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0章 世間事總是殘忍的
黎洛感覺拿在手裡的手機變成了一塊燙手的山芋，不想鬆開，卻也無法握住。
她死死盯著屏幕，彷彿整個人都失去了知覺。
直到屏幕熄滅，路澤擔憂的聲音傳來：「洛洛，你怎麼了？」
「我……」一開口，她才發覺自己的聲音變得十分艱澀，於是反覆用唾液潤濕喉嚨之後，才能開口說話，「我看到一條新聞。」
路澤尚且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只是關切地望著她，等待她接下來的話。
「新聞上說我朋友去世了。」
這短短的一句話讓路澤也變了臉色，他飛快地想到黎洛曾經提到過的那個感染了病毒的醫生朋友，正要說話時，只看見黎洛站起來，匆匆忙忙地往外跑。
因為太過焦急，她不小心撞到了其他顧客。
她心亂如麻，急急忙忙道歉后朝著門口走去。
路澤追上去，抓住她的手：「你要去哪？」
「我得去找我朋友……」黎洛搖著頭，聲音顫抖著，「現在她一個人我不放心，我怕她做出什麼極端的舉動。」
「好，我開車送你過去。」路澤帶著她走到自己車前，快速啟動汽車，開出停車場。
黎洛坐在副駕駛上，開始不停地給李冰清打電話，但無論她打多少遍都沒有人接。
無可奈之下，她把電話打給了胡月。
胡月也沒接，她只能再打給趙川。
這次，電話總算是接通了。
趙川那邊有些吵，像是在鬧市裡，他趕在她說話之前開口：「黎洛，你是不是看見新聞了？」
「對。」黎洛低下頭，用左手按在自己的額頭上，「新聞是真的嗎？能不能保證真實性，會不會報道出錯……」
「我不知道。」聽上去，趙川比黎洛冷靜不少，可實際上他無比倉促的步伐暴露了他內心的不安，「我也希望是媒體造謠……」
但這種通過國內權威媒體發布的內容怎麼可能是造謠。
只是趙川他不相信，他也不敢相信，所以在看見新聞之後第一時間趕往傅星辰的家裡，希望能從他父母那裡得到更為準確的消息。
黎洛抓緊了手機：「我在去找李冰清的路上，但打她的電話打不通，打胡月的也沒打通。」
「月月她現在正在錄製節目，應該連新聞都還沒看到。」趙川解釋說，「至於李冰清是怎麼回事我就不知道了。」
看來趙川也沒能比自己掌握更多的消息，黎洛只好讓他和自己隨時保持聯繫，有消息馬上告訴她。
掛斷電話之後，她一直沉默地坐在副駕駛座上，直到肩膀一抖一抖的，小聲的抽泣傳到路澤的耳朵里。
路澤不由得分心去看她，擔憂地問道：「洛洛，你還好嗎？」
「我想不通事情為什麼會變成今天這樣。」她沒有抬頭，只是伸手擦去自己眼角的淚花，「傅星辰他是個很好很好的人，笑起來的時候那麼溫柔，他對我們每個人都很好，還是我朋友孩子的……他怎麼能就這麼死了呢？」
她看著路澤：「我不能接受。明明不久之前我們還坐在一張飯桌上吃飯，這麼一個活生生的人，突然就沒了。這個世界上的事，真的太殘忍了。」
說完話，路澤的車已經開到李冰清住的小區，黎洛擦乾淨眼淚，沒等路澤說話，徑直打開車門，飛快地跑到李冰清家。
她按了好幾次門鈴都沒人開門，於是又用力地拍了拍，同樣無人回復。
她不免擔心起李冰清來。
李冰清本就情緒不佳，聽到這個噩耗，會不會急火攻心直接暈厥？
這麼一想，黎洛焦慮起來，猶豫要不要報警，讓警察來了直接破門。
這時趙川的電話又打了過來，他還在喘氣，像是剛剛進行了劇烈運動：「李冰清在傅星辰家，她剛剛暈過去了，現在才被送到醫院。」
於是黎洛又匆匆忙忙趕去醫院。
等她趕到醫院，李冰清躺在床上，戴著呼吸機，緊閉著眼睛，臉色極其蒼白。
這個寬敞明亮的病房之中，除了他們幾個年輕人，還一個五十歲左右的男性長輩。
他的表情極為隱忍，但堅毅的面容掩蓋不了內心的無措與惶恐。他看到黎洛走進來之後，做了個簡單的自我介紹：「我是傅星辰的父親。」
「叔叔您好。」黎洛實在笑不出來，她只能保持最後的禮貌，「我是傅星辰的朋友，也是李冰清的朋友。」
病房裡十分安靜，不知怎的，黎洛的感受卻是兵荒馬亂。
傅星辰的死亡，似乎擾亂了所有的生活節奏。
在聽說他感染上瘟疫之後，本來是應該做好最壞的心理準備，只是多少有百分之二十的存活率，他們的心裡都帶著一絲希冀，希望他是那百分之二十的幸運兒。
希望破滅之後，無論是至親還是朋友，都難以在短時間內接受。
胡月是最後一個趕來的人，她剛剛錄製完節目，臉上的妝還未卸，便急忙跑來醫院。
凝重的氛圍之下，她同樣扛不住高壓，忽然痛哭起來。
她這一哭，趙川也忍不住，用手臂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好半天後才鎮定下來，走到胡月身邊去安慰她。
黎洛緊緊地牽著路澤的手，力氣大到讓路澤都覺得有些疼，她自己卻毫無察覺。
路澤齜一下牙，抽回自己的手，伸手抱住她，在她耳邊低聲道：「別難過。」
路澤是這麼多人里唯一一個和傅星辰沒有任何關係的人，對這麼一位年輕的醫生，他內心最多的情緒是惋惜——明明有大好前途，卻過早地長眠在非洲這片大陸上，實在讓人扼腕嘆息。
不過，他更不希望黎洛過度悲傷。
從醫院裡出來以後，黎洛抬頭看向夜空，在城市霓虹的照耀之下，夜幕之上隱約可見幾點疏星。
她走到花圃邊，吹了吹瓷磚上的灰坐下。路澤如法炮製，坐在她身邊的空位上。
「去那裡買兩瓶啤酒來吧。」黎洛隨手指著對面的一家便利店。
路澤點點頭，朝著便利店走去，很快拎了兩聽啤酒過來。
黎洛的手指扣上拉環，拉開易拉罐，隨後灌了自己一大口。
啤酒很涼，在夜風之後顯得更加浸人。
她低下頭，嘆口氣，用沙啞的嗓音道：「你知道嗎，李冰清懷孕了。」
路澤點頭：「能看出來。」
「孩子的父親就是傅星辰。」黎洛的聲音很輕，「現在孩子父親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