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初現眉目
15:39:00,女生出了辦公室。
宋錦年摁下暫停鍵,敲了兩下桌面:「她出去的時候,好像不太自然。」
嚴默倒回去看了一眼:「有意找監控?」
「好像物理科室的監控器連接的電腦就是安在裡面,那東西放的還挺隱蔽,在廢物區的一個小角落裡,不注意還真發現不了。」鹿延盯著屏幕,又來回看了兩遍。
「你怎麼知道?被罰過?」
鹿延不好意思的撓撓頭:「有次走路不看路,直接撞上去了。」
接下來都是一些可有可無的監控畫面,等再次看完,牆上的掛鐘已經敲響,時間剛好六點整。
窗外白雪皚皚,純白的世界在夜幕中蒙上了紗。
「你們先回去吧。」宋錦年伸了伸懶腰,打開窗戶伸手探了探,「雪停了。」
「你不回去?」嚴默問。
「嗯。」
「不是吧兄弟,命要緊。」
「我有分寸。」
「一起去吃個飯吧。」嚴默拿起外套穿上,又將宋錦年的扔過去。
宋錦年抬手接住,搖搖頭:「不了,我待會去我叔那裡,自己煮個面就行。」
「我都忘了校長在學校里是有公寓的,走了走了,反正你也不會餓死。」鹿延拉好拉鏈,推著嚴默出了門。
他重新坐回到電腦前,繼續一遍一遍的播放監控畫面,只是這次來回出現的,都是那個穿著黑色羽絨外套,手裡拽著作業本的女生。
兩分鐘后,寂靜的夜裡突然想起咚咚咚的敲門聲,他以為是兩人落下什麼東西又折返回來,不想打開一看,門外站著個意料之外的人。
從好友處聽聞宋錦年因為她的事徹夜未眠,並且連假期的都賠了進去,楚小筱心裡百般過意不去。
輾轉反側一夜,好不容易等到天明,外面卻下起雨。
父母因為天氣原因臨時放了假,她出去的時候,正看到母親大人窩在沙發看早間新聞,而父親抓著那陶瓷茶杯將裡面的茶水倒來倒去,偶爾抬頭看兩眼,心還是貼在那三無茶葉上。
琴房內傳來斷斷續續的曲子,聽著就知道彈琴的人心情浮躁,聽家人說他練這首曲子已經有一鍛時間了,一得空就扎在裡面,但一直沒找到狀態。
楚小筱本想去看一下裡面什麼樣子,想想還是去了廚房:「媽,你中午做飯的時候多做一些,我給同學送點。」
「你同學在哪兒呢?沒回家啊?」楚媽媽道。
「嗯,他在學校。因為家裡沒人,不想回去。」她拿著一杯熱好的牛奶坐到沙發上,一口麵包一口奶的吃著。
楚爸爸放下茶具,擦擦手,問:「男生女生啊?」
「女生。」她想也不想便脫口而出。
「既然是女生,那不如讓她直接來咱家算了。學校那麼冷,還沒有飯吃。」楚媽媽的想法很簡單,卻把自家女兒嚇了個半死。
「媽,他很怕生,害羞,特別害羞。」她忙拒絕。
笑話,如果真帶人回來,她這狗腿還不斷了!
「又不會吃了,媽媽這麼好說話。」
我是怕您吃了我咧!
「唉,媽,你就別為難我朋友了,他特立獨行慣了,不喜歡多人,人多會羞憤而死的。」
「你這孩子,那她在學校豈不要死很多回啊,真是的。」
她懶得再掰下去,說多錯多,三兩下吃完早餐,抓起空杯子起身離開:「媽,你就記得多準備些飯菜就行,辛苦啦,么么噠。」
中午十一點半,一家人就吃上了熱騰騰的飯菜。其實他們平時一般都是在十二點鐘吃中餐,只是今天楚媽媽知道女兒要給朋友送飯,就特地煮早了半小時。
盒飯已經被提前裝好放在桌上。
楚小筱埋頭扒飯,難得少了個人搶食,楚爸爸這餐吃的那叫一個歡天喜地。
出門的時候,楚小筱由上到下把自己包裹嚴實,打開窗確定能迎著噬骨寒風瀟洒走一回后,帶上包裝好的保溫盒縮著脖子出了門。
走兩步想起就快要抑鬱的花花,又折回去敲了敲琴房,琴聲停止,她立刻問裡面的人要不要出去逛逛,回復的是斷斷續續的音符。
這樣下去不成神倒先成鬼了!
