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6. 大婦的責任
吃過飯後,乳娘帶著三姑娘和四姑娘過來給夫婦二人請安。襁褓之中的四姑娘茜姐兒自然是睡飽喝足的睜著圓溜溜的眼睛,看到辭顏之後,也許是聞到慣常她身上常有的味道之後,就笑開了話,樂的辭顏忍不住又親她兩口。
而已經開始學規矩的三姑娘萱姐兒則一派大家閨秀的模樣,給雙親請安。辭顏看著豆子大的孩子這般拘束天性,心裡有些不喜,但也知道在這個地方學會規矩比沒有規矩要好。
等萱姐兒按著禮數請安之後,辭顏就讓乳娘帶著她回去了,臨走到門前的時候,還悄悄在她耳旁說道,「那些玩意兒,娘都讓人送到你房裡去,和乳娘回去好好玩吧。」萱姐兒雖然話說的不大利索,但早已明白事情,捂著嘴巴開心的離開,辭顏看見她這樣,才覺著姑娘還是天真活潑些的好。
站在她身後的錢喻禮把這一切都看在眼裡,她倒是真是個不錯的母親。「把姑娘抱過來我看看。」對著一旁還站著的乳娘說道,乳娘立刻上前,把孩子放在錢喻禮的懷裡。
到底是四個姑娘的爹了,雖說平日里不大親近,但孩子總歸還是會抱的。只是茜姐兒聞著氣味不對,小臉沒有剛剛笑的開心,但也不鬧,睜著大眼睛看著眼前這個有些陌生的面孔。
孩子天真無邪的樣子都讓錢喻禮察覺出自己作為父親的失職,想著和往後的日子還是要多來看看才好。抱她在懷裡,哄了片刻,就見小丫頭又張著嘴巴打哈欠了,辭顏見狀上前就抱過來說,「姑娘又困了,乳娘抱回去餵奶吧,注意別冷到了。」
乳娘微微屈膝行禮,從辭顏手裡接過孩子,捂嚴實了才出的門。
兩個孩子走後,丫鬟們也不便在屋子裡伺候,挑了幾掌明燈也就退下了。錢喻禮在書桌之前看著賬目單子,辭顏則在明窗之下繼續做著冬衣,屋子裡被銀絲碳哄的十分暖和,夫婦二人倒也是歲月靜好。
戊時剛過,玲瓏又帶著丫鬟魚貫而入,伺候二人梳洗。錢喻禮倒是一副老生在在的模樣,讓人伺候著,脫去外衣,洗凈了直接躺在床上,可憐辭顏磨磨蹭蹭的,就想耽誤到他睡熟再過去,奈何有玲瓏這個虎面丫頭在,她就是想磨蹭也沒法子了。
看著辭顏「乖巧」的走進內室,玲瓏抿嘴一笑,頗有長舒一口氣的意味在。
門嘎吱的關緊了,辭顏忍不住一抖,這一抖倒是被錢喻禮看了個正著,蹙眉看著她,用不大的語氣說道,「可是冷了,過來安置了吧。」辭顏尷尬一笑,腦子裡把無數的安慰自己的話再過一遍。
例如什麼,都是兩個孩子的娘啦,沒必要再這麼造作啦!反正都是夫妻,早一日晚一日的都是要來,全當提前了吧……想到這裡,於是提上一口氣,雄赳赳氣昂昂的朝著床榻過去。
剛落座,就被一個旋風似的懷抱圈在懷裡,還未反應過來呢,就見男子的氣息在頭頂上緩緩的吐納著,「以前還沒這麼磨嘰,當了娘反倒變了。」說完就伸手在她的衣襟旁,利索的解著扣子。
一夜大雪,屋外都銀裝素裹了起來。落英院里有棵常年青翠的松柏,此刻正筆挺挺在大雪之中昂揚著,一如早起過來收拾床榻的玲瓏,此刻看人都要微抬三分的頭,生怕別人不知道二奶奶又得了少爺的寵。
和玲瓏不一樣,辭顏憶起昨晚的事情,臉頰就臊的慌。兩世為人,昨兒還是第一次肌膚之親呢,她的半推半就倒是讓錢喻禮來了興趣,折騰了大半夜二人才睡下,她累的不行,還聽男人在一旁如貓兒般的掩笑道,「倒是比之前還大了許多。」
