棄妃傲六宮【17】
「所幸皇叔坐陣,倒也成不了氣候。」陵陽少禎冷哼一聲,「那遺孤如今,怕也十來歲了吧。」
少卿點點頭,「猶記得十二年前皇上大壽,邀請諸國出席,楚皇帶著方半歲的小皇子前來,那粉嫩粉嫩的樣子,甚是可愛。」
他臉上,洋溢著寵溺的笑意,彷彿十二年前楚國的小皇子現今就在他面前。
「是皇子?」陵陽少禎微微蹙眉,驚問道:「我怎記得是公主?猶記得她在頭頂還扎著一條小辮。」
少卿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皇兄記錯了吧?我那時才五歲多點,從未見過那麼小的孩子,可喜歡他了。後來皇上去抱他,他居然將皇上的龍袍尿濕,我還特意跟去看著奶娘給她換了尿片的呢。」
「估摸著是我記錯了吧。」陵陽少禎自嘲的笑了笑,驀的一嘆,「十多年過去了,我們也已由幼兒長成成人,那樣粉嫩的孩子,卻在十年前的那場宮變中失了蹤影。世事難料呵。」
他們所說的,是歲月長河中,早已流逝得煙雲盡散的事,是那樣的遙遠。
十多年的時間過去了,當年那個粉嫩的孩子,如今是否還真的尚在人間,我無從得知。
可,在聽到這些時,心底深處,卻是難受得,每呼吸一下,心都要停止,似有一雙無形的手,死死的掐住我的心,讓它無法跳動。
十三皇子那張天真的臉龐在眼前浮現,似與那孩子相重疊,到最後,漫天的鮮血,如水般潑灑下來,是那樣的袖,袖得刺眼呵。
爭權奪利,為何犧牲的,總會是這些孩子?
胳膊,被人輕輕扯動。
垂眸,卻見青嵐正詫異的看著我,眸中的嘲諷,一閃即逝。
「穎兒?送送我吧。」少卿立於面前,純凈的笑容,如雨後的天空般澄澈,讓人無法狠心拒絕,微點頭,便引著他出了門去。
夜幕色降下,月初,如鉤的新月,還未由天邊升起。借著夜色,抬手拭去眼角不知何時淌下的淚珠,行走於惠陽王府中的長廊中。
憶起兩年前,那個上元節的夜晚,我與他一起,坐於淮水湖邊,欣賞著宮娥美妙的身姿,清脆的笑聲。
今夜,註定無眠了吧?
「穎兒。」他的聲音,由身後稍遠的地方,幽幽傳來。
我腳步一滯,回眸看去,迴廊昏暗的燈火下,他在離我丈余遠的地方站著,袍上的墨竹呈出一種青灰之色。
「世子,夜深露重,還請早些回府。」
他緩步上前,拾起我的手,溫柔的笑意,在唇邊綻開,「兩年不見,你就只想與我說這些么?」
手被他握住,想抽回來,卻又貪戀著他手心的溫暖,自然,也不再拘謹了,歪頭甜甜一笑,「那少卿想讓穎兒說什麼?」
「我只是你哥哥呵。」他重嘆一聲,「父王他也時常想著你,你就不想知道,我們這兩年,在楚郡是如何度過的么?」
哥哥。。。。。。
我的心,猛的一抽,好痛呵!
見我不出聲,他面上露出絲無奈,垂下了手,與我並肩走在迴廊中,淡淡的聲音響起,「你娘的手藝真好,整個大秦,都在盛傳皇后美麗無雙的髮式,天下女子皆追崇皇后的髮式,就連楚郡的女子,也紛紛效仿。」
一席話,將滿心的惆悵掃去,心境頓時大好,略帶得意的揚起下巴,道:「我娘的手藝,天下無雙。」
「是呵,天下無雙。」
他說這句話時,語氣里似藏著些我不知道的東西在裡面,卻又讓人琢磨不透,索性也就不想了。
娘的手藝,那自是不必說的,皇后每日里換著不同的髮式,可以幾個月不重樣,這在宮裡,已不是什麼秘密,宮妃們紛紛效仿不說,連著宮娥出宮辦事,也是會想著法子梳個相仿的,故而,是這樣傳出宮去的吧?
出了惠陽王府的門,夜露已下,帶著絲絲涼意,與少卿問安道別,囑咐著他路上小心,直到看不到他的身影了,這才轉身進了王府里。
在茗香閣外,見青嵐正在關門,她回首時見是我,微微一怔,隨即嘲諷道:「在將那孩子扔下淮水時,你可流過淚?」
「惠陽王歇下了么?」
「爺吩咐,你若回來,得去向他稟一聲。」她冷冷睥我一眼,「所幸爺已成年。」
我苦笑著看她離去的背影,思索著她方才的話。
呵,所幸是惠陽王已成年,若未成年,怕又是要遭我的「毒手」吧?
推門進去,撥開簾下的紗簾,見他正躺在床上,睜著兩眼,看著床頂的帳發獃。
見我進去,只冷哼一聲,「我還以為你會跟他走呢。」
「王爺說笑了。」我掩嘴輕笑,「奴婢既是皇上指派下來的,自然得等王爺的傷勢好了才能回宮。」
今日得祥回去后,宮裡並未遞話過來,想必太子默許了吧。
「奴婢告退。」
福身退下時,手卻被他突然拉住,「就不能留下來陪我么?」
回眸,卻瞧見他眼底竟溢著委屈,心一橫,拂開他的手,揚聲喚了青嵐進來侍候,在青嵐清冷的目光中,毫無留戀的離去,只聽見背後,似乎有東西落地的聲音,腳下的步子依然沒有任何的遲疑。
關上門,深吸一口氣,夜色清涼如水,空氣可真清新呵。
抬眸,吳越滿身玄色勁裝,透著逼人的寒意,在夜色的包裹中,越見森冷,由我身邊大步跨過時,由他目無斜視的眸中,瞧見了凜色。
他未敲門,便直接入了內。
「什麼?」片刻,便聽得惠陽王厲聲怒斥聲,「竟然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