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車禍
沈南卿眼睛直直地望著天花板,胳膊上和頭上纏著繃帶。
看上去倒不嚴重。
「卿,你醒了……」夏夢眼睛早已經哭紅,腫的大大的。
「他呢?」沈南卿摸了摸平坦的小腹,悲從中來,還是先問了翟野。
「翟野還在搶救,卿,他會沒事的,他一定會沒事的。」夏夢只能這麼安慰她。
「我的孩子是不是沒了?」
「卿,孩子,孩子……沒保住。」夏夢哽咽著說道。
一滴淚從沈南卿的眼角流出,然後是一連串。
她多麼期盼這個孩子的降臨。
當她做好要它的心理準備的時候,就已經把它當作生命中的一部分了。
它怎麼能說沒就沒了呢?
她清楚地記得……
翟野為了護住她和她的孩子,猛打方向盤,車頭已經偏向他一個人的方向了,可是因為車速太快,她聽到翟野說了句,剎車失靈了,然後就失去了意識。
碰撞的一瞬間,她也在儘力護著肚子,可還是失去了……
翟野為了救她和她的孩子現在生死未卜。
都說,上帝為你關上一扇門,一定會在別的地方為你開一扇窗。
上帝賜了她一個孩子,可為什麼又讓她失去,又失去爺爺……,翟野為了她也不知怎樣呢還……
她的窗在哪裡?
她想問問上帝,她的窗在哪裡?
跟夏夢說了那句話后,沈南卿就再沒說過一句話,眼睛直直地盯著天花板,空洞地嚇人。
夏夢在病房干著急,一會兒出去,過一陣子又進來。
「卿,翟野出來了,他活著,他活著……」
沈南卿眼睛里有了一丁點色彩。
拔掉針頭,掀起被子就要跑出去,腿一著地,就軟了下去。
夏夢趕緊扶住她。
「卿,你別動,你的手在流血,醫生……醫生……」
夏夢急得大喊。
「我要去看看他……」
「卿,他已經轉去icu,你別激動,醫生說了,他還在昏迷,不知道什麼時候能醒過來……」
「我就看他一眼,只一眼,我看到他才放心,讓我去吧……」
沈南卿接近央求著。
「你要去哪?去看那個把我孩子害死的男人嗎?」季揚陰沉的聲音響起。
沈南卿一頓。
護士也跟著跑過來,把針重新紮進血管。
季揚憤怒地瞪著她,要吃人的樣子。
狠狠鉗住她的下巴。
「沈南卿,你欠我的,這輩子都還不清!」
又狠狠地甩開她,走出病房。
沈南卿被甩地頭有點暈。
本來頭上就有傷。
她輕輕笑著……
「卿,卿,你別這樣,別這樣!」
看著沈南卿笑著笑著淌了一臉的淚水,夏夢急得團團轉。
她抱住沈南卿。
「別笑了,卿,會好起來的,我們會好起來的。」
沈南卿在夏夢懷裡啜泣著。
季揚坐在車裡,頭埋在方向盤上。
剛下飛機,張辰就接到消息,沈南卿出事了,發過來的車禍現場真的很慘烈。
車頭被撞得粉碎,從車上流出來好多血跡,說是沈南卿和翟野在一起,本來前面是偏向沈南卿的,似乎是翟野當時拚命打轉方向盤,才讓駕駛室的車頭撞上前面的大卡車。
副駕駛室卻只是輕微變形。
這個男人在用生命保護她。
可他們的孩子還是遭到了不幸。
這是他們兩個之間唯一的聯繫。
沈南卿為什麼要出去見翟野,如果她不出去就不會出車禍,是她害死了他們的孩子,斷絕了他們唯一的橋樑。
第二天,張辰來醫院看沈南卿。
「沈小姐,這是季總讓我給你的。季總讓我轉達給你,他說,從此互不相欠,他給你自由。」
張辰把文件袋放在床頭柜上,又說了一些安慰她的話便走了。
沈南卿獃獃地望著窗外,並沒有動。
她知道裡面除了離婚證不會是別的,季揚恨他,她把他們的孩子弄丟了。
想到孩子……,似是錐心之痛。
是她害死的孩子,她都沒辦法原諒自己,何況季揚,他是多愛這個孩子,她不是不知道。
可現在,它沒了,再也回不來了。
今天,她感覺身上終於有了力氣。
夏夢告訴她,翟野已經從icu出來了,他已經脫離危險了。
但還在昏迷,所以醫生判斷,他的腦損傷比較嚴重,就算醒過來,失憶的幾率比較大。
沈南卿被夏夢攙扶著,來到翟野病房門口。
看到翟野安靜地躺在床上,沈南卿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嘀嗒嘀嗒地落下來。
如果不是為了保護她,他才不會變成這樣。
「翟野,你要好起來,你能聽到我說話是不是,我是南卿。」沈南卿眼裡含著淚水,低低地說著。
「我知道,是我不好,你保護了我,卻把自己害成這樣。可是我多希望躺在這裡的那個人是我,爺爺走了,你也拋下我不管我了嗎?你醒過來,告訴我,你還愛著我是不是?你醒過來,我等著你親口告訴我,你醒過來呀。」沈南卿越說越痛。
「翟野,我和你之間的美好的回憶,我一點也沒有忘記,我和你一樣多想回到那個時候,可是不能,我們之間有太多的東西阻擋著,跟你分開是早晚的事,那個時候,我的痛苦不亞於你,我們曾經經常一起憧憬我們的家,我們的未來,而現在,卻成了這樣,你知道,我比你還要痛苦嗎?」
正在這時,翟母進來了。
「沈南卿,誰讓你進來的?……」
「啪」一聲打得沈南卿眼冒金星。
「都是因為你,我的兒子才變成這樣,你這個掃把星,把我兒子害這麼慘,這一巴掌算是給你個教訓,你給我滾!」
「啪」這次是沈南卿打的。
「要說是教訓,我請問您,我的爺爺是誰害的?這個教訓是不是您應得的?」
沈南卿腥紅著雙眼。
她沒有辦法忘記對這個歹毒女人的恨。
「沈南卿,你爺爺就是這樣教你對待長輩的?是呢,沒爹沒媽的孩子,都不知道教養是個什麼東西吧?」
沈南卿抑制不住地抖起來。
身體的虛弱和精神上的打擊,讓她的嘴唇慘白,並一直抖著說不出一個字。
「這是什麼地方容你們放肆!你們眼裡還有沒有病人,都給我出去!」醫生過來,對著她們訓斥道。
沈南卿深深地望了翟野一眼,遙控輪椅出去了。
……
以後的日子,翟母不想再見到沈南卿,更不想讓兒子醒來還和沈南卿有任何的聯繫,她們幫兒子轉院,去了雲南。
沈南卿在醫院躺了三個月身上的傷基本都已經痊癒了。
出院后,她沒有讓自己閑下來,很快找了份工作,因為她一閑下來就會想到所有的痛,爺爺的去世,孩子的痛,翟野的,季揚的……
彷彿全世界都在與她為敵,不讓她有一點高興的時候。
夏夢說,南卿,還能有什麼比你現在更糟糕的呢?所以你會好起來的,以後會越來越好的。
她笑笑,是呢,還能有什麼比這更糟糕的呢。
她的舊愛與新愛,她的至親,都已離她而去,她還有什麼放不下的。
所以她必須撐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