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打不死的人
你相信這個世界上有鬼嗎?
我是一名死刑執行人!
負責將子彈打入死刑犯心臟的人!
幹這一行已經有幾年,死在我手上的犯人究竟有多少,我自己都數不清了,我只知道,我殺的人,是我們局子裡面最多的……
無數次在噩夢中,看到被自己槍斃的那些人血淋淋的臉龐,無數次大汗淋漓的驚醒,這一個工作,真的不是那麼簡單。
「瘋子,過來一下。」
剛到局裡面,一個人就沖著我招了招手,是我們這邊的BOSS,周局。
瘋子,是我的綽號,熟悉我的人都這麼叫我。
「周局,啥事兒?」
「上次你不是跟我說,想挪挪窩嗎?」周局笑了一下說道。
我是跟周局提過調崗的事兒,老是執行這一個工作,我感覺自己幾乎已經快要承受不住了。
只不過能擔任這工作的人沒有多少,在我們市裡面,也就只有屈指可數的幾個,因此我調崗的請求,一直都沒有被批准。
聽到周局的話我臉色一喜,以為自己終於能擺脫這一個工作了。
「明天,有三個人要執行死刑。」
「這一次不用你去執行,但是你要跟著。」周局說道。
「為啥?」我有些好奇。
「希望你能去帶一下新人。」
「上面新派下來了仨人,但是沒什麼經驗,你在後面跟著,別出事兒,知道不?」
「那不用非要我吧,你知道我現在的情況,抓著槍的時候,手都會發抖。」我的眉頭皺在了一起。
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雙手,十根手指幾乎都在不斷的顫抖著。
即便是在大白天的時候,我看著自己的雙手,好像都是一片鮮紅。
周局嘆了一口氣:「我也明白,可是咱們這邊的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能做這個工作的本來就沒幾個,你又是其中最好的一個,也是沒辦法啊。」
「不過這一次你放心,只要那仨人能勝任這個工作,我就把你調到檔案科去,這樣總行了吧?」
「瘋子啊,算是周哥我求你了,你的經驗最豐富,你好好調教一下那三個小子吧,拜託你了。」
周哥已經將話說到了這個份兒上,我也不好拒絕,而且,這一次並不用我拿槍,壓力倒是沒那麼大。
而且這一個任務結束之後,我就可以清閑了,考慮了一下,我就答應了。
「那三個小子,就在你的辦公室那邊等著你呢,快去吧。」拍了拍我的肩膀,周局說道。
就在局子最裡面有著一個略微顯得陰暗的辦公室,也是唯一一個沒有名牌的辦公室。
推開門走進去,就看到辦公室裡面坐著三個比我小一點兒的人。
那三個人在看到我之後,也立馬站了起來。
隨意的擺了擺手:「都坐下吧,這地方跟其他部門不大一樣,不用這麼拘束。」
三個人相視一眼,有些拘謹的坐了下來。
「我姓白,叫白風!」我先自我介紹了一下:「這邊的同事,基本上都叫我瘋子。」
仨人有些尷尬,小聲叫了一句:「瘋哥……」
「算了,隨便你們了。」在桌子上放著三份資歷,拿起來看了一眼。
「楊天順……」左手邊那個,身材微胖的小個子。
「之前在緝毒科工作啊,不錯啊,我看看,失手將一個已經投降的毒販給打死了,怪不得被降職到這邊了。」
那個微胖的名字叫做楊天順的小個子稍微有些尷尬的笑了一下。
「張寶……」中間那個,身材瘦削,皮膚黝黑,但是看起來很精幹的年輕人:「武警出身,狙擊手啊,嘖嘖,也是個人才啊。」
「在執行一次人質救援任務的時候,不服從指揮,強行開槍將劫匪擊斃,有個性。」
張寶有些不服氣,這個人跟自己的名字不一樣,絕對不是一個乖寶寶,忍不住辯解道:「可是事實證明,我沒做錯,我順利的將劫匪給擊斃,將人質給解救出來了。」
「也包括噴了人質一臉血,導致人質產生了嚴重的心理障礙嗎?」我笑了一下。
張寶的一張臉頓時變得通紅。
「知足吧你,人家家屬沒告你都是好的,干咱們這行,一定不能由著性子來,會惹事兒的。」
哼了一下,看向了最後一個人,那個人的話,看起來很瘦弱,文質彬彬的戴著一個眼鏡兒。
「劉明陽,擅長犯罪痕迹推理,曾協助破案十四起,也是一個人才啊。但容易受自身情愫影響,導致自身推理出現嚴重失誤,直接導致三個同事遭遇到伏擊,身受重傷。」
三個人,身上多少都有些特殊的地方,說歪瓜裂棗有些過頭了,這三個人都是人才,但是都犯事兒了,所以才丟到我這兒來了。
「行了,大概都認識了,以後就叫你們順子,小寶,小陽好了。」我隨口說道,同時從懷裡面抽出來了一根煙點上。
三個人對我這麼隨意的安排了外號,稍微有些無語。
一個人抽煙沒意思,一根根煙分發下去。
結果這三個人全都在不斷擺手,表示不抽煙。
「抽,必須得抽。」我的臉孔板了起來,沉聲說道。
可能是看在我是前輩的面子上,三個人總算是接下了煙,稍微抽了一口,頓時不斷的咳嗽起來。
「別以為我這是在故意擺譜,我這是在教你們,以後你們離不開這玩意兒。」冷笑了一下,我說道。
只有抽煙的時候,我的手才不會發抖。
頓了一下,我說道:「下面,我教你們一些這一行的規矩,都給我記好了。」
「第一條,一定要給我刻在心裡,在這個世界上,是沒有鬼的……」陰測測的,我用一種令人發寒的聲音說道。
這三個人臉色全都變得非常古怪,誰都沒想到我說的第一句話,居然會是這個。
本來還以為我會講述一些規章制度方面的東西,可是這算什麼?
