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從未存在過

直到現在，黎洛也不知道時年為什麼會這個點出現，她嘆一口氣，在寒風之中等待著時年的出現。涼風吹得她打了一個噴嚏，黎洛抽了抽鼻子，委屈勁湧上來。

她轉頭看向黑糊糊的街道，路燈在黑暗之中散發著不起眼的昏暗光芒。一個影子出現時，黎洛眼前一亮，等那人走近了才發現是個穿著高跟鞋的女人。黎洛嘆口氣，她靠在路燈桿上，低下頭來，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一雙腿出現在她面前。

黎洛只愣了一秒鐘，便抬起頭來，迅速叫出了時年的名字。

但這次時年沒有理她，他甚至沒有停下腳步回過頭看一看她。

事情果然很不對勁，黎洛遲疑一瞬，毅然決絕地追上去。時年彷彿對周圍的一切充耳不聞，黎洛跟在他的身後，離他僅有兩步的距離。在走出一個街區之後，黎洛一咬牙跑兩步上前拍了一下時年的肩膀。

時年終於停了下來，黑夜讓黎洛無法透過他墨黑的發看清楚他的臉，直到他轉過頭來。

黎洛愣住了。

時年向來是安靜的，他臉上的表情總是淡淡的，彷彿對什麼都毫不在意，他的雙眸像不摻雜質的水晶，純粹而透明，卻有著淡淡的含義。但現在，他的眼睛是蓄著霧氣，眼眶紅紅的，就像剛哭過——或者還沒哭。

黎洛心裡一慌，在這一刻她突然想起時年也不過才十二歲，無論他表現得有多麼成熟多麼冷靜，說到底他也不過是個孩子。

黎洛感覺自己的心臟皺縮成一團，她按住他的肩膀，目光凝視著他，語氣中有些許焦急卻盡量放緩：「你怎麼了？遇上了什麼事嗎？」

時年沒有回答她，他就這樣凝視黎洛片刻，很快推開黎洛的手臂，轉過身繼續不知道往何處走去。黎洛站在原地，她看向時年的背影，那道白色的影子瘦削而弱小，她這才發現他竟然只穿了一件單薄的襯衫，十月中旬的天氣又這麼冷！

黎洛雙手握拳再鬆開，她脫下自己的校服外套，追上去披在了時年的身上，她害怕時年拒絕她，又說道：「現在有點冷，我怕你感冒。」

實際上，她說完這句話剛好一陣風吹過，吹得她的鼻子痒痒的，差點打一個噴嚏。把校服外套給了時年，黎洛自己就只剩下一件薄薄的衛衣，她看上去沒什麼異樣，實際上袖子底下的手臂上已經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好在時年沒有拒絕她的好意，但兩人也沒說話，就這樣一直靜默地向前走。走了許久，黎洛終於忍不住看一下時間，已經快過九點了，而時年居然還沒有停下來的意思。路上行人越來越少，行人也越來越少，黎洛難免焦慮起來。

恰逢此時，時年忽然停了下來，他們站在了一個小區的大門前。他終於說了今晚的第一句話：「黎洛，謝謝你。」

黎洛愣了一下，不僅僅是因為時年叫了她的名字，而是她看到時年頭頂的數字發生了跳變，從一變成了三！

什麼冷，什麼太晚，什麼挨罵，現在都不值一提！

黎洛就差沒從原地跳起來，此刻時年已經轉身走進小區了。黎洛站在他身後，雙手放在嘴邊呈話筒狀，大聲說：「下次再見，時年！」

時年沒有回頭，黎洛毫不在意，她轉身哼著小調心情無比愉快地往回走，她打算找個地方攔出租。就算她這麼晚回去，方華也不會真的把她怎麼樣，比起嚴厲，他們更多的是慈愛。

黎洛運氣很好，她很快攔下一輛計程車，美滋滋地坐上去，不出兩分鐘，她猛地想起一件事來：她的校服呢？！

時年忘記把校服還給她，她自己也忘了提這事兒。黎洛轉過頭，街道被逐漸落在計程車后，她皺眉撇嘴不知道要怎麼辦，但當她坐直身體時，又露出一個狡黠的笑容。

這未嘗不是一個好機會。

計程車司機車開得很快，即便如此，黎洛回到家裡也不早了。她小心翼翼地推開門進去，就看見客廳里的燈亮著，電視里還在播放生活劇，方華呢，好像真在看電視。

黎洛心裡叫一聲「完蛋」，只要老老實實地走進去接受審問。

時年走回去的步伐很慢，星海灣很大，他有足夠的時間慢慢磨。當他走到那棟房子前時，他終於想起他身上還穿著黎洛的校服，於是他又晃蕩到和黎洛告別的門口，確定門外沒有其他人之後又往回走。

他不想回去，但他不可能真的離開。

時年脫下校服，搭在手臂上，推開門走了進去。樓底下客廳里的燈還亮著，茶几上收拾得乾乾淨淨，茶杯已經撤離，煙灰缸也洗得乾乾淨淨，好像什麼都沒發生。可時年已經已經聞不到白若水留下的氣味，他嗅到的只有雪茄嗆人的氣息。

來過的時也很快離開，留給時年的只有無休無止的噁心。

時也說，他要結婚了。

時也說，作為父親，總得讓自己的孩子有知情權。

時年終於再也忍不住胃裡的翻滾，衝進廁所里乾嘔。他沒有吃晚飯，什麼也吐不出來。

半晌之後他靠著牆壁，抱住自己的腿，將自己的頭埋了進去。

假如自己從來沒存在過就好了。

黎洛在接受了方華一頓批評之後，老老實實認錯，保證自己下次不會再犯，方華才讓她趕緊洗了澡睡覺，明天還得繼續上課。黎洛洗了澡，但她還不急著睡覺。

這次的任務可謂是圓滿完成，現在已經是（410），當然最關鍵的還有她的好感度已經到3。根據她以前玩遊戲的經驗，好感度越高接近也就越容易。想到這些，黎洛開心得從床上一躍而起。

她爬起來拿出書又開始學習，歷史要背，政治要背，當然還有她一直忽視的地理和生物。她複習著複習著，眼前又浮現出時年的臉龐。

他到底遇到了什麼，又為什麼會哭？

這樣的思緒環繞著黎洛，她也複習不下去了，乾脆叫了幾聲小九。

對於她的疑惑，小九也無法解答，不過他提出了一個猜測：「我以前好像跟你說過，時也在白若水去世后不久就和蘇燎原結婚了？會不會跟這個有關？」

黎洛頓然醒悟：「對哦！我怎麼會把這個忘了？」不過她旋即一想，疑惑道：「時也會直接告訴時年？」

「誰知道呢。」黎洛已經能腦補出小九搖頭晃腦著說話的樣子，「時也可不是什麼好人。」

一直到睡覺，黎洛都在思考這個問題，但累了一天，她很快迷迷糊糊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