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七十八節 外交
數天後……
東望堡和白虎城之間的一個大型農場。
自從沙漠大軍攻入泰澤拉公國，把戰線拉到冰藍城的橋頭堡之一，東望堡之後，這裡就荒廢了。
原本養牛的大棚被炮彈砸開了幾個大洞，裡面的設施七零八落，透過破爛的玻璃窗，可以看見焚燒倒塌的穀倉。
不過今天，這個被戰爭摧毀的農場迎來了新生。最大的一間長屋進行了妥善的修繕，被爆炸摧毀的窗戶換上了新的玻璃，兩側掛上白色紗簾，几淨窗明，陽光悠然。
屋頂的破洞也用大塊的木板補上，雖然看起來還是有拼湊感，但至少已經不灌風不漏雨了。
從長屋到大門口清理出一條道路，兩邊鋪了臨時的草皮，又擺上花盆，各種鮮花盛放，奼紫嫣紅，中間則鋪設了紅毯。鮮紅的天鵝絨一直鋪到了大門口外。
而長屋之內，又是另外一番景象。一條十多米長的餐桌擺在房屋中間，鋪著潔白的餐布，盛放則琳琅滿目的佳肴，燭光下流光溢彩的銀餐具和高腳杯。
幾名考究的老侍從和一群年輕貌美的女僕忙碌其中，反覆調整餐具和椅子的擺放。
這是由龍涎河聯合王國的外交部長馬克伯爵以及財政部長傑德·艾森向兩個交戰國提出的邀請。
對於外交場合來說，座位和座位之間，餐具和餐具之間，無論是距離還是位置，都必須一絲不苟，做到完美無缺，這樣才能體現出邀請方的誠意。
此時，數公裡外的一處空地上，兩個豪華車隊匯合在一起。
一方是黃色沙漠旗幟，另一方是青色山脈旗幟。
在兩輛豪華越野大巴、一隊沙漠騎兵、一隊山嶺守衛的圍護下，兩國的外交官進行了會晤。
「早安，元德親王閣下，願你的沙漠旅途永遠會遇見綠洲。」
戴著滿手的寶石戒指，頭上纏著白布插著七彩羽毛的中年沙漠貴族以手撫胸，行禮問候。
「感謝您的問候，塞巴斯親王，願您在山林中永遠不會迷失方向。」
穿著素雅，一身淡青色長袍的青國貴族彎腰七十度，拱手還禮。
作為共同進退的盟友，在接受紅國邀請之前，他們必須先見上一面，達成某些共識。
「沒想到那個流氓傭兵這麼快就堅持不下去了。」塞巴斯親王開門見山地說道。
「我也感到有點兒意外，我聽過這個人的演講，雖然格調不高，甚至有些粗俗不堪，但我不得不承認，對方還是有兩把刷子的。」元德親王點著頭說道。
大多數情況下，率先發起和談的一方，往往是處於掠食的一方。
因為堅持不下去了，才需要通過和談的方式解決問題。不然的話，打回去不好嗎？特別是對一個被侵略的國家來說。
「對此，貴國有得到什麼可靠的消息嗎？」塞巴斯親王試探性地問道。
「消息是有很多，但大多數來源都算不上可靠。」元德親王看似隨意地反問道，「貴國為了一雪前恥，進行了千年布局，情報人員遍布龍涎河，應該有不少有用的消息吧？」
外交博弈就在悄然之間開始了，雙方都不願意分享自己的情報，除非對方能提供等同價值的情報，或者是利益。
短暫的思考過後，塞巴斯親王決定拋磚引玉，「我聽說南北聯軍的統帥在會議上發生了口角，還差點兒打起來了。」
「你是說蕾西和白夜風華吧？」元德親王說道，「我聽說是在聯盟的最高軍事會議上，那天陳二六沒有參加。」
「據說她們之前就有矛盾。」塞巴斯親王說道。
「因為大東庭的歸屬問題嗎？」元德親王看似在問，其實是在補充另一半的消息。
「沒錯，流氓傭兵把一塊蛋糕許給了兩位公主。」塞巴斯親王說道。
「這顯然這不是什麼秘密。」元德親王表示消息太老舊了，他們青國的情報部門早就掌握了。他看了下黑表，提醒道，「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塞巴斯親王。」
「前天晚上，白夜風華秘密召集了南方系的十多名高級軍官，我們的人沒能混進去，所以不知道具體的內容。」塞巴斯親王終於說出了一點兒有用的消息。