「瘋哥在開玩笑嘛,我們自然是不會相信這個世界上有鬼的……」張寶用一種輕鬆的語氣說道。
其他兩個人也跟著笑了起來。
整個房間裡面只有我沒笑,一直盯著這三個人,那種冷漠的目光,形成了一種強大的壓力。
在那種壓抑的氣息之下,這三個人的聲音逐漸僵硬了,到最後再沒有丁點兒的聲響,一個個都有些不安的看著我。
「現在說,你們可能無法理解,但是之後,你們慢慢就會明白的,我只是要你們記住一點,那就是不管發生了什麼事情,都要堅信一點,這個世界上沒有鬼!記住這一條就行了。」
「明天你們要開始上工了,在這之前,你們不會跟自己要槍斃的人見面,就這樣,你們可以回去了。」
說完我就準備讓這仨人回去了。
張寶這三個人明顯沒想到會這樣,那個張寶明顯要活絡的多,當下連忙說道:「別啊,瘋哥,別這樣就把我們給趕回去了啊。」
「是啊是啊,我們聽說這一行有很多不成文的規矩,除了手冊上的之外,還有很多需要注意的地方,都教教我們唄,為啥我們之前不能跟那些人見面?」順子也在旁邊幫腔。
我稍微猶豫了一下說道:「算了,本來是準備明天路上教給你們的,既然你們現在想要知道,那我就告訴你好了。」
「手冊上的東西,不用我多說。」
「告訴你們的,是手冊外要注意的地方。」
「不讓你們提前見面,那是因為見面的時間越長,就越難下手。」
「不至於吧,我們又不是那種菜鳥。」張寶有些不服氣。
「我知道你們都殺過人,但是你們之前殺的人跟現在的,完全不一樣,對一個五花大綁,完全沒有反抗力量的人,你們真的能保證,自己能下得去手嗎?」我冷笑著反問道。
三個人都不吭聲了,臉上的表情有些奇怪,大約都在思考著這個問題吧。
「在開槍之後,也不要去看那些人的臉……」我眼睛微微眯了一下,低聲說道。
「為啥?」順子問道。
我微微咧開了嘴巴:「怕你們做噩夢!」
……
第二天正中午的時候,這三個人都準備好了之後,我微微點了點頭:「走吧。」
警車開動,車廂裡面只有我們四個人。
三個需要執行死刑的罪犯,在另外的車子上面。
車子開始開往刑場,就在路上的時候,我再次說道:「都給我注意一點兒,到時候所有的一切都要聽從命令。」
「對準對方的后心,一旦命令下達,必須馬上開槍。不能出現絲毫的遲疑。」我沉聲說道。
死亡是令人恐懼的,但是最令人恐懼的地方,來自於死亡前的等待,知道自己馬上就要死掉,到自己徹底的沒有呼吸之前這一段短暫的時間。
所以在這種時候,必須要快,不然的話,那種精神上的折磨,可能比肉體上的痛苦更加的令人難受。
眼看著這三個新人,我的臉色不由自主的眯在一起,這一次真的能順利嗎?
