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舊病複發
段德:效果不理想。你爺爺怕你奶奶沒有人照顧,想讓我們留在家裡。
段明:爺爺奶奶這麼想,那是老腦筋!你和媽媽是什麼態度?也想讓奶奶的病拴住你們?
段德:那倒不是。不過,爺爺奶奶年紀大了,我這當兒子的應該盡孝道了。我和你媽媽想繼續做你姑姑的工作,勸她能代替我們照顧奶奶。可是,估計沒什麼希望。你姑姑那人,輕易不回頭的。
段明:老爸,你和媽媽這麼想就不對了!在澳大利亞這地方,老人的事情應該自己解決的。像奶奶得了這病,就應該讓爺爺把她送到養老院或者是療養院去,憑什麼累贅你和姑姑?!
「放屁!」聽到孫子在視頻上這麼說,段野一下子火了:「我倒是不想累贅你們,可是現在哪有那麼好的養老院和療養院?如果說老人的事情老人自己能解決,我還養活你們這些兒女幹什麼?!
「俗話說,羊羔跪乳,烏鴉反哺。畜生們還知道報答父母親的養育之恩,你這小王八蛋剛剛出國沒幾天,就知道遺棄老人,推卸自己的贍養責任了。早知道這樣,當初還不如不養活、活活餓死你們!」
「爸爸,是誰說話?是爺爺發火了嗎?」孫子段明似乎是聽到了段野的怒吼,馬上在視頻里大聲在反駁說:「爺爺你憑什麼活活餓死我們?你那樣做是侵犯人權!是殺人罪!」
「對於你們這些遺棄老人的不孝子孫,當初就不該把你們養大!你們為了自己的幸福,不惜遺棄老人,還有什麼臉談人權?純粹是一幫畜生!」
段野越說越激動,不知不覺從老伴兒的屋子裡出來,一瘸一拐來到客廳里,沖著兒子的屋子門大罵起來。
兒子聽到老爸真的動了火氣,不由地偃旗息鼓了。說實在的,雖然他覺得兒子說的有道理,但是他知道那一套在中國的現實中是行不通的。
療養院、養老院……那樣的養老機構哪裡有?即使有,一兩個錢就能住得起么?澳大利亞不是中國。澳大利亞的道理在中國講不通。
兒子雖然不十分孝順,但是知道基本的道理,一旦父親發火,就不敢頂嘴了。於是,與妻子關閉電腦、熄燈,睡覺……
第二天,段野吃過早飯,照常下樓,往公園方向走去。今天,他破天荒地扔掉了拐棍。徒手邁開了大步,雖然有些踉踉蹌蹌,但是他憑藉自己的注意力和平衡力,還是可以做到不摔倒。
通過昨天晚上的家庭戰爭,他想到了將來一旦兒子兒媳婦走了,照顧老伴兒的重任就落到他身上了,如果自己行走離不開拐棍,怎麼伺候別人?
走出小區門口,覺得有點恍惚。他想這是自己昨天晚上沒有睡好覺所至,並不緊張。也許慢慢走上一段時間就可以了。
自從第一次犯病,至今已經有十年不犯了,最困難的時候已經過去了,剩下的事情就是鍛煉康復,保證不再複發就行了。
想到這,段野信心百倍地往前走,看到前面出現了一個重症血拴病人,雖然也是腦血拴,但是拴塞的位置不一樣。
段野的血拴屬於腔隙性拴塞,堵的不嚴重;那位病人卻是主動脈血管堵塞,所以走起路來偏癱癥狀很重,走路時一條腿抬起來,另一條腿不能及時的跟上,兩條腿嚴重不協調,走路姿勢就十分難看。
而段野雖然也是血拴,但是癥狀較輕,偏癱情況就不那麼明顯,有時候走的順利了,甚至看不出是偏癱病人。為這,段對自己康復充滿了信心。
正這麼信心百倍往前走,段野忽然覺得左腿往下沉了一下,接下來的腳步綿軟無力,走步就吃力起來,堅持走了幾步,發現自己的步態竟然與那個重症病人一模一樣了。
媽的,這是怎麼回事?我怎麼與他一樣了?段野不甘心的盯著那個重症患者看了看,可不,他與他的步態幾乎驚人的一致了。
段野咬緊牙關,調整了一下步伐,想把姿勢走的優雅一些,因為,馬上就到了公園門口,他要穿越馬路才能過去。然而,儘管調整了幾步,走路姿勢仍然是那個樣子。
勉強過了馬路,進入到公園裡。段野看著越來越多的行人,極力調整自己的步伐,仍然是那麼彆扭。
等到實在是調整不過來時,他只好聽之任之,就那麼吃力地走下去了。天氣有些陰沉,不一會兒就下起了雨。
雨不大,很多人沒帶雨傘,照樣行走。段野混在人群里,力爭裝的無事。可是,來到小橋邊上,人多了,有些擁擠。一個小夥子為了搶先過橋,使勁地往前沖了一下……
不知道是不是這個小夥子的原因,段野覺得人群騷動了一下,自己的腳下立刻一沉、一滑……身體一下子摔倒了。
「慢些慢些,有人摔倒了!那個小夥子,你別走!人是你擠倒的!」就有人大喊起來,看來,這些人並不冷漠,看到有人摔倒,立即伸出了援手。
就有一個剛剛跳了廣場舞的大媽來到段野身旁,將他攙扶起來。
「謝謝大妹子!」段看她穿了跳舞的服裝,感到了人間的一份溫暖和關愛。
「不謝,你注意,下雨了,路上滑,走路慢慢的……」跳舞的大妹子看他沒事了,才加入到人群里。
接下來,段野依然能夠行走,但是那走的姿勢越來越難看,腳步越來越沉重。勉強支撐到荷花池,覺得身上冒了很多的汗。
他立刻覺得不好了!我這樣,很像第一次發病的樣子,難道說,我的血拴病複發了?
