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想到這裡,他當即吩咐林文懷,「你現在就去安排,讓人接到命令就去金明池,看看韓蓮在不在。」
林文懷心一凜,答了聲「是」,恭謹地行了禮退了下去。
趙郁和白佳寧離開了慶和帝的院子,兩人慢慢走著,一邊說著生意上的事。
因趙郁和白佳寧的船隊要經過好幾道運河稅關,趙郁打算讓白佳寧也參與這次的調查。
表兄弟兩個商議停當,趙郁忽然笑著開口,「佳寧,多謝你。」
不管前生還是今世,白家三兄弟都是他最好的兄弟。
大表哥白佳安雖然懶散,可是在寒門文官中頗有號召力,替他籠絡了不少寒門人才;二表哥白佳昊雖然老是表現出一副被他強逼不得不從的模樣,卻都是不打折扣地執行他的命令;三表弟白佳寧愛好自由,喜歡經商,對政治沒有興趣,卻一直通過商隊為他搜集情報。
白佳寧自是知道趙郁謝他什麽,笑道:「二哥,我也是擔心陛下對阿犬的娘出手。」
皇族之內,哪有像趙郁和秦蘭芝這樣的真情,他是趙郁的好兄弟,自然要為趙郁考慮。
白佳寧想了想,又提醒道:「你要動運河稅關,須得小心孟氏家族,今日大表哥帶了小孟氏回宛州,我總覺得沒那麽簡單。」
趙郁點了點頭,道:「我會小心的。」
白佳寧想起在沿海青州勢力龐大的韓單和韓雙兄弟,又道:「韓雙不是在你手裡嗎?你還是讓人弄死他吧,留著他始終是個禍患。」
趙郁「嗯」了一聲,道:「韓雙甚是狡猾,無論怎麽用刑都沒用,卻每隔一段時間就交代出一些有用的東西,我這才留著他一條命。」
與白佳寧分開之後,趙郁心事重重走到了內院門口,忽然叫了孫冬到近前,吩咐道:「你想辦法往薤谷傳書,讓李昭押送韓雙來宛州。」
回到後園小樓卧室,趙郁雄心勃勃要好好擺布秦蘭芝,讓秦蘭芝知道他的厲害,誰知一進卧室,卻發現秦蘭芝和阿犬已經睡熟了。秦蘭芝側身向里躺著,阿犬縮在秦蘭芝懷裡,撅著屁股睡得正香,分明是正吃著奶睡著了。
趙郁捨不得吵醒秦蘭芝和阿犬,只得起身洗漱去了。
他洗漱罷,只穿著白綾寢衣過來,掀開錦被,在床的外側挨著秦蘭芝睡下。
趙郁躺下之後,剛閉上眼睛,忽然覺得不對,一睜開眼睛,卻發現秦蘭芝笑吟吟起身,一下子撲了過來。
秦蘭芝騎在他身上,得意洋洋道:「趙郁,不是說要擺布我嗎?看今夜咱們誰擺布誰。」
趙郁伸手摸了摸睡在里側的阿犬,輕輕道:「咱們去熏籠那邊吧,這裡不方便。」
他讓秦蘭芝盤在他身上,直接托著秦蘭芝下了床,放下帳子擋住光線,去了熏籠那邊……
【第四十三章以釣魚會友】
轉眼到了臘月二十。
清晨時分的運河邊靜悄悄的,河面鋪著一層厚厚的冰,冰上空空蕩蕩的,平日接連不斷的船帆不見了影蹤。
河邊光禿禿的柳樹下,裹著羊羔皮襖的秦仲安獨自坐在小凳子上釣魚,他面前的冰面被人用大鐵鎚敲出了一個大洞。
聽到身後傳來腳步聲,秦仲安扭頭看去,見幾個隨從陪著一個穿著深藍錦袍的中年人走了過來,隨從手裡還拿著釣魚器具。
秦仲安是個熱心人,見這一行人過來,忙起身招呼道:「你們不必另外再砸冰洞了,我砸這個冰洞足夠大,過來一起釣吧。」
中年人聞言,打量了秦仲安一下,微微頷首。
一個隨從模樣的俊秀青年指揮小廝把錦凳放在秦仲安旁邊,又親自上前擺放釣魚工具。
秦仲安見他擺得不對,道:「這位小哥,我幫你擺吧。」他一邊講解,一邊麻利地幫對方把釣魚工具擺好,然後笑著一拍手。「可以了。」
中年人又看了秦仲安一眼,默默在錦凳上坐下。
秦仲安見對方不愛說話,也不再吭聲,安靜釣魚。
釣了一會兒之後,秦仲安忽然想到旁邊這位看起來似乎有些熟悉,他悄悄看過去,發現對方雖然兩鬢雪白,可是一張臉甚是年輕,約莫三十四、五歲的樣子,而且頗為英俊……
