,黑刀轉化的黑氣,已經遠超上百縷,甚至幾乎快要遍布整片擂台的場景,堅毅的面容緩緩點頭。
寶器歷來都是元罡強者,乃至化散高人鬥法所用的武器,擁有諸般不可思議之力,而修為高深者,更是可以籍此施展術法。
即便弱如凝決期小修,修為不足以催動寶器,但也能憑藉激蕩的真氣,喚醒寶器中蘊含的元法氣機,從而將其轉化為威力不凡的戰氣。
就像葉超手中的冰凌長槍一般,雖然無論是葉瀧,還是葉超,都無法催動手中的寶器,但這卻依然阻礙不了,寶器將他們激蕩的真氣,轉化為棘手的戰氣。
所不同的是,葉超的冰凌槍是將激蕩的真氣,轉化為冷冽的寒氣,而葉瀧手中的黑鋒大刀,則是將激蕩的真氣,轉化為侵蝕心靈的煞氣。
但擂台晉級戰之時,葉超因為修為被壓制,加之真元消耗嚴重,所以無法發揮冰凌槍的威力。
所以,並沒有如現在的葉瀧一般,僅憑寶器之威,便輕易將葉逸壓入下風!
抬頭看著西邊擂台上,白熱化交戰的兩人,葉雲燕溫婉的面容間,眼中一道驚艷之色轉瞬即逝,隨後她的目光,變得越發複雜了起來。
「上一輪我對決葉瀧時,他不僅沒有施展身法,也沒有施展什麼絕招,因而揮刀激蕩的真氣,比較稀少,使得被轉化的黑氣,寥寥無幾,但即便如此,我都應付得極為艱難,以至於在黑氣撲面的時候,被葉瀧一刀敗北。」
「但沒想到這個小族弟,竟是如此不凡,自葉瀧反擊以來,其雷風游龍步,無時無刻不在全力施為,基本上每奔出一步,經脈內蘊的真氣,便會被強勢激蕩出體,進而飛速被黑刀蘊含的氣機,轉化為可以侵蝕心靈的黑煞之氣。」
「戰鬥到現在,不過寥寥百餘息的功夫,但擂台之上,卻已然縈繞了上百道黑氣,儘管葉逸每一次躲避,都會被飄蕩的黑氣,干擾心神,但他卻依然未有落敗的跡象,難怪你之前會說,葉逸的戰鬥經驗不遜色於你。」
盤坐觀戰間,揪心戰局的葉秋絮一直雙拳緊攥,她清麗的面容間,月眉緊蹙,布滿了擔憂的神色。此刻,聽到葉雲燕對葉逸的讚歎,她忍不住轉過頭來,「那這麼說,葉逸還有勝利的機會?」
就在這時,東側的冠台上,突然響起了一道無比戲謔的聲音,「戰鬥經驗再強又能如何?他能反擊翻盤嗎?葉雲燕,我想你應該早就看出來了吧?越接近葉瀧少爺手中的黑刀,黑氣爆發的侵蝕之力,便越加強盛。」
「葉雲燕,就連你依靠寶器之力,都在近身交戰中,慘敗於葉瀧少爺之手,你該不會傻傻地認為,葉逸能夠抗住煞氣的侵蝕,進而再次上演徒手硬抗寶器的奇迹吧?」
就在葉秋榮朝著葉雲燕一臉嗤笑之際,葉雲濤也在朝著一旁的葉雄搖頭嘆息,「葉雄,可惜了,你可知道,葉瀧少爺一直將你視為登頂挑戰葉飛的最強對手,可你卻自甘敗於葉逸。」
「若你對上葉瀧少爺,還能憑藉長柄武器的優勢,同葉瀧少爺拉開距離,從而免受黑刀煞氣的侵蝕,屆時誰勝誰負,未嘗可知。」
葉雲燕被葉秋榮的公然嗤笑,而陷入沉默后,葉秋絮在轉頭之間,看著西邊擂台上,越發難以招架的黑衣少年,她才剛剛煥發光彩的眼神,頓時再次暗淡了下來。
然而就在葉秋榮葉雲濤兩人,神情得意之際,一道沉穩有力的聲音,卻突然響徹而起,「葉逸確實無法通過徒手抗寶器的方式,擊敗葉瀧!但你二人,未免也太看得起葉瀧了吧!難道你們就沒有想過一件事情嗎?」
聽到話音中的嘲弄,兩人轉頭便見到背對自己的葉雄,似乎正在一瞬不瞬地關注著西邊擂台上面的比斗,感受到葉雄居高臨下般的輕蔑,葉雲濤雖心中暗暗惱怒,但依然不禁戲謔一笑,「哦,什麼事?」
葉雄並未轉過身來,他直視西側擂台良久之後,這才一聲輕笑道,「你們幾時見過葉瀧在公開場合,用過這把黑刀對敵?我若沒有記錯,今天應該是第一次吧?」
聽到這話,一道靈光突然劃過腦海,但還沒等葉秋榮葉雲濤兩人仔細思考,葉雄那沉穩有力的聲音,便再次響起。
「這種能夠轉化煞氣,侵蝕心靈的神兵利器,按道理來說,應該留到最後,作為挑戰葉飛時,再行動用的最終底牌。」
「但葉瀧卻在族比爭鋒的第一輪,便迫不及待地拿出對敵,可見,葉逸今日原地躍空,凌空爆射近百丈,還通過徒手硬接下品寶器的方式,給了葉瀧極大的震懾和壓迫感,所以,他才會將這等足以力壓凝決後期的底牌,提前動用!」
雖然心中閃過了一絲不好的預感,但葉秋榮兩人對視了一眼之後,依然滿臉不屑,「哦?可這又如何呢?」
一道嘆息聲突然響起,隨後,兩人便從葉雄的背影間,彷彿感受到了一絲無比凝重的目光,「能夠讓葉瀧打亂部署,提前動用,可見他只是為了消除恐懼,增強自己的信心而已。」
「那麼,他究竟在恐懼什麼呢?」
東邊的冠台上,葉雄與葉秋榮兩人的爭論,早就吸引了周邊所有人的目光,看著身旁神情低落的五妹,葉潮平笑著接過話語,言辭間充滿篤定,「當然是他自忖,自己並沒有必然戰勝葉逸的把握!」
聽到葉雄與葉潮平一前一後的話語,葉秋榮與葉雲濤兩人的目光,驟然遲疑,心中突然咯噔了起來。
......
盤坐於冠台東北側的蒲團上,葉飛偶爾睜開雙眼,看著西邊擂台上面的比斗,他平靜的目光下,突然閃過一絲疑惑,就算這葉瀧手中的黑刀再強,但應該也比不過真氣外放的威力吧?
畢竟,真正的寶器之威,可並不止於此,這葉逸不趁著醞釀的寶器之威,尚未完全爆發,及早解決戰鬥,反倒在一味地憑白消耗自己本就為數不多的真元,他到底在幹嘛?
如此磨磨蹭蹭,他難道就不知道,一旦葉瀧殺招施展,屆時,才是真正的雷霆殺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