正午時分,太陽最大,也是最熱的時候,同時,也是一個人膽子最大的時候,尤其是對我們這些人來說,基本上都是在中午的時候工作。
所謂的刑場,實際上就是郊外一塊被封鎖的樹林。
在這裡執行完槍決之後,在確定目標已經死亡之後,就會讓親屬過來收屍。
如果沒有親屬的話,就會直接拉到火葬場火化了。
就在我們身後,也有一批人從那個防爆車裡面走出來。
其中有一個是法醫,還有六個法警。
法醫的工作是檢查犯人是否真的死亡,至於法警,必須要全程目睹整個過程。
三個犯人,每一個犯人的頭上都罩著一個黑布頭套。
其中有兩個人,身子已經軟綿綿的,完全沒有一丁點兒的力氣,幾乎是被拖著過來的,就在褲子上面,還能看到大片濕漉漉的痕迹,明顯已經崩潰了。
褲腿紮緊,避免屎尿漏出來。
這才是死刑犯最正常的反應,至於另外一人,看起來反倒是冷靜的有些不正常。
沒有大叫,沒有哭鬧,沒有掙扎,就這麼平靜的被檢察官拉著,到了執行現場。
其中一個檢察官看了一眼時間,沖著我們這邊點了點頭:「到時間了。」
旋即,頭套被摘下。
三個人的真面目,終於出現在這陽光之下,背對著我們。
左邊和中間就是那兩個已經尿褲子的中年男人,在頭套被摘下來了之後,恐懼更是達到了一個極限,眼淚鼻涕橫流,嘴巴裡面更是在不斷的大聲的叫喊著。
「我不要死,我不要死啊……放了我啊……」
哭泣著,哀求著。
身子在檢察官的壓制之下,都還在拚命的蠕動著。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
至於最右邊,則是一個光頭壯漢,一米九的身材,看起來就好像一尊鐵塔一樣壯碩,光禿禿的腦袋上,紋著一條好像是龍一樣的紋身,赤裸的胳膊上,也全都是青紅相間的龍形紋身。
聽到旁邊兩個男人的聲音,這個壯漢似乎感覺有些看不起,瞥了一眼,輕啐了一口罵道:「艹,廢物,不就是挨槍子兒嗎?有什麼大不了的,你們兩個還是不是男人,真尼瑪丟人。」
這一個男人,即便是到死亡的時候,看起來依舊是相當的張揚。
我不知道這個傢伙真的是一點兒都不害怕,還是只是強撐出來的,但是像這個傢伙這樣,在這種時候還能如此坦然的,真的沒幾個。
如果不是還戴著手銬和腳鐐的話,說不定這個傢伙已經轉身將另外兩個男人給狠狠的毆打一頓了。
另外兩個人,很害怕這個壯漢,但是這種害怕,並沒有死亡的恐懼來的那麼深刻。
一個個身子依舊在不斷的哆嗦著,雙腿不斷打著擺子,濕漉漉的痕迹,不斷的順著雙腿上流淌下來。
「準備,持槍!」在後面,我低聲喝道。
順子三個人一個個喉頭蠕動了一下,拿起了旁邊的步槍。
我眼角的餘光,能清晰的看到這三個人的手掌,都在微微發抖。
在跟罪犯對抗的時候開槍殺人,跟現在這種情況完全不同。
這些死刑犯現在完全沒有絲毫反抗的力量,手腳都被困住,要殺死一個完全無法反抗的人,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檢查,上膛!」
一陣嘁哩喀喳的聲音。
而每一個命令傳來,都能給面前那兩個死刑犯帶來莫大的恐懼。
身體顫抖的更加的厲害,喉嚨裡面尖叫的聲音,幾乎都已經劃破喉嚨。
「瞄準!」
又是一道命令下達下去。
一個個抬起了手裡面的槍口,走到了前方,直接出現在三個死刑犯背後不到兩米的距離,手裡面的槍口直接貼在了三個人的后心上面,後背上用黑色筆畫出來了一個圓圈,那是心臟的位置。
一般來說,死刑犯槍決的時候不打頭,以這種步槍子彈的威力,一顆子彈下去,腦袋可能會直接碎掉,像個爛西瓜,為了保持這些人最後的尊嚴,槍口往往都是對準心臟。
斜後方打過去,鑽過心臟,之所以直接貼上去,是為了避免打歪,能確保一槍斃命。
在這種距離之下,就算是蠢貨都不可能會打偏,我們這些人的任務,只是扣動扳機。