想到這裡,他停下腳步,掏出手機打了小姨子白玲的電話。白玲,是同齡親屬中與他們家走的最近的。也是他最信任和最能依靠的人。
當年,白玲從紡織廠下崗,被他安排到自己的鍛造廠當會計。白玲為了報答姐夫的恩情,偷偷為他買了一份補充保險,這才讓他這個廠長退休后的退休金比普通職工多了幾千元,不然,老伴兒治病根本掏不出錢來。
白玲也退休了,正在為女兒帶小孩。聽到姐夫的癥狀,立刻帶了阿司匹林打車來到公園,讓姐夫把幾片阿司匹林嚼了吞下去,才打電話給醫院的親屬,讓她做好接急診準備。
乘坐計程車來到中心醫院急診室,醫護人員如臨大敵,緊急行動。測量血壓,測量血糖、心電圖、腦電圖儀器紛紛出場。接著,去了CT室檢查。回來后,主治醫生詢問發病情況。
當段確認自己出現癥狀是九點左右,主治醫生馬上說道:「現在是十一點,你來的算是及時了。按照常規,應該是溶拴……可是你的血壓怎麼這麼高?高壓190,心率90,這種情況下溶拴,很冒險的……請家屬來一下。」
白玲向醫生說了情況,醫生就給段野的兒子段德打電話,要他趕緊來醫院。
不好,一定是有緊急情況,不然的話,找家屬幹什麼?段野覺得事情不好。
隔壁的醫務室里,醫生正與白玲、段德緊急磋商:怎麼辦?
白玲覺得姐夫的病保守治療為好,血壓這麼高,溶拴會出現意外。這意外就是腦出血。這個險不能冒!
可是,段德的話卻是十分的意外。他說:「我不懂治病,你們說怎麼治就怎麼冶。錢不是問題,我先交一萬元,不夠再說,治不好那是命,治得好我要謝謝你們!」
那意思是同意溶拴治療。但是,白玲不同意,又拗不過人家是親生兒子,正爭論時,這邊的段野想起了兒時一個算命瞎子的話:人活七十古來稀,這孩子能夠活到古稀!
七十歲是我的一道坎!難道說,我命不該死,卻要溶拴意外而亡?想到這裡,段野大喊一聲:我不要溶拴!我要保守治療!
這一下,白玲和段德都不好堅持自己的意見了。醫生只好放棄了溶拴。這樣,段野就從急救病房推到普通病房裡。
普通病房也是寬敞明亮的屋子,共有三張病床,第一張床上是一位患腦出血的老頭兒,由老伴兒照顧著,第二張床上暫時沒有病人,空著。
段野被安排到第三病床上。躺下之後,醫生就讓護士開始送葯、打點滴。滴上藥,兒子就回單位了。只有白玲留下來。
白玲再三追問為什麼忽然發病了?是不是家裡出了什麼狀況?段野也不隱瞞事情,就把昨天晚上吵架的事說了。
白玲感慨:當年那些股份,要是交給女兒段小英就好了。段德這個兒子,有點靠不住!
「兒子女兒都一個味兒!」段野罵了一句,就催促白玲回家照顧外孫子。這裡有護士,不會出問題。
白玲為他訂了午餐,就回去了。剩下一個人,段野覺得這次病犯的有點兒怪:自從第一次犯病,自己就遵從醫生的囑咐去做了。
平時不敢吃肥肉,不敢吃鹹菜,也不敢抽煙喝酒,降壓藥也是天天吃,而且,在體育鍛煉方面,自己也是持之以恆天天在公園走步,方方面面都注意到了,為什麼還是複發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