楚小筱繼續敲門,磨了兩分鐘后,門終於被人從里打開,臉色不善,恨不得滅了她似的。
「別這樣嘛,出去散散心多好,也許還能碰到你想見的人。你這快一個月沒四處溜達過了吧,只知道興趣班和家,發霉怎麼辦,你發霉也只是朵霉花而成不了梅花啊。」
楚天恩舉手做了個拜拜的手勢,準備關門,她一隻腳伸進去,然後再探進去半個身子,拉住他的手臂往外推:「走吧,跟我去學校一趟,其實我最近發生了點事,宋錦年在幫我解決呢,今天就是去看他的。你作為弟弟,都不好奇姐姐發生了什麼事嗎?」
「並不,甚至很開心。」
「哇,你這白眼狼,洛初尋都知道關心我幫我,你作為弟弟竟然這麼絕情,太傷人心。」楚小筱看他實在不想去,只好作罷,鬆開手,「算了,不去就不去。不要整天待裡面死練,免得爸媽擔心。」
說完,訕訕地出了門。
沒走幾步,肩膀壓上一隻沉重的手臂,她抬手甩開,用很瞧不起的眼神鄙視了一眼。
瞧這朵臭花,口嫌體正直!
學生會辦公室的門緊閉,她帶著白來一趟的想法小心翼翼地敲了兩下門,等待片刻,傳來特意放輕的腳步聲,門啪嗒一下被打開,然後看到了不苟言笑的高嶺之花。
從開了大半的門口往裡看去,還能看到坐在電腦前凝眉揉太陽穴的宋錦年,而他的旁邊坐著活力十足的妹夫。
她愣了好一會兒,直到高冷之花問了句不進來嗎,才慌張的點頭把花花拽進去。
宋錦年發現后,放下按在太陽穴的手,起身走到她面前,看著瑟瑟發抖的人兒蹙眉頭。
她摘下帽子,臉蛋凍的通紅,邊抽鼻子邊呵氣,手中的東西始終抱在懷裡。
「這麼冷的天,出來幹嘛?」她還沒想好要怎麼開頭,宋錦年就先一步發問了。
楚小筱囁嚅半會才喃喃道:「我聽小冉說你為了我這事連覺都睡不了,假期也不回家,我過意不去,來看看。」
宋錦年轉頭冷眼掃了某人一眼,某人立即正襟危坐看電腦。
「沒事,這是學校給的任務。」他不希望她多想,又問,「手上什麼東西?」
「午餐,」她說著,又露出苦惱的表情,「我不知道還有你的朋友,所以只帶了一人份的,不夠,所以就……」她自己再帶回去吧。
「夠的。」宋錦年接過保溫盒,「我已經吃過,那邊兩位不是人。留給補覺的,剛好。」
卧槽!
鹿延差點暴跳,嚴默拍拍他的背,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聽完這話的楚小筱才注意到沙發上躺著個閉目沉睡的人。
她仔細看了下,竟是洛初尋。
此時花花正蹲在沙發前,笑眯眯的去戳人家的睫毛,弄得人家頻頻皺眉躲避,磕在膝蓋上的臉如沐春風,他一個人玩的不亦樂乎。
什麼深仇大恨!
眼看他又要掏出手機搞事情,楚小筱忙踮腳跑過去將花花拖到一邊,再三警告不許過去打擾洛初尋。
楚天恩聳聳肩,百無聊賴地四處溜達。
沒多久,洛初尋從夢中醒來,卻是臉色煞白,滿頭大汗。
她看著不對勁,忙跑過去問他是不是哪裡不舒服。剛醒來的洛初尋還有點迷糊,看到她后明顯一愣,接著笑了笑說沒事,就是有點熱。
楚小筱將目光移到披在他身上的紅色外套,又回頭看不知何時溜到她身後的人,磨牙。
楚天恩伸手將外套取回去:「隨手扔的,天要亡……」
她轉身給手欠嘴欠的人送了一腳。
洛初尋道:「沒事,謝謝。」
若是你知道睡著的時候被花花怎麼摧殘,你應該就……就,好吧,應該還是那句沒事。
這朵臭花,就會挑軟柿子捏!