只是面對這種自己根本不認識,甚至都不知道長得什麼模樣,不知道叫什麼名字的人,就算是明知道對方是罪大惡極的罪犯,可是手指想要扣下去,依舊不是一個容易的事情。
我的目光,從楊天順三個人的臉上劃過,能明顯看到這三個人現在心中的煎熬。
不過即便是如此,依舊舉起了手裡面的槍,他們知道自己的任務是什麼。
這種反應讓我相當滿意,第一次,不管是誰都會害怕,只要能順利扣動扳機就好。
下一次的話,就會輕鬆很多。
「準備……」我舉起了手。
「開槍……」
就在那兩個犯人極度恐懼扭曲的臉龐當中,死亡的命令已經下達。
隨著這一個聲音,順子,小寶,小陽三個人,幾乎是同時,緊咬牙關,手指猛然間扣了下去。
砰……
三聲槍響,混合在一起。
第一次能這麼直接了斷的扣動扳機,這三個人還挺適合這個工作的。
三聲槍響,能夠聽到兩個慘叫的聲音,不過很快就戛然而止。
子彈直接從三個死刑犯的后心當中穿過,一大片的鮮血噴涌在地面上。
結束了,我剛想要說話,安慰一下這三個新手。
就在這個時候,奇怪的一幕出現了。
兩個中年男人的身體,應聲倒地,地面上抽搐了兩下之後,就再也沒有絲毫的動靜。
可是就在最右邊,順子面前的那一個光頭壯漢,身子只是稍微佝僂了一下,依舊站在地上,並不曾隨著子彈倒下。
甚至還能聽到這個傢伙嘴巴裡面不斷傳來的一陣陣猶如野獸一般的低吼的聲音。
「吼……啊啊……疼,疼啊,草泥馬的疼啊啊啊啊……」這一個壯漢,在大聲的叫喊著。
那一個模樣,讓四周所有的檢察官,法醫,還有小寶幾個人都變了臉色,尤其是順子,一張臉更是變得蒼白,看不到絲毫的血色。
凄厲的咆哮,地面上噴涌的鮮血,身上不斷往下滾落的血流,所有的一切混合在一起,讓原本陽光高照的刑場,都蒙上了一層陰森的冰冷。
陽光照射下來,皮膚上面卻是一層細密的小疙瘩。
就算是我都很少遇到這種事兒,心裏面都有些發寒,不過我畢竟是一根老油條子,反應要比其他人快的多,就在順子還在那裡呆愣著的時候,我已經大聲的叫了起來:「順子,再補一槍!」
順子的身子猛的哆嗦了一下,這才回過神來了,不敢怠慢,再次舉起槍口,對準了心臟的位置,猛的扣動扳機,又是一枚子彈噴了出去。
啊啊啊啊啊……
子彈的又一次穿過了那個壯漢的身體,但是那個傢伙依舊沒有倒下,反倒是吼叫的聲音,變得越來越凄厲。
順子害怕極了,就算順子並不是弱者,可是在這種情況下,依舊承受不住,猛然間順子尖叫了一聲,咔嚓,咔嚓,砰砰……
一顆顆子彈不斷從順子的槍口當中噴出去,全部鑽進了壯漢的身體,胸膛的地方,已經被打成破爛。
正常人在這種情況下,根本不可能活下去,可是那一個壯漢依舊還活著。
身體甚至還在不斷的掙扎著,扭動著,一點點轉身過來,胸口已經被打爛了,這傢伙生命力旺盛的讓人難以想象。
「媽了個巴子的,廢物,子彈都打不死老子,幹啥吃的……」嘴巴裡面一邊吐著血,那個壯漢一邊低吼著,面目猙獰。
「媽的小子,你讓老子疼了這麼久,老子不會忘了你的,我特么夜裡去找你喝酒啊……哈哈哈……」
這個壯漢那種凄厲的聲音,讓順子的身子都在不斷的打著擺子,豆大的汗珠不斷的順著臉龐滾落下來,雙眼死死的充滿了恐懼的盯著面前那一張滿是血跡的臉龐。
「順子,別看!」眼看著這一種模樣,我猛然之間大叫了一聲,沖著順子這邊就衝過來,一把奪過中間小寶手裡面的步槍,身子猛的衝過去,直接將順子推倒在地上,同時手裡面的步槍猛然間抬起,對準這個壯漢的腦門。
手指猛然間扣了下去。
砰……
子彈直接掀開了腦殼,整個腦袋瓜子,直接被打爛了一半兒,鮮血混合著腦漿噴洒在地面上。
那一個身體,終於軟倒在地上,一動不動。
四周大片的血污,兩顆被震飛出去的眼珠子在地面上滾動著,滾動著,終於停了下來,黑色的瞳孔,正好對準了我這一個方向,就在那瞳仁當中,似乎能看到倒映著的我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