秦仲安移開視線,想了又想,終於明白他為何覺得這人有些熟悉了,他與阿郁生得有些像,只是不如阿郁秀氣。
這個發現令秦仲安好奇問道:「這位兄弟,你是不是認識我女婿阿郁?」
中年人點了點頭,道:「認識。」
秦仲安發現對方雖然不愛說話,可是聲音還挺好聽的,便笑道:「我就知道你們認識,你和阿郁生得有些像。」
中年人聽了,原本凝肅的臉立即帶了些笑意。「嗯,阿郁長得像我。」
秦仲安笑容加深。「我早猜到你們是親戚。」
這時候他有魚上鉤,顧不得說話,忙去收鉤。
中年人發現秦仲安不停地收鉤,沒過多久,旁邊的木桶就放進去了好幾條魚,便問道:「你釣魚有訣竅嗎?」
秦仲安發現身旁這位坐下兩刻鐘了,卻一條魚都沒釣到,正有心傳授經驗,立即笑咪咪道:「來,我教你吧。」
在秦仲安的熱心指導下,中年人很快就釣到了第一條魚,他把魚收到自己那空蕩蕩的水桶里,一直不苟言笑的臉露出了難得的笑意。
不過半個時辰工夫,秦仲安和中年人便熟悉起來,因年齡接近,彼此便以「兄」相稱,你叫我「秦兄」,我稱你「趙兄」,倒也熱絡。
秦仲安是個讀書人,愛的是詩詞歌賦,喜的是老莊孔孟,偏偏居住的梧桐巷都是生意人家,一個知音也無,素日寂寞得很,趙兄雖然不愛說話,可是和他討論唐詩宋詞法家道家,卻每每一言中的,令他很是暢快。
秦仲安一直在觀察趙兄的氣色,心裡有話想說,卻因為不夠熟,不好貿然開口,此時覺得自己和趙兄足夠熟悉了,才道:「趙兄,你的氣色可不夠好啊。」
趙兄看了他一眼,道:「這些年我有些思慮過度。」
秦仲安早發現趙兄打扮普通,可是通體自有一股貴氣,當下嘆了口氣,「如今這世道,誰都活得不容易。」他很喜歡趙兄,又道:「內子是宛州有名的女醫,她雖然只看婦科、產科,但其實內子習的是家傳醫術,頗能看一些疑難雜症,你若是不嫌棄,我讓內子給你看看脈息。」
趙兄沒想到秦仲安居然熱心到讓一個看婦科產科的女醫給他看脈息,不由啼笑皆非,含笑道:「多謝秦兄。」
這時候阿福過來送茶,秦仲安便吩咐道:「你去叫太太過來一趟,就說我有個朋友氣色不太好,請她來看看。」
阿福答了聲「是」,一溜煙跑了。
趙兄來不及拒絕。
秦氏的父親瞧著也是一副文質彬彬的書生模樣,怎地如此熱心?他不過客氣了兩句,秦仲安就當真了。
秦蘭芝有些疲憊,還沒起身,秦二嫂正陪著阿犬玩。
阿犬素來愛在外面玩,小身子扭著要往外面去,秦二嫂正在猶豫,阿福便跑來稟報,說老爹讓她過去給一位朋友看病。
秦二嫂聽了,不禁笑了。「我是個女醫,這人怎麽老讓我給男子看病,也不怕人笑話。」
她埋怨歸埋怨,還是讓儲秀帶了藥箱,自己抱著阿犬過去了。
到了運河邊,彼此相見,秦二嫂抱著阿犬福了福。
阿犬一見慶和帝,大眼睛亮晶晶,伸著胳膊「咿咿呀呀」要讓慶和帝抱。
秦二嫂不免有些尷尬,忙道:「對不住,我家小外孫有些見面熟。」
慶和帝見阿犬和自己這麽親,心裡暖洋洋的,且這一股暖意緩緩蔓延向四肢百骸,整個人都是歡喜的。
他笑吟吟上前,抱過阿犬,道:「好阿犬,想念我了?」
阿犬「啊啊」叫著,捧著慶和帝的臉,在慶和帝額頭上親了兩下。
慶和帝的心頓時化成了蜜糖水,眼中心裡滿是笑意,也親了阿犬好幾下。
秦二嫂和秦仲安都有些吃驚,尤其是秦仲安,他錯愕地問道:「趙兄,你認識我的小外孫?」
慶和帝笑著點頭,在阿犬烏黑柔軟的頭髮上又親了好幾下。
秦仲安心道,這位趙兄和女婿是親戚,見過阿犬也是可能的,便不再追問,笑道:「趙兄,我來抱著阿犬,讓內子給你看看吧。」
趙郁上午一直和白佳寧在書房研究運河沿岸的各個稅關,孫冬忽然過來了。「郡王,收到薤谷那邊的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