楚小筱把保溫盒打開,推到洛初尋面前。
在他醒來之前,她已經從宋錦年口中得知洛初尋昨晚來這裡后就盯著監控看,一宿沒睡,半個小時前才受不住被他們逼去小憩。
而現在醒來的他,眼睛還紅紅的,布滿血絲。她看一眼坐在電腦前的人,又看一眼對面喝湯的人,突然鼻子發酸,都是因為她那點破事搞得大家這麼勞累,實在不知該怎麼感謝他們。
胡思亂想中,頭上多出一隻大手,她收了收情緒,轉頭對上他的視線:「怎麼了?」
「頭髮挺軟,」宋錦年答非所問,說著又揪了兩把她的發尾,問大家,「要喝什麼?」
鹿延表現的最是積極,舉手大喊:「泡茶嗎?我要喝。」
女孩的頭髮又柔又軟,捏在指間絲毫沒有刺手的感覺,除此之外,還有著淡淡的玉蘭香氣。
宋錦年轉身往裡間走去:「泡咖啡。」
鹿延收回恨不得舉到天花板的手,不動聲色地拍胸脯:「哈哈哈謝謝,不用了。」
嚴默:「我今日不宜喝咖啡。」
其他幾個隨便。
楚小筱想,喝咖啡……還要挑黃道吉日的?
然後很求知若渴的問倆人為什麼不喝咖啡,鹿延哈哈兩聲說他不配,嚴默還是重複那句今日不宜喝咖啡。
這更加挑起她的好奇心。
她都喝了大半個學期啊喂!
對知識的渴望讓楚小筱迅速想出個新問法,先甜滋滋的叫聲妹夫,再睜著無辜的大眼睛……
妹夫鹿延瞬間變得甜滋滋的。人或輕於鴻毛或死於泰山,鹿延往裡瞥了一眼,朝她招招手,低聲道:「錦年泡的咖啡,難是真難喝,毒是真毒,只有他自己不知道。他能泡得一手好茶,卻不能泡得一手好咖啡。」
他越說越來勁,還提起了從前,憋笑道:「那時候怎麼說來著……哎哎哎,嚴默,怎麼說來著?」
嚴默:「左手咖啡右手茶,一口下去,沒有索命定是茶。」
「對,你說恐不恐怖。」
楚小筱覺得自己好像沒資格發言,乾笑兩聲。
可能男生和女生口味不同。
心裡終於找到平衡點,又聽鹿延興緻盎然地說起他姐被宋錦年一杯咖啡禍害出國至今未歸的趣事,她假笑:「……」
無話可說。
沒多久,宋錦年端著托盤出來,給每個人面前放了一杯咖啡。
嚴默:「……」
鹿延:「……」
宋錦年笑:「索命。」
雖不是同根生,但相煎何太急。
而另一邊的楚天恩看到那白里透黑黑里透白的東西,跳出半米遠,驚恐萬狀:「操,這是什麼,牛奶燉咖啡還是咖啡燉牛奶?」
準備解饞的楚小筱手一頓,看向一臉感激呡了一口后仍保持優雅卻不敢再輕舉妄動的洛初尋,默默放下了杯子。
鹿延看大家都一樣,心滿意足,去黃泉路上也不怕孤單了,嘿嘿一笑,放聲道:「這是*看了都要自掘墳墓的飄飄欲仙咖啡。」
話落,嚴默很不滿,皺眉訓斥:「鹿延,說話不要太過。」楚小筱正要表達認同,就看到他轉頭對花花道,「不要聽他胡說八道,不過是一杯普通的毒咖啡。」
很喜歡喝的某人:「……」
那這樣的話……如果他們知道她很喜歡喝……會不會覺得她很奇葩?
那不行,要跟大部隊走。
在眾人的目光中,她佯裝好奇的喝一口,心裡喊著好喝好喝,面上眉頭一皺:「其實,這咖啡泡的確實挺……」
宋錦年微笑著摸摸她的頭,湊到她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話,然後走到裡間將泡好的茶全數倒進了廁所。
一個都別想活!
鬧歸鬧,正事還是最重要的。
楚小筱把這杯咖啡當做最後一杯喝的一乾二淨,擦擦嘴道:「事情怎麼樣了?」
宋錦年道:「有點眉目了,過來看看?」
她拍掉花花想要拿咖啡的手,又叫洛初尋幫忙盯一下不要讓他偷喝咖啡才跑過去。
「這裡。」宋錦年指指電腦里的監控,依舊是那個穿著黑色羽絨服的女學生。
「不就是交作業嗎?」她實在看不出所以然。
「本意是交作業,但後來可能不是。」洛初尋說著,把花花趁他不注意拿到手的咖啡放回一邊,看他惡狠狠的樣子,愣了愣,掏掏口袋,把昨晚出門時鄰居孩子給的大白兔放到他手裡。
她還在琢磨洛初尋話中的意思,就聽宋錦年解釋:「你看她走路的姿勢,從快到慢再到不自然,如果只是交作業,不會有那麼多轉變。」
「你這麼一說,好像還真是這樣。」她湊近了些,喃喃道,「快是因為上課,慢是因為在看什麼,不自然是因為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