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做王妃真好
正值飯點,百味樓清場拒客得罪不少食客,掌柜苦做笑臉,在門口向離去的客人躬身陪著不是,心裡罵慘了韓瘟神。
轉眼間人去樓空,這諾大的場地,莫說是吃飯,就算是舉行拜月儀式也足夠了。
點菜的時候,韓為玉很照顧莫善玉,知道她自幼在江南居住,偏愛江浙菜系的清淡甜口,於是點的都是她愛吃的。
西湖醋魚,龍井蝦仁,糖醋咕咾肉,糟燴鞭筍,八寶豆腐,桂花鮮栗羹……整整十八道菜,擺滿了整張桌子。
韓為玉親自為莫善玉夾菜盛湯,體貼入微,楚江南沒工夫看他們秀恩愛,自己的心思全放在了美味佳肴之上。
這個好吃,哈哈哈那個也好吃,哈哈哈哈哈真是好吃,哈哈哈哈哈哈好吃好吃都好吃!
不知道吃不完的話,可不可以申請打包……
做王妃真好,楚江南暗戳戳的想。
說來也巧,前些日子百味樓后廚在陳家定製了六口鐵鍋和十套刀具,今日到了交貨的日子,陳阿凝和穆景辰準時驅著驢車到百味樓送貨。
他們是從百味樓後院大門進來的,在後廚幫著卸貨。
從幫工那裡聽聞王爺為王妃包了整棟百味樓,此時夫妻二人正在二樓用膳。
韓為玉竟然也在這裡,還帶著他的王妃,陳阿凝臉色一變,心裡不痛快,把手裡端著的鍋隨手一拋,「哐啷」一聲,幸虧陳家的鐵鍋質量不錯,不然這力道非得摔出個窟窿眼不可。
「王爺對這位王妃真是百般的好,吃飯都要親手喂。」
這群廚子炒著菜還不忘雞婆:「聽聞這位王妃不僅長得沉魚落雁,而且還溫柔賢惠。」
「雖說以前王爺挺放蕩不羈的,可現在有了王妃,再沒去過外面廝混,看來浪子回頭了。」
另一位廚子把菜出鍋裝盤,道:「家裡有這天仙似的人,誰還要外面的那些歪瓜裂棗。」
雖然他們刻意壓低了聲音討論,可陳阿凝還是聽的一清二楚,她暗罵道:「呸!你們才是歪瓜裂棗,你們十八代都是歪瓜裂棗!」
這群用嘴巴炒菜的廚子們,一點都不擔心把唾沫噴到菜盤子里,噁心吧啦的。
穆景辰看出陳阿凝的神色變化,問道:「你怎麼了?」
「沒什麼,卸完貨我們趕緊走!」她心生不耐,一刻也不想與韓為玉待在同一個地方。
「嗯。」穆景辰不再追問,心中卻明白了大半。
方才陳阿凝聽到韓為玉在百味樓時的觸動,看上去兩人似曾相識,穆景辰從陳阿凝臉上看到了「我想吃人」四個大字,猜測到她與韓為玉定然有段恩怨糾葛。
可穆景辰並沒有挑明,一向與他無關的事情,除非有趣好玩,不然他才不會去管。
卸完貨之後,陳阿凝催著離開,店家沏好的茶水都沒有喝,其實穆景辰也沒打算在這裡多待。
萬一父子之間有心靈感應,他爹在二樓感應到他在後院,過來尋親那就尷尬了。
他的陳家劍法還沒學到手,劍也沒鑄成,怎麼能被戳穿真實身份呢?
兩人從百味樓離開后,陳阿凝趕著驢車往回家的反方向走,穆景辰覺得不對勁,問道:「這是要去哪?」
陳阿凝不吭一聲,小毛驢如同汗血寶馬一般跑的飛快,眼見離回家的方向越走越遠,甚至出了城門,穆景辰一臉嚴肅地說:「你知道拐賣美少年要判多久嗎?」
夜嵐刑法里,三年起步,所以別衝動。
穆景辰以為陳阿凝要把他賣掉,正考慮要不要棄車而逃的時候,陳阿凝在城郊溪流邊停下了,她開口說道:「你不是要學習劍法嗎?今日我教你。」
「為何要來這裡?」
穆景辰起身躍下眺望四周,樹木蔥蘢,流水潺潺,好一個幽靜偏僻的「拋屍現場」……
「大哥不喜歡看到我舞劍,所以要躲著他教你。」陳阿凝回答。
其實這只是一方面的原因,另一方面是因為她心情不好,極其不好,每到這個時候,她就會來這個荒無人煙的地方發泄。
發泄的方式就是吼上一嗓子,例如現在––
「韓為玉!」陳阿凝吼道:「我祝你過年全家大米都被老鼠偷完!」
穆景辰:「……」
真是勁大又解氣,陳阿凝覺得心情好了一丟丟。
「阿凝姑姑莫生氣。」
穆景辰看到陳阿凝因韓為玉憤懣,背過手,勸慰道:「人生就像一場戲,因為有緣才相聚,鄰居親朋不要比,兒孫瑣事隨他去,倘若生氣中他計,氣下病來無人替,爾今嘗過氣中味,不氣不氣真不氣。」
穆景辰字字珠璣,勸人勸的可謂是非常走心了。
陳阿凝被他故作高深的樣子逗笑,說道:「你這小子勸慰人倒是有一套,哪裡學來的?」
「生活有時不盡人意,時常勸慰自己,所以總結出了經驗。」穆景辰拾起地上的枯樹枝,輕描淡寫道。
陳阿凝看著他略顯單薄的背脊,聯想到他「凄慘」的身世––
小阿景在養父母家受盡欺凌,一直小心翼翼的活著,走道都不敢邁大步。大家開心玩耍時,小阿景卻要守在鍋爐旁幹活。寒冬臘月里養父母喪心病狂的想吃活鯉魚,於是逼他卧冰求鯉,幼小的他趴在冰面上抽抽噎噎地哭著,冰天雪地差點沒被凍死……
陳阿凝腦補了好一出二十四孝大戲,簡直男默女淚,她在心中泛起憐惜,決定以後加倍的對穆景辰好,把他以往缺失的親情全部彌補回來。
「我來教你劍法,統共三十二式,你可仔細看。」
陳阿凝拿過穆景辰手中的枯樹枝當做利劍,右腕搖腕生花,一步起勢,點刺挑撩壓,穿連不斷猶如清風過池,絕不拖泥帶水,身形宛若游龍,快慢相兼,剛柔相含。
穆景辰記到第二十式的時候,陳阿凝卻用一式「仙人定海」收了招數,隨即停了下來。
「為何停了下來?」穆景辰以為陳阿凝對自己有所保留。
「這二十招夠你消化的了,融會貫通后再教你後面的招數。」陳阿凝把樹枝扔給他,讓他自己練。
穆景辰信了陳阿凝是為了自己著想,怕他學太多記不牢招數,其實後面十二招,陳阿凝自己也不會。
陳家劍法後面的招數多與輕功有關,而她輕功最差,當初學不好索性就不學了。
可她現在不想在阿景面前露怯,所以就找了借口含糊了過去,反正這二十招夠他學一段時間的了,想要完全掌握也得三個多月。
陳阿凝站在一旁看他練習,時不時點播一下他,手把手的板正他的錯誤。穆景辰見她把自己圈在懷裡,牢牢的抓著他的手腕,兩人距離如此貼近,甚至可以聽見彼此呼吸,他的身體都僵直了,定身般的不能動了。
遭了,又犯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