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拉力賽道
昨天我們來的時候是行使在土林之上,中間停下來到崖壁邊俯瞰和遠眺著下面才看到土林的壯美,可這一刻我們卻行駛在土林之間。
車子在出了古格王朝之後,沿著道路一直開了一個多小時后,我們駛入了一片峽谷,那峽谷中林立著被風化了幾百萬年的土林,錯落而又壯觀,置身其中,有一種如入大片的錯覺感。
「為了保護這些土林,我們在這裡設置了一人高的護欄。」謝望邊開車邊給我解說著。
果然,我見到距離路邊近的那些土林前都被築起了同色圍欄,由於那些圍欄上也噴繪上了土林的樣子,我竟一眼沒有看出來。
這一段峽谷的路程起碼得有十幾公里,他們光布置這些就得花費上巨大的時間精力吧。
我再一次深深看向謝望,原來他的每一次出離都並沒有我想象中那樣的洒脫,在我所看不到的背後,他也一直都在努力奮鬥著。
見他轉過頭來,我向他豎起了一個大拇指,他的嘴角立刻又咧了起來。
穿過土林之後,天空的顏色再一次變換,我們直接駛上了四千多海拔的高原達坂之上。
「我們現在正穿行在喜馬拉雅山脈和岡底斯山脈之間。」謝望示意我去看兩邊的隱約可見的山脈。
那邊的山脈連綿不絕,但在此時的我們看來,卻僅僅是微微隆起,我們現在所處的平均海拔都在四千將近五千左右,路的前方就像是天空的盡頭一般。
我再一次讚歎大自然的神奇,同樣的高度,在不同的起點之上,看起來是如此的不同。
「我很喜歡行駛在這上面的感覺,一望無垠,遼闊致遠。」謝望邊開車邊笑了起來,「是不是很震撼?」
他朝我轉過頭來,我默然點頭,這裡確實震撼到了我,就感覺此刻我們正行駛在雲端一般。
路的兩旁被設置了很多的指示牌,這是為了今晚的比賽而設的,路邊還不時有工作人員朝我們揮手。
遼闊悠揚的歌聲從汽車音響中響了起來,我靠在副駕座上望著前方與天空同一平面的達坂,有一種將與他一直行駛到天荒地老的錯覺。
「我第一次來這裡的時候,車子在這拋錨了,天色很晚,這裡又沒信號,我一個人頂著無邊的星空在這裡待了一晚。」
他嘴角的笑意更濃了,看得出來想到那一段經歷,他的心情很美好。
我眼前浮現出了星空下他一個人坐在車頂仰望星空的畫面,夜幕下竟是無比的靜謐與溫馨的感覺。
可我知道現實肯定遠沒有這麼的唯美,高原的原野之上,晚上會有些什麼生物出沒?
就算是沒有那些危險的生物,這裡的夜晚溫度也定然低至零度以下,除非他一直開著汽車空調才能保持住溫度,可他是否還得計算著油量?
一個人的越野到底是出於一種怎樣的心態才會成行的?我用探究的目光看向謝望,我看不出他隱藏在墨鏡之後的雙眼,唯有嘴角的上揚向我展示著他的好心情。
也許他是真的熱愛冒險吧?不管是一次又一次的攀登,還是一次又一次的越野,他的血液里跳躍著冒險因子。
而他因為我放棄了今晚的比賽,我想到了他們昨晚的對話。
他是出於什麼原因?是不想讓我為他擔心么?還是僅僅只是想要陪著我?
其實到目前為止,我並沒看出這條路有什麼特別危險的地方,這裡很寬廣,我坐在車上感覺很安穩。
「你別看這條路看著很好開的樣子,其實這種路是最危險的。」
我愣了一下,他難道能讀到我的心聲么?
「這些路十幾公里都很平整,可忽然又會在你意想不到的時候來個大坑,所以車手的神經一點都不能麻痹,如果一路都緊繃也就算了,最怕的就是這種太好開了忽然給你個大挑戰……」
他邊說著邊笑了起來,「當天我就是吃了這樣的虧,把車底給託了。」
這回他是面對著我笑的,我真切感受到了他在說起那段往事時的愉悅,那一晚他到底經歷了什麼?
謝望沒有繼續說下去,我無從知道那晚到底他經歷了什麼,也許等晚上的時候我可以問問他。
車子繼續行駛,我們經過了一個村子,村邊有幾個中年婦女在織羊毛毯。
謝望的速度放慢了下來。
「札達有一部分屬於克什米爾高原,這裡的羊毛毯是他們的傳統手工。」在經過她們時,他給我解說道。
「要不要帶一條回去?」他忽然像想到了什麼。
我想他是想到了我每次出行總喜歡帶些當地的手工藝品回去吧。
我搖了搖頭,這一次我的行程盡頭在哪裡都還不知道,帶著這些東西只會是累贅。
他又深深凝視了我一眼,也許這兩天我給他的反差感過於大了一些吧。
我並沒有去接他的眼神,雙眼平視向前方,我有些狐疑,難道晚上那麼多車都要經過這個小小的村莊么?
那這些村民們豈不是沒法好好休息?我很不喜歡這種擾民的行為,當這個念頭升起,我立刻轉過頭去看向謝望,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
「怎麼了?」他將車停了下來,我忽然而至的嚴肅表情讓他緊張起來。
我抓過他的手,在他手上寫起字來。
「晚上會影響村民。」
其實開口說話真的是最簡單便捷的交流方式,可正是因為簡單,我更加時刻警醒自己一定要控制住自己,不要輕易地打破了。
因為一旦有了第一次的例外,就會不斷出現第二次、第三次,最終我又會被話語的喧囂所包圍,那我的閉嘴就失去了任何的意義。
而我正從這份難能的寧靜中收穫越來越多,但我知道我還遠遠沒有到達那個終點。
謝望笑了起來。
「還以為你緊張什麼呢,」他又開始啟動車子,邊開邊指著遠處,「那裡才是比賽的道路,我只是想帶你看看這裡的村落形態才走的這條道。」
「這裡的女人一輩子都沒走出去過,這裡的男人大多也都只去過札達縣城,他們一輩子蝸守在這樣一方土地上,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我有點羨慕他們的簡單……」
他淡淡地說著,我卻心中波濤翻騰,這是謝望第一次向我袒露他的心中嚮往。
原來在他浪子的外表下面,真的藏著一顆渴望寧靜的心……
「不過誰讓我愛上的不是一個村裡的姑娘呢,所以註定不能蝸居村中。」沒想到他忽然朝著我打趣起來。
今天這一路他說了很多話,我們之間的互補模式似乎出現了一種翻轉的趨向。
我白了他一眼,這個時候的謝望有點像我初識他的那會,放浪不羈。
經過村莊之後,路面再次出現了變化,高原草原不再,而是變成了沙石地。
「這一段是最考驗車手技術的,既不能太快,太快了容易滑出去,又不能太慢,慢了就得不到名次了……」
他給我解說著這一段路的特性,「你看那裡,還有一條大溝壕,對於悍馬這車的性能來說要過去是完全沒有問題的,關鍵是在晚上,如果注意力不集中的話很容易就直接卡進去了。」
他笑了起來,似乎為這一段的路況小小雀躍著,我知道那是他體內的冒險因子在作祟,他喜歡有挑戰的事物。
除了我們之間的情緒,他從不面對,也從不挑戰。
我幽幽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