不要臉,登徒子,臭男人……心裡把錢喻禮罵了十七八遍也難解心頭恨。「二奶奶,二奶奶……」
玲瓏推醒了又在沉思的辭顏,有些不解的問道,「您又在想什麼呢?又出神了……」辭顏不想同她說這些沒羞沒臊的話,於是拿起手旁的冬衣就苦笑著說道,「這位置不知綉點什麼好。」
玲瓏拿過冬衣來看,繡得七七八八了,就差這領口的位置了。「太太喜歡禮佛,要不綉些蓮花可好呀?」
辭顏微笑,看著玲瓏打趣道,「你倒是個機靈的。」說完就又開始細細綉了起來,這天氣雪是越來越大了,這東西得儘快做好,趕著送過去才是。
手指在絲線和皮衣之間來回穿梭,辭顏的手藝和綉娘略有不同,她不愛時興花樣,會根據穿的人不同而想出些別樣的花色來,所以頗費些心思,好在領口簡單,手起手落的,不到兩個時辰,就都綉好了。
展開冬衣一看,果然針腳細膩,花樣精緻,跟著玲瓏的兩個丫頭,甜杏和香梨都無比佩服二奶奶的手藝,直誇她比繡房的綉娘還要厲害百倍。
丫頭們的吹捧沒有讓她歪了心思,倒是明日要去拜見太太送禮,可是個折磨人的功夫,大早上的就要出門不說,還不知道她喜不喜歡呢,眼下並無兒子傍身,她在太太面前也沒有多得臉,還是要夾著尾巴做人的好。
主僕說了一會兒話,就見四姑娘的乳娘來了。
一身藏青色的布衫,外罩棉襖,看著雖不富貴,但也暖和。髮髻梳的整齊,人也精神,一進門來就給辭顏行禮,跪在地上開口說道,「二奶奶,四姑娘這幾日身子都熨帖,能吃也能睡,瞧著比剛生的時候長大了不少。」
「乳娘辛苦了,玲瓏,把前幾日爺送來的緞子里挑兩匹給乳娘,做身鮮亮的。」辭顏對玲瓏說道,乳娘聞言感激不已,二奶奶人好,對下人也頗多賞賜,自她來給四姑娘做乳娘以來,已經得了不少東西了,比起其他宅院里的乳娘還是要好過不少的,因此心下愈發打算要好好當差。
「對了,這離年節還有些時日,趕明兒給你放幾天假,回去見見家裡人,也好和他們團聚一番,晚飯前回來就是了。」這話一出,可比什麼賞賜都讓乳娘開心,連連叩頭說道謝謝二奶奶,辭顏不愛被人這麼恭敬的捧著,揮手讓她先去歇著。
「二奶奶好性子,前幾日才賞了東西,今兒又賞,也不怕把庫院賞空了。」玲瓏嘟囔著嘴,這二奶奶本來就沒有娘家給的豐厚嫁妝,庫院里擺著的東西,不過是當初從錢大伯那邊得的幾抬嫁妝和這兩年太太,少爺賞的,也沒有見得多豐腴。
辭顏笑笑,她明白玲瓏是為她好,可是被現代資本家摧殘過多年的她深深明白,寒了下人的心是件多麼可怕的事情,以前的工作若真是乾的不開心了,還能辭職走人,可現在的這些僕人若是乾的不開心了,又走不掉,久而久之的總會生出些別樣心思來,到時候豈不是更添許多麻煩,況且賞她們的不過是些尋常物件,辭顏總還是有譜的。
將就著把這些話一一說給玲瓏聽,那妮子也就沒話說了。待把冬衣熨稱整齊后,就著人去小廚房看看上晚飯了。
晚飯吃得簡單,小半碗米飯加一個可口的炒時蔬和一份白菜圓子湯也就搞定了,玲瓏說過幾次讓她別這麼節儉,會讓外面人瞧不上二奶奶的,但辭顏都不以為意,晚飯本就清淡簡單的好,這樣既能維持身材又對身體好,何樂而不為呢?
