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靈魂對話

我在一陣揪心的疼痛中被拉了回來，睜開眼睛，我大口的喘了好一會兒的氣才徹底舒緩了過來。

剛剛的那份疼痛，太真實了，真實到我感覺到我的心臟幾乎要碎裂一般。

我感受到了若水深深的絕望與無力，那是一種如陷泥沼般的絕望與無力。

在靈魂被吸回的那個瞬間中，我恍惚看到了之後所有的那些發生。

謝望娶了那個女子，謝望進了那個女子的房門，謝望與那女子相擁相愛，謝望再沒進過她的院門……

謝望的那一次轉身之後就是決絕……

那一世的若水在黑暗中獨自飲泣，哀絕一生。

即使回到了我的這一世，我的心依舊陣陣地疼痛，一陣又一陣地酸意不斷泛出，眼淚悄無聲息地滾落下來。

我知道這不是我的情緒，而是來自那一世的若水的，它深深地烙刻在我們的靈魂之上。

這一刻的高原，氧氣似乎更為稀薄了起來，我需要不斷張大嘴巴才能滿足身體所需。

「怎麼啦？」謝望忽然進了房間，看到坐在床上眼淚滾滾而下的我，他一下慌了心神，一個健步就跑上來將我擁進了他的懷裡。

落入他的懷中，我似是終於抓到了那一根救命的稻草，立刻伸出雙手緊緊抱住了他，放聲地大哭了起來。

這一刻，我的情緒完全不受我的理智所控制，我只想要將胸口那無邊的哀絕渲泄出來。

那份痛，壓抑得太久了，這一刻它終於找到了一個出口，我的堤壩已經完全潰決。

那個若水千百年來壓抑著的靈魂之殤，終於在這一刻的我身上徹底決堤。

謝望抱著我，雖然不知道我為什麼會忽然這樣的痛哭流涕，可他只是靜靜地抱著我，不停地輕拍著我的後背，任我放聲地大哭著。

哭了許久之後，我感覺我的心終於沒有那麼難受了，那股奔涌的情緒也終於漸漸散去，我的哭聲開始轉為低低的嗚咽。

謝望依舊輕撫著我的後背，「小傻瓜，怎麼了？」他輕輕在我耳邊問著。

我並沒有回答他的問話，我要怎麼跟他說我的這個情緒的源頭？

這一刻，我只需要他溫暖的懷抱，那讓我有一種錯覺，一種圓滿了的錯覺。

我靠在他的懷裡，哭得累了的我索性閉起了眼睛，我的胸膛依舊在不停地起伏著，我的神魂卻慢慢飄了出去。

我又來到了那一世，我來到了若水的房中，她正躺在床上無聲地哭泣著，眼淚浸濕了她的枕畔。

「不要哭了，從床上起來，去拉住他，讓他回來，讓他不要娶妾，告訴他你需要他……」

我站在她的床頭，焦急萬分。

我知道了這一刻就是她與謝望之間的那個分水嶺，如果她錯過了今晚，她就徹底錯過了謝望。

她的靈魂之結將就此形成，而我的行為模式也將因為這個創傷而被徹底固化。

只要若水不拿回這份力量，那麼她在這一刻的無力與絕望之感，將時刻伴隨著我在我的關係之中，如影隨形。

「是誰……？」

哭泣著的若水忽然停下了抽噎，她的雙眼狐疑地望向我的方向。

她能聽到我的聲音了？我的心頭一陣驚喜，這是怎麼發生的？

不過這一刻我顧不得再去細細思考到底是什麼原因讓她忽然能夠聽到了我的聲音。

「我是你的神魂，我能看到你們所有的發生，謝望在等著你去挽留他。」

我迫不及待告訴她真相，我怕晚了一切就都遲了。

「謝望在等我……？」她喃喃重複著我的話語。

「是的，他愛你，他以為你不愛他，他以為你只是想將他推開，只要你向他伸手，他就會向你轉身。」

我再次不斷告訴她我所看到的真相。

「他愛我……？怎麼可能……」若水從床上坐了起來，她看著我的方向喃喃自語著。

謝望怎麼可能會愛她呢？他看她的眼神是那麼冰冷，他對她好只是因為爺爺……

「如果你現在不去拉住他，你將徹底的失去他，我能讀到你和他的心聲，我知道他其實愛著你，相信我。」

我著急不已，她卻依舊還在那裡一副難以相信的樣子。

「我不相信……」

「你以為他不愛你甚至怨恨你讓他臉上蒙羞對么？你以為他對你的溫柔只是因為你照顧好了爺爺對么？你以為只要他的病好了，他還會進你的房，你有了孩子你的地位就穩固了對么？」

我一口氣將她心中所想都說了出來。

「你……你怎麼會知道的？」她瞪大眼睛看向我的方向。

「我說過我能讀到你們所有人的心中所想，你的，和他的。他愛你，早在你還不知道他的時候他就愛上你了，可他以為你跟人私奔，心中沒有他，甚至怨恨著他，你明白么？」

我的話讓她臉上的神情變得震驚起來，他在她還不知道他的時候就愛上她了？他以為她心中愛著別人所以怨恨著他？

怎麼會這樣？她使勁搖了搖頭。

「他在等你，等你去拉住他，他以為讓妾室入門是你心中所想，他以為你一心想要推開他……」

我停頓了一下，「如果你今天讓他離開了，從今以後你就將徹底失去他。」

聽了我的話，若水呆坐在床上良久。

「我……我……」她動了動嘴，卻始終無法開口說出一句話來。

「不要被害怕蒙蔽住了眼睛，你仔細想想，這幾個月來他是怎麼對你的？他有傷害過你么？」

我只得一次又一次地提醒她，看清楚真相真的有這麼困難么？

「他並沒有傷害過你，不是么？相比一輩子的凄苦哀憐，你難道就不願嘗試一下看看么？就算是失敗了也只是如你現在這般不是么？」

「一個人偷偷地哭解決不了問題，到他面前，去把他留下來，阻止那女人進門。」我來到她耳邊輕輕說道。

她終於動了一動。

「你想去嘗試么？」我繼續用情去打動她。

她點了點頭，臉上的眼淚已經被她擦了乾淨。

「那就現在去書房，只要你現在過去，一切都還來得及，你可以幸福的，他愛著你，在西郊的山坡上他第一次看到你的時候就愛上了……」

我輕輕嘆了口氣，我知道唯有擺出可以讓她信服的事實才能讓她心中更多一點信心。

果然，她的身體又震動了一下。

「西郊的山坡上……？」

那裡是她一直採藥的地方，他真的在那之前就已經見過她並且愛上她了？

「不然你以為將軍府怎麼會去向你你父親提親的？林家藥鋪那麼小一家藥店又怎麼可能入了將軍府的眼……」

若水終於轉過頭來看向我的方向，她的眼中開始有了一絲神采。

「你說真的……？」

「你去試過就知道我說的是不是真的了，我說真的你能全信么？讓行動來證明給你看。現在起來，你只要去將你的不願表現出來，你就會看到他的真實反應。」

若水沒有再說話，但她卻開始下床穿鞋。

我知道她終於積聚起了一點勇氣，心頭禁不住「怦怦」直跳起來，我們倆的未來都將因為這一刻而改變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