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他從來不覺得秦蘭芝是女子,不該參與這些政務,秦蘭芝很聰明,有些事情甚至能比他想得透澈,會帶給他很多啟發。
最重要的是,他希望自己和秦蘭芝能夠儘可能多多相處。
他常常有一種時不我待的感覺……
秦蘭芝對此很感興趣,當即笑著答應了下來。
待兩口子進了屋子,身邊沒有外人了,秦蘭芝才笑吟吟道:「阿郁,你怎麽擔心我懷孕了?咱們不是一直……」她沒好意思把話說完。
見秦蘭芝眼睛水汪汪,粉臉微紅,趙郁心裡一動,道:「我瞧你有些累,想起上次你懷阿犬時的情形……」
秦蘭芝瞟了他一眼。「那我若是真的有孕了呢?」
趙郁燦爛一笑。「反正我自有主意。」
這次秦蘭芝雖然沒有懷孕,可是孝期畢竟還有一年多,萬一哪一次秦蘭芝就懷上了呢?須得加快過繼進程了。
皇伯父如今正讓鴻臚寺和禮部操辦這件事,估計最遲也在八月。
【第六十五章替韓家表姊備嫁】
接下來這段時日,阿犬不在郡王府,秦蘭芝得了空,便和秦二嬸一起忙碌著給韓香綾準備嫁妝。
她先和秦二嬸商量著羅列清單,然後請韓香綾過來看。
韓香綾接過翻開看,第一頁是各種木器傢俱:黃花梨攢海棠花圍拔步床一張、黃花梨三屏風羅漢床一張、黃花梨美人榻一張、黃花梨木琴桌、各式几案、八仙桌、黃花梨頂箱櫃、立櫃、書櫃、樟木箱子兩對、梳妝台一座……
她忙道:「秦蘭芝,這可使不得,太貴重了。」
秦蘭芝笑吟吟道:「你繼續往後看。」
韓香綾翻到了第二頁,上面寫著各種擺設:沉香木鑲玉如意一柄、岫玉如意一柄,翠竹盆景一盆、白玉瑪瑙梅花盆景一盆、素瓷茶具一套、紫砂茶具一套、水晶茶具一套、青瓷茶具一套……
她又往後翻,第三頁寫著各種梳妝匣日用品,連床簾、幔帳、彩緞衾褥、鴛鴦枕都準備齊全了。
韓香綾越看,心中越發不安。
秦蘭芝攬著韓香綾,柔聲道:「表姊,阿郁和我說了,既然要給你準備嫁妝,自然要齊齊全全的,你不必和我們見外,出嫁以後多回娘家看看就是了。」
她知道趙郁一直想回報林文懷,可是林文懷什麽都不缺,因此便打算藉此表示一下,而她也很看重韓香綾這個表姊,自然盡心儘力。
韓香綾心中感動,眼睛濕潤了,抬眼看向秦蘭芝。「我知道你們不缺這些銀子,我領的是你們兩口的情。」
秦蘭芝笑了起來,又道:「第四頁一直到第八頁是四季衣服、鞋襪及其他穿戴物品,你看看有沒有需要添減的。」
韓香綾繼續翻看,有春秋的紗夾衣、綢夾衣、緞夾衣,夏天穿的紗、麻、薄羅、綢衫子,冬天的銀鼠皮、灰鼠皮和玄狐皮,後面還有各種氅衣,而且還記錄了氅衣的圖案,如鳳穿牡丹、百蝶穿花等。
她噗哧一聲笑了。「你幫我準備了一次嫁妝,將來嫁女兒時就有經驗了。」
秦蘭芝悠然嚮往。「我和阿郁說了,將來我們有了女兒,定要給她準備得齊齊全全,連宅子都要先備好,讓男方如同入贅。」
韓香綾調笑道:「那你快些生女兒去呀!」
秦蘭芝有些沮喪。「還在孝期呢,這些臭規矩真煩人,朝廷若是能改了才好。」
人都是不容易滿足的。
她有了阿犬,卻又盼著再有一個可愛的女兒,女兒不管是像她,還是像趙郁,應該都是個可愛好看的小姑娘。
韓香綾看著秦蘭芝,心想,趙郁是要做皇帝的人,秦蘭芝只要願意,將來總有法子改的。
秦蘭芝也不多糾結這個問題,繼續和韓香綾討論嫁妝事宜,而後又說起了八月初一給慶嘉長公主的壽禮。
秦蘭芝把自己訂好的禮單打開,讓韓香綾幫她看看。
韓香綾道:「我聽說慶嘉長公主喜歡各種手串……」
秦蘭芝笑吟吟指給她看。「我備的有紅寶石手串、珍珠手串、翡翠手串、藍寶石手串、沉香手串、水晶手串各兩串。另外就是各種綾羅綢緞了,有大紅金壽字緞五匹,大紅金壽字綢五匹,各色閃緞五匹,各色堆花綾五匹。」
