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糖葫蘆(2)
江州小竹樓。
「我想過了,寥生門人都是簽了死契了,逼問她定是行不通,我們要讓她心甘情願的把寥生門的下落告訴我們。」易辭端坐著悠閑飲茶,話里充滿自信。
「怎麼才能?」歸塵問。
他搖晃著杯中的茶水,勾唇笑道:「我自有辦法,你看著就是了。」
主僕二人推門而入,南樂正就著一桌山珍海味吃得盡興。
她撇了易辭一眼,拿起雞腿仔細端詳,道:「你又是塞給我銀兩,又是救我性命,又是囚禁,又是好吃好喝的養著,意欲何為啊?」
易辭只以為她事到如今還在裝傻,於是沒有回答她的問題:「敢問姑娘尊姓大名?」
「南樂。」
天下人只知攝政王,卻不知易辭。
他便同她那般毫不隱瞞的說出自己名諱:「易辭。」
南樂嘀咕:「靠,又姓易。」
「什麼?」
「沒什麼,易公子,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為什麼把我抓到這兒?」
易辭一雙明亮清澈充滿傾慕之情的眼眸認真看向南樂,露出好看且真誠的笑意,說道:「鄙人乃是這江州一帶的山大王,見姑娘生的俊美,對姑娘一見鍾情,想請姑娘來做壓寨夫人。」
南樂:「……」
歸塵:「!」
易辭越過桌子猛然傾身上前,又道:「樂兒若是覺得那幾兩銀子不夠,再多金銀珠寶,我雙手奉上便是。」
南樂:「……」
歸塵:「!!」
易辭再靠近她,鼻尖幾乎相碰,全然忽略南樂嫌棄的表情,語氣撩撥:「君子不強人所難,樂兒可以先在這間廂房好好想想,想好了,我便立刻八抬大轎將你送入隔壁房。」他伸手指向牆那面他自己的房間。
南樂:「……」
歸塵:「!!!」
說完,他道一聲「走」,歸塵愣了一愣,然後跟著易辭走出了房門。
歸塵在易辭身後打量了好一番,只覺得他似乎鬼神附體,忍不住問道:「殿下,這便是你說的辦法?」
易辭笑道:「若是能虜獲一個女人的心,我們想知道的,她都會說。」這世上,到底是動了心的最危險。
歸塵笑嘻嘻,敬佩他道:「殿下,看不出您……」這麼會撩妹。見易辭臉色不對,歸塵立刻噤了聲。
易辭摸摸下巴想了想,吩咐道:「嗯……,你去買些女孩子喜歡的胭脂水粉,衣服釵環,總之越多越好,去吧。」
「可是,殿下,我們帶出來的錢已經花了不少了。」
「無妨,橫豎我要去一趟隱踏門,那積攢的銀兩恐怕也不少了。」
歸塵點點頭,「那……」他言又止,壯了壯膽子說了下去,「殿下,若是南姑娘答應了,你真的要娶她么?殿下可是有婚約在身的啊。」
易辭用鄙視的目光看他,怎麼這麼笨:「這只是權宜之計,只要她還忠於寥生門,便不會答應我,倘若她答應了,那必是已經下定決心離開叛出寥生門,寥生門又怎麼可能讓她活命?到時她自是為了性命乖乖與我聯手除掉寥生門。好了別問了,你快些去街上買吧。」
「是。」
南樂吃飽喝足,心情大好,覺得在這裡也不失為一個好的安居之所,總比在外面顛沛流離的好。
她知道,易辭要她做壓寨夫人的背後肯定沒有一見鍾情這麼簡單,還有那些刺客,究竟是她的仇人還是易辭故意找來配合他英雄救美的也未可知。
在這種命如草芥的封建社會,要死也太容易了,一個不留神連自己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既然這身子原就學過武功,那南樂當然不能荒廢了,那個易辭看上去是挺厲害,不過現下他是敵是友尚不明確,總不能拜他為師,聽起來這個隱踏門是個厲害的,不如就尋機會拜入隱踏門。
南樂想好了她日後的打算,只是她現在連自己的仇敵是什麼人都不知道,她在明,隨時可能會遇上危險,她需要利用這個易辭來保護她,等她成功拜入隱踏門學了傍身的功夫,再甩掉他也不遲,至於壓寨夫人什麼的,他易辭想的也太美了,憑什麼她得嫁給他兩次!
不久以後,易辭帶人來將南樂的房間堆滿了閃閃發光的金銀珠寶,向南樂拱手作揖一副討好的模樣,道:「娘子,這些都是為夫以前從山下搶來的,都給娘子作彩禮了。」人還沒答應就自己代入角色了。
南樂隨手翻了幾番,臉上全然沒有將半點心中的竊喜表現出來,這下她暴富了,想辦什麼事有錢也能方便許多。
「娘子可還滿意?」
滿意,太滿意了。
但她總得說點不滿意的來:「你會不會挑衣服,醜死了。」南樂展開那幾件齊腰襦裙,一臉嫌棄。
易辭啞言,只得轉頭指著歸塵的鼻子罵道:「你會不會挑衣服?你要醜死夫人嘛?」
歸塵:「……屬下知錯。」
南樂忍俊不禁。
易辭笑道:「原來娘子會笑啊,」他拿手中的摺扇去挑南樂下巴,將她留有餘笑的臉抬起來,本事想誇誇她讓她心動,自己竟看得一時失了神,道出心中所想,喃喃著說:「你笑起來真美。」
南樂一掌打開了摺扇,拉回了易辭的思緒,神色又恢復往常薄涼。
易辭怔了怔,他剛才……怎麼也被美色迷亂了?
