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他明明想說的是——「我從京城給你弄了一套成色更好的紅寶石頭面,現如今你家去了,這些我也用不著,還給你送去吧」……
蘭芝見趙郁雖然板著臉,一臉不好惹的傲氣樣子,說出的話卻甚是講道理,便含笑道:「郡王真是太客氣了,我用過的東西,新人入門總是要毀掉的,未免可惜了,給我送去也行!」
趙郁:「……」
他忽然抬手捂著臉,一言不發邁開長腿大步流星走了出去。
他真的好想死一死啊!
蘭芝:「……」
他又怎麼了?
外面秦二嫂等人因為不拜送子觀音,都在外面等著,正說著閑話,卻見到端懿郡王走了出來,低著頭捂著臉疾步而去,轉眼就「蹬蹬蹬蹬」下了青石台階,很快就不見了。
翡翠的臉刷地白了,忙拎著裙裾跑了進去,握著蘭芝的手急急問道:「姑娘,難道你又揍端懿郡王了?」
她帶著哭腔道:「姑娘,你怎麼這麼衝動啊!郡王那張臉,能輕易打了又打嗎?」
上次打了一次,姑娘帶著她離開了王府;這次若是再打了,她得趕緊催著姑娘逃離宛州啊!
秦仲安和秦二嫂聞言心裡咯噔一聲,也顧不得馬三姐了,忙也進了送子娘娘殿:「蘭芝,到底怎麼回事?端懿郡王怎麼從這裡沖了出去?」
秦蘭芝知道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便道:「這件事說來話長,待我拜完送子娘娘,咱們回家再說!」
秦仲安、秦二嫂和翡翠都心急火燎,可是蘭芝依舊不緊不慢,拈香畢,她拜了三拜,然後雙手合十開始默默祈禱。
她是真的想要孩子啊!
祈禱罷,蘭芝又拜了一拜,這才圓滿。
到了殿外,蘭芝這才輕輕鬆鬆道:「今日遇到端懿郡王,只是湊巧罷了,我什麼都沒有做。」
她又微笑道:「咱們去彭公墓那邊的山坳嘗嘗那家雞湯菌菇砂鍋米線吧!」
馬三姐笑著接了一句:「還有那家店門口的烤紅薯!」
秦二嫂細細看了看蘭芝,見蘭芝是真的不擔心,這才放下心來,一行人說著話出了寺廟山門。
許江天正在外面候著。
眾人會合,一起沿著山路繼續登山去了。
第二天早上蘭芝起得有些晚。
她梳洗罷,懶洋洋的,有些懶怠動彈,便倚著靠枕歪在窗前榻上看著外面發獃。
前些日子窗外的樹還綠意盎然,不知不覺就開始變黃變枯。
一陣風吹過,外面的樹葉啪啪作響,有幾片黃綠色的葉片隨著風飄落了下來……
蘭芝正在傷春悲秋,翡翠用托盤送了一碗清粥和一碟子韭菜雞蛋鍋貼上來,道:「姑娘,娘子讓我把你的早飯送上來了!」
聞到食物撲鼻的香氣,蘭芝那點子傷感頓時不翼而飛,坐起來看了過去,見清粥米粒晶瑩,韭菜雞蛋鍋貼小小的,呈半透明狀,裡面的綠意透了出來,便笑著道:「我正有些餓呢!」
自從回到家裡,她的飯量就大了許多。
她用竹筷夾了一個鍋貼吃了,滿口鮮香,口感軟滑,甚是好吃,便讚歎道:「是不是裡面加了剁碎的黑木耳,怎麼這麼鮮香好吃?」
翡翠笑盈盈道:「姑娘,你還不知道呢,咱家新買的小丫鬟蜀芳,廚藝著實高妙,這是她下廚做的!」
蘭芝聽了,便吩咐翡翠:「我先前在家裡的時候,有一對白銀梨花釵,你拿去給蜀芳,就說我賞她的,讓她以後多做好吃的!」
世間唯有美食不可辜負,能做美食的人更是不可辜負。
她是要享受人生的人,自然要厚待家裡的好廚子了!