正吃著呢,就見外面掀了簾。原本暖和的屋子裡吹進一陣寒風,但厚實的棉帘子很快就把那寒意擋在外面,錢喻禮一進門就見桌子上「寒酸」的擺著三兩個菜和一小碗飯,立刻就有些發怒了。
「平日里就是這麼打發二奶奶的嗎?」語氣裡帶著些慍怒,很少見少爺發脾氣的幾個丫頭嚇的跪倒在地,瑟瑟發抖,站在一旁的玲瓏雖沒有跟著跪下來,但額頭上細看也是驚了一身汗出來。
辭顏忙站起來回說,「爺怎麼來了?」
「平日里,就吃這些東西?難怪你都胖不起來。是不是有刁奴欺主,今兒我就把這群狗奴才給發賣了!」言語中多有不平,滿是心疼之意。
辭顏知道他是錯了意了,於是趕忙讓人上茶來,然後又解釋道,「爺多想了,是妾這幾日吃的多了些,晚飯不甚想吃,就讓廚娘少做些的。跟她們並無關係,爺別怪罪了。」
「當真?」錢喻禮一臉質疑的看著她。
辭顏好笑,但也覺得錢喻禮是心疼她,繼續好言寬慰著說道,「確實如此,她們幾個伺候妾伺候的很是周全,爺可千萬別冤了她們才是。」
聽了她這話,錢喻禮的火氣才算小了,可看著那幾碟菜色也是很不入眼,對著玲瓏說道,「你去,讓廚房重新做一桌子菜過來,順便溫壺酒,好些日子沒吃酒了,今兒讓你們二奶奶陪我喝點。」
「是!」玲瓏喜笑顏開,昨兒少爺才來的落英院,今兒又來了,看來啊二奶奶的寵愛,別人是分不走的,於是雀躍著出門,臨走的時候,還使眼色讓屋子裡的其他丫頭也跟著出去,不給她們一絲一毫靠近少爺的機會。
廚娘是有些本事在身的,得了少爺的令自然要好好施展一番,不多時,六菜一湯就準備齊全了,看著廚房一碟又一碟的雞鴨魚肉送過來,辭顏真是有些欲哭無淚,本來她都吃的差不多,如今看來,還得硬著頭皮再陪一道。
待桌子擺放妥當后,辭顏就伺候著錢喻禮吃起飯來。
往日里吃飯時總不多言語的他今兒看著是真高興,時不時的三杯兩杯下肚,又會同她說上幾句家常話,夫婦二人到真是吃了個舒服的晚飯。
「爺,今兒是有什麼喜事嗎?看著您興緻倒好。」
「嗯,西南那邊傳來消息,我們和陶家的生意算是板上釘釘了。要說這陶家如今的當家人,那倒是個厲害的,小小年紀就能拿下西域玉礦那一條線的買賣,著實厲害。」錢喻禮說著話的時候又抿了一口酒,「對了,你生產時候,我和父親去見的貴人就是他。」
陶家?辭顏沒有什麼印象,她生長在蘭城,又多在家中,自然不知道西南陶家是什麼人物,正想著呢,又聽錢喻禮說道,「自蘇家倒了以後,四大皇商就少了一席,如今看來,恐怕要是陶家頂上了,若真如此,那這趟和陶家的買賣就要愈發重視了。」
這話並不是說給辭顏聽的,而是在自我提醒。
錢家雖也富裕,但要和四大皇商媲美還是差的遠,這麼好的機會可不能又閃失了,一口暖酒喝下,心裡順暢許多,連帶著看辭顏也溫柔起來。
都說飯飽神虛,撤了桌之後,錢喻禮又著人抬了熱水桶來,在主屋裡好一番洗浴,連帶著把一旁伺候的辭顏也給XXOO了。哪怕是辭顏已經很小心謹慎的不敢露出什麼聲音了,可門外站著的都是聽慣了牆角的下人們,有幾個不知這是何意,於是,被少爺「連宿兩宿」的落英院又重新殺回後院的戰場之中,下人們對待這位二奶奶愈發不敢不尊敬了。
倒是向來冷落的晴翠院和書房裡伺候的琥珀姑娘得了消息也沒什麼說頭,一個是身子不行爭不過,一個是名分不行不敢爭,於是二奶奶朱辭顏順理成章的變成了丫頭婆子們嘴邊的「閑談之資」。
什麼手腕了得啦,膚白貌美啦,鶯鶯燕燕的會討少爺喜歡啦……各色各樣的小道消息在錢宅的院子里悄悄傳了起來,玲瓏聽到過一兩次,本欲上前去爭辯,卻被辭顏阻止。
「嘴長在人家身上,你今兒能罵這個,明日還能罵其他個不成?我不放在心上就是了,關起門來過日子就是,何必去計較。」玲瓏這才歇了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