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一樁親事
沒過一會兒，玉華宮裡傳來一堆瓷器摔碎在地上的聲音，玉華宮外的宮女太監霎時寧聲屏氣起來，一個個恨不得把頭低到塵埃里，生怕觸到太后的霉頭。
太后很久沒有這般生氣了！
簡直是暴怒！
「什麼東西！不般配？一個勛位連三代都還沒有傳承下來的家族，還敢說江家高攀了！」
江瑜桐雖然也很生氣，不過現下最重要的還是先讓太后氣消了才行。
「姑母，陛下可能不是那個意思。」
太后挽著江瑜桐的手，怒道：「還不是那個意思！你聽聽！你聽聽！一個兩個的，給我推三阻四的，這個不行，那個也不行，怎麼著？他趙鈺沢胡亂封的一堆國公府就比哀家的娘家更高貴啰？簡直是不知所謂！豎子不堪與謀！」
眼看太后已經氣得開始七竅生煙、『胡言亂語』了，太後身邊的江嬤嬤趕緊上前拍了拍太后的背，讓太后氣順了些，才勸道：「太后，陛下才剛走不久。」
「哀家管他！不過才登基兩年，就爬到哀家的頭頂上作威作福撒野來了！」
江嬤嬤挽著太后的另一邊胳膊，沉聲道：「陛下雖然不能把您怎樣，但您也該為桐小姐考慮考慮啊。」
太后聽此一言，氣全消了，人也冷靜下來，對江嬤嬤道：「你說的對！皇帝可不是個好性兒的人！萬不能如了他的意！」
江瑜桐輕吐了口氣。
太后總算是冷靜了下來。
宮道上，趙鈺沢連轎攆都沒坐，朝著太玄宮而去，步子是踏得又重又急，龍袍被甩得『呼呼』的響，腰側綁著雙龍玉佩的流蘇在空中飄來飄去。
「陛下！陛下！您慢點！小心龍體啊！」張德義在後面喊著，提著袍服在後面奮起直追，惟恐皇帝給摔了，讓自己提頭謝罪。
趙鈺沢回到太玄宮，御前總管李有才迎了上來，殷勤地端了杯剛剛泡好的雨前龍井，勸道：「陛下快歇歇，也不知張德義怎麼伺候的陛下，連轎攆都未曾叫人抬來，害得陛下步行回宮，真是罪該萬死！」李有才知道皇帝剛剛從玉華宮裡出來，心情定然不十分美妙。
自從陛下月前查辦了兩家太后一系的官員，如今全天下的人都知道陛下與當今太後娘娘不睦了。
張德義剛剛氣喘吁吁地從外面進來，一口氣還沒喘上來，就聽到老對頭李有才正在皇帝面前給他上眼藥，詆毀他，頓時氣了個倒仰！
李有才琢磨著皇帝新裝最可能想聽的話，揣測著道：「陛下，可是太后那邊又無故讓您生氣了？陛下為趙家天下兢兢業業，太后竟然也不體諒一二！」
話雖然說得有些大逆不道，但奈何皇帝目前被太后氣得狠了，想不到這茬來，就是想到了，也不在意就是了。
趙鈺沢此時心情頗為不佳，也就跟李有才嘮了兩句：「太后想為她侄女請道賜婚聖旨，跟鎮國公府家的世子，李有才，你覺得如何？」
鎮國公府？那不是皇帝一手培養起來的班底嗎？
看來太后是想要籠絡籠絡皇帝了，不過現在看來，太后的打算是徹底落空了，皇帝並不樂意啊！
李有才雖然自覺猜到了皇帝的意思，不過也不敢輕易去非議太后，遂回道：「陛下，太后雖然此次行為有失偏頗，但也是為了自家侄女，大義上說得過去。倒是這江家大小姐太不懂事，竟然也不曾勸導勸導太后，倒是攛掇起太後來，仗著寵愛，橫行宮裡！」
底下的張德義聽到這李有才的胡言亂語，在下面差點笑出聲音來。
這李有才竟然敢詆毀皇帝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兒。
哼！這老貨！龍屁拍到龍屁股上了吧？
活該！
趙鈺沢聽完了李有才的一番話，「李有才，朕看你腦子有幾分不清醒，去外面跪兩個時辰吧！」
李有才跪在太玄宮門外的時候，都沒有想到到底是哪句惹了皇帝的不喜。
想了半天都沒有想出來個所以然來。
定是張德義那廝在皇帝面前說過他的壞話！
張德義上前，將方才自己乾兒子要回稟的事兒稟報了皇帝：「陛下，章太傅已經在勤政殿候了多時了，陛下是否擺架過去？」
「又是章太傅？他就不能老老實實在家著書嗎？見天地往朕這兒跑，難不成，朕這兒是什麼金窩銀窩的？」
不，陛下，這兒是您的龍窩！
趙鈺沢歇了會兒，氣也消得差不多了，主要是他以為自己已經把江瑜桐的這樁婚事兒給徹底攪黃了，所以心情還算控制的住。不過，他要是知道此時太后正在玉華宮裡辦的事兒的話，就不是現在這個樣子了。
就在皇帝與章太傅議事兒的時候，張德義到了勤政殿的副殿里歇息，他的乾兒子小查子給他遞上了杯鐵觀音，又蹲到地上給張德義錘腿。
張德義享受著自家乾兒子的伺候，眯著眼，靠在椅背上。
「乾爹，這李有才今日前腳在陛下面前說了您的壞話，後腳就被陛下罰出去跪著了，兒子覺得，真是大快人心！免得這老貨天天往陛下身前鑽！瞧他那德行，沒那個金剛鑽就不要攬那瓷器活！」
李有才是先帝賜給皇帝的大太監，跟隨皇帝的時間並不長，論揣摩聖恩，自然是比不上從下伺候皇帝的乾爹了。
小查子賣力地錘著腿，他捶腿的功夫有得一絕，因為這，張德義才把他收做了乾兒子，自從成了張德義的乾兒子，他小查子在這宮裡是水漲船高，走到哪裡，都有人喚他一聲『查』公公。
張德義今天見到李有才跌了個大跟頭，自是高興得緊，也有心情給乾兒子提點提點幾句。
「該！什麼臭的香的都往陛下身前湊！小查子，不怪乾爹不提醒你，你可千萬不要跟李有才學那些個上不得檯面的東西！陛下在太后那裡受了些氣，這幾日心情定然不會太好，況且，依咱家這些年在宮裡混的經驗，太后那裡也不會輕易消停的，你且看吧！你呢，也盡量不要往陛下身前湊，陛下這幾日缺出氣筒呢！」
小查子聞言，更加堅定了要切實遵循張德義的要求，同時慶幸自己成了張德義的乾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