翌日,易辭去了隱踏門,走前吩咐歸塵若是他的壓寨夫人要出門去,不必阻攔,悄悄跟在她身後。他一再強調,一定要悄悄的,若能跟蹤她到寥生門門口,那真是最好不過了。
南樂肯定是個在家待不住的人,她換下了那身婢女的衣服,梳了個簡單的髮髻,輕妝淡抹,宛若天仙。
推開房門,艷陽高照,天氣正好。
歸塵正站在院子中,心道她終於要出門了,待會要悄悄跟上她。
南樂從歸塵身旁走過,等著他跟著自己的。卻發現他並沒有立刻跟上來,心中疑惑不是要做壓寨夫人么?就不怕人跑了?當然,最重要的是她得需要人保護她的。
於是南樂折返回到歸塵身邊,問道:「你不跟著我么?」
歸塵一愣,結結巴巴的撒謊道:「夫人……公子他……沒吩咐……」
南樂心想既然叫她一聲夫人,那她的話該是有用的,她命令他道:「那我現在命令你,當我的小跟班,」南樂大手一揮,跨步往前走,「Followme,」想到他聽不懂,南樂貼心翻譯道,「跟我走。」
歸塵欲哭無淚,只求逛街的時候不要偶遇他家山大王才好啊。
門主不日登臨江州的消息在隱踏門內傳開以後,所有門徒皆是誠惶誠恐,而江州隱踏門的總管,稱任「小門主」的林一渠更是急得焦頭爛額,悔青了腸子。
易辭一身墨袍,長發飄散,銀鐵打造的面具只露出了口鼻與深邃的雙眸。
他高揚披風,坐在了隱踏門的寶座之上,而平時坐在那裡的小門主林一渠正戰戰兢兢打著哆嗦立在一旁。
易辭開門見山的問道:「江州隱踏門作惡再現,持刀傷人一事已在江湖上傳得沸沸揚揚,林門主,你作何解釋。」清朗的聲音在面具精巧的機關下變得低沉嘶啞。
林一渠已經嚇出了一身冷汗,千不該萬不該也不該貪財去接了那檔子任務,他跪下道:「門主,屬下知錯,屬下千不該萬不該也不該一時鬆懈縱容了手下貪財接了那檔子任務。」倒是將自己的責任給摘了個乾淨。
「門主放心,屬下已經狠狠責罰了他們,保證不會再有下一次!」林一渠顫抖著聲音信誓旦旦的說。
易辭煩心扶額,一點不想聽他這些屁話,這好不容易建立起的好名聲就這麼毀於一旦,損失豈是一點點。
他壓住心底的怒火,有氣無力道:「把人給本門主叫上來。」
林一渠連忙召喚:「快!把那幾個畜生帶上來!」
那日被易辭打趴的幾個人傷痕纍纍的跪在了大殿上。
易辭瞑目問道:「誰給你們的膽子。」
無人吭聲。
易辭又道:「拖下去亂棍打死!」
終於有一人慌亂起來:「門主饒命啊!都是林門主命令的,他說分給我們錢,讓我們去違背門規去殺人!」
易辭早認清了林一渠的嘴臉,就是在等有人供認他的罪行。
林一渠驚慌失措:「你……你血口噴人!門主,您不能信啊,這件事屬下什麼都不知道!」
易辭不耐煩打斷道:「夠了。」他忽然緩和了怒氣,像是令他生氣的一切並沒有發生過,「本門主且問你,是什麼人來找你,又讓你殺什麼人?」他想知道南樂究竟是什麼人,又與誰結了仇,那結仇之人沒有找寥生門卻來找金盆洗手的隱踏門,原因只有三種,一是他窮找不起,二是寥生門太忙不得空,三是南樂的身份不足以寥生門動手。
林一渠見他翻篇沒再提起他的罪過,愚蠢的以為這就過去了,樂得知無不言:「門主,屬下……不知。」不過他什麼都不知道。
「不知?」
「那人沒留下姓名,所指殺之人也是只有一張畫像。」
「畫像拿來!」
一張半身畫像便呈在易辭手中,畫中之人確實是南樂,身上的衣服也是那身婢女裝,髮型卻不是披散的,而是一個正經的婢女髮髻。
這衣服與髮型搭配起來有點熟悉啊……!這身打扮,是國公府的人,想不到她是國公府的婢女,可可國公府在帝都,她怎麼會在江州?做了寥生門殺手?又是什麼人要殺一個小小的婢女?
易辭滿腹狐疑的合上了畫像,站起身,離開前丟下一句:「即刻起,擱去林一渠小門主之位,將他及這些之人關入地牢,聽候發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