翡翠見蘭芝這麼饞,不禁笑了,尋出那對白銀梨花釵,拿了下去了。
用罷早飯,蘭芝打起精神,和秦二嫂商量了一下,讓翡翠去街頭雇了些等工的人,說好一斤槐葉給的價錢,讓這些人到城外採摘槐葉送到秦家,秦家按照約定的價錢收購。
秦二嫂自然是答應了,道:「蘭芝,這件事讓翡翠操持吧,方才林千戶府里派了個小廝過來,說林老太太昨日回去,身上有些不好,讓我去看看。」
秦蘭芝聞言看向母親,雙目盈盈:「娘,咱們賣葯,又不看病……」
秦二嫂笑了:「傻孩子,林老太太叫我過去,只是寂寞了些,想尋我說話罷了,哪裡是真不好了?真不好了,林千戶那樣孝順,早請城裡的方醫官去瞧了,還會請我這個專賣保宮凝血丸的醫女?!」
大周與別時不同,有完備的醫官系統,朝廷在各府、州、縣、邊關衛所等處所都設有醫官,這些醫官由京城的太醫院派遣,方醫官就是太醫院派到宛州城的醫官,醫術還是比較高明的。
蘭芝不由笑了,道:「娘,那我今日還在家做保宮凝血丸么?」
秦二嫂點了點頭,又交代了女兒幾句,這才帶著小丫鬟儲秀一起出去了。
已進入九月,可是海棠苑中種了不少月季,擺了不少名種菊花,倒也依舊花團錦簇。
昨夜福王來了海棠苑,韓側妃抖擻精神伺候了,到了早上,又吩咐小廚房的人燉了補身養腎的湯品送來,親自服侍福王用了。
福王舒舒服服坐在錦榻上,看著眼前依舊嬌美的韓側妃,懶洋洋道:「蓮兒,還是你這裡舒服,每次過來,我都不想走了……」
韓蓮真是一個妖精,每次過來,他都被榨得乾乾淨淨,卻又欲罷不能。
每次韓蓮做了壞事,他再生氣,可是一見韓蓮,滿腔怒火立時就去了爪哇國。
當年韓蓮闖出那麼大的禍,他也依舊把她帶到了宛州封地,讓她安安穩穩在王府做側妃……
韓側妃柔媚一笑,拈了粒糖漬櫻桃放入口中,嘴對嘴喂福王吃了,相依相偎綢繆起來……
一時事畢,福王攬著韓側妃躺在那裡,待氣息穩了,這才開口問道:「阿郁這些日子不知在忙什麼,鎮日不見蹤影。」
韓側妃笑了,聲音沙啞:「阿郁那孩子閑不住,在外面有幾個狐朋狗友,天天聚在一起吃酒聽曲,若是要找他,要麼去白家的運河莊子,要麼去城裡的教坊,也就這些地方……」
福王聽了,方不說話了。
送走福王,韓側妃舒舒服服泡了一個玫瑰花瓣澡,出浴后又讓雙福雙喜給她全身塗了玫瑰香油,按摩揉搓了半日。
待一切齊備,她只吃了些燕窩,便開始在廊下散步賞花。
韓側妃正凝神欣賞紅漆花架上擺著的一盤名品白菊,小丫鬟雙艷走了過去,屈膝行禮:「啟稟側妃,知書已經叫來了!」
韓側妃伸出白嫩纖指,掐了那朵白菊拿在手裡,道:「讓他進來吧!」
知書很快就隨著小丫鬟進來了,行罷禮便恭謹地立在那裡,等著韓側妃問話。
韓側妃一瓣一瓣揪著白菊絲絲縷縷的花瓣,似是漫不經心地問道:「你們郡王呢?我怎麼有幾日沒見他了?」
知書冷汗都冒出來了。
這些日子,他能感受到端懿郡王對他的冷落,端懿郡王身邊的兩個貼身小廝,一個是知禮,一個是他,先前端懿郡王待他和知禮沒什麼不同,自從秦姨娘出了王府,郡王似乎對他有所疑心,每日只讓他守在青竹院,有事都是讓知禮去辦。
知書也好幾日沒見知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