「正巧了，我們的情報人員也得到一個消息。」元德親王說道，「紅龍長公主召集北方軍骨幹，組織密會，也是在前天晚上。」
塞巴斯親王皺著眉頭，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隔了好一會兒，他才緩緩沉吟道，「看來……」
「紅國的內部矛盾已經壓不住了，所以流氓傭兵才急著和我們談判。」
「嗯……」元德親王微微點著頭，也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雙方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回到原本的事情上。
「我覺得，我們有必要重申一下之前談好的協議。」塞巴斯親王說道。元德親王做了個「請」的手勢，後者咳了咳，換上一副嚴肅的表情，沉聲說道：
「第一，共同對紅國作戰。」
「第二，戰爭期間，暫時擱置兩國邊界爭議，彼此友好互助。」
「第三，不得單獨與紅國達成停戰協議。」
元德親王點頭同意道，「本國與貴國的協議，依然有效。」
塞巴斯親王剛想伸出手，表示合作愉快，卻沒想到，對方話鋒一轉。
「不過……」元德親王沉吟一聲，「貴國在戰爭上取得了巨大的勝利，不僅收復了聖城，還把戰線推到了尼斯公國。」
「貴國的領土大幅度增加，而本國的領土卻沒有一分一毫的增長，因此……」
「貴國是不是可以考慮一下，不要讓牧民在神山腳下放羊，破壞當地的生態。」
塞巴斯親王微微皺眉，「我們的領土確實是增加了，但也付出了巨大的代價。」
「無數沙漠子民倒在了聖城的牆腳下，再也無法回到草原的懷抱。」
「更有一位沙漠傳奇隕落於此。」
「這是我們用無數的鮮血和犧牲換來的戰果，而你們……」塞巴斯親王注視著對方，「僅僅是參與了戰爭，並沒有付出多大的代價。」
塞巴斯親王的潛台詞就是，我們增長的領土是用雙手奪回來的，是付出了巨大代價，理所應當的，並不是用來討價還價的籌碼。
「神山帝國也付出了非常大的努力和犧牲，而且……」元德親王頓了頓，加重聲音道，「我不認為個人的魯莽行徑算得上是犧牲。」
他是在暗指阿色多羅貪功冒進，落入包圍圈身死，如此莽撞愚蠢的行為不能視為軍事代價，其本質就是在揭沙國的傷疤。
果然，塞巴斯親王聽完后整張臉都青了，攥著拳頭，怒目而視，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來。
片刻之後，塞巴斯親王似乎想到了什麼，臉上的陰霾一掃而空，甚至露出了笑容，「我聽說……」
「你們青國的七公主，好像和那個流氓傭兵交情很深啊……」最後幾個字，他咬得特別重。
元德親王的臉瞬間就黑了。不過他還保持著理智，強行壓下火氣，擺了擺手，盡量表現得輕描淡寫，「小報小刊的花邊新聞，都是為了流量，千萬不能當真了。」
「可是我怎麼聽說，青國的七公主和紅國宰相在新江戶幽會。」
「還有人拍到他們一起玩遊戲的畫面，元德親王要不要……」塞巴斯親王一邊說著，一邊手伸進衣服，像是要往外掏東西，「親眼驗證一下？」
「不不不，不用不用……」元德親王連忙舉雙手推辭，把對方的手摁回去。不該看的東西，決不能亂看。即便他貴為親王，也不是什麼事情都能參合的。
有時候不知道，反而是最安全的。
「我覺得我們還是要再重申一下立場，在戰爭期間，暫時擱置爭議，一致對外。」
「沒錯，我覺得我們要放下固有的成見，相互幫持，彼此成就。」
「是的，我們應該停止互相傷害，共同抵禦外敵。」
「精誠合作！」
雙方很快就達成了共識，握手言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