韓香綾一一看了,道:「甚是喜慶齊全,可以了。」
秦蘭芝見一切妥當,也鬆了一口氣,起身在屋子裡轉悠了一圈,道:「到了那日,白大太太、馮大奶奶,還有甄素和的夫人,都會先到郡王府,和咱們會合了一起過去。」
韓香綾還沒見過甄素和的夫人,大感興趣。「甄大人生得那樣好,不知甄夫人怎樣?」
秦蘭芝微笑道:「甄夫人生得極美貌,八月初一那日她過來,你瞧瞧就知道了。」
韓香綾笑著答應了下來。
這日梁明月梁朗星姊妹倆去丞相府參加武應文次女的生日宴,卻恰巧遇到了武應文的幼子武旭深。
梁明月見武旭深紅著臉偷偷打量自己,周圍武家的女孩們都是掩口笑,心裡覺得有些怪異,趁著三道菜上罷,與梁朗星一起去後面換衣服勻臉,低聲問道:「方才那武旭深只顧著看我,好不尷尬,你知道是怎麽回事嗎?」
梁朗星看了看四周,見都是她和梁明月的貼身丫鬟,便湊近梁明月,輕輕道:「我倒是聽到了一些風聲,家裡似乎正在為你和武旭深議親。」
梁明月的臉一下子變得蒼白。她想做的是母儀天下的皇后,誰耐煩做一個不知上進的紈褲子弟的妻子!
梁朗星見梁明月不像是開心的樣子,輕聲寬慰道:「姊姊,武旭深生得還不錯,性子也好,懂得體貼姊妹,將來必能與姊姊琴瑟和諧。」
梁明月瞥了梁朗星一眼,冷笑道:「他既然這麽好,你去嫁他得了。」
說罷,她不再理會梁朗星,在丫鬟的服侍下勻了臉,換了件正紅紗半臂,在丫鬟的簇擁下出去了。
梁朗星看著她的背影,無聲地嘆了口氣,也換了件海棠紅薄羅衫,帶著丫鬟出去了。
她這堂姊,性子素來要強,什麽都要掐尖,卻不知這世上的事情有收穫就得有付出,哪裡有不勞而獲的事。
梁明月心裡再不開心,面對著武家女兒們的時候,還是春風滿面。
傍晚時分,梁明月與梁朗星回到太師府,一起去內院正房見梁太夫人,恰巧有兩個管事嬤嬤在陪梁太夫人說閑話,梁大太太和梁三太太也都在,姊妹倆就沒有離開,也坐下在一邊陪著聽。
這兩個管事嬤嬤先前都是梁太夫人的丫鬟,後來嫁給了府里的管事,如今兒子也都做了地方官,在外面也都是體面的老封君。
其中一個夫家姓關,府里人都叫她關嬤嬤,正眉飛色舞講著外面的事,「……大戶人家的嬰兒,貼身的衣服帕子被褥可都得小心了,千萬別隨便讓人碰。我兒子在江州做官,江州知州年過三十還沒有兒子,後來夫人終於生了一個兒子,別的妾室自是眼饞,就有一個得寵的金姨娘,從外面尋了件得了天花病死的孩子用過的貼身小衣,買通了奶娘,給知州大人的兒子換上,結果好好一個孩子就染上天花沒了。」
在座眾人都嘆息不已,梁太夫人連聲念著佛號。
其實這樣的事情在大戶人家裡頭多了去了,只是都捂著不說出來罷了,就連梁太夫人也曾經做過類似的事。
梁明月聽了,心裡一動。她小時候出過天花,據說出過天花的人,就不會再得了……
另一位黃嬤嬤道:「我也講一個吧!京城一戶武官家,有一個受寵的小妾生了個兒子,另外一個小妾氣不過,就養了一隻雪獅子貓,天天偷偷用大紅肚兜裹了鮮肉逗牠,有一天小娃兒穿著紅肚兜在地氈上趴著玩,雪獅子貓以為是鮮肉,一下子就撲了上去——哎,真慘啊!」
眾人又再次嘆息。
梁太夫人心道,這下手的小妾也太不謹慎了,怎麽能用自己的貓呢,若是買通了對頭的貓來做這件事,就能不留痕迹了。
梁朗星忍不住道:「內宅的女人再怎麽爭鬥,為何要對小孩子下手?稚兒何其無辜。」
關嬤嬤回道:「這都是前生的冤孽,只能說這些孩子沒能投個好胎。」
這時候丫鬟用托盤送上幾盞新沏的茶,梁明月含笑接過一隻素瓷蓋碗,抿了一口,心道,秦氏那崽子好像也穿過大紅錦衣……
梁明月一向住在梁太夫人這裡,所以眾人散去後,她自是留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