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上藥
天色漸漸地暗了。
但皇宮此刻卻籠罩在一種溫暖的亮光下,曾有人說,皇宮是一座不夜城,就連邊邊角角都會被光照到。
所有人都嚮往、追逐這個宮殿。
可是這沒人看到這裡面的黑暗。
或許有人看見了,但是被榮華富貴蒙蔽了心。
魏桑瑤帶著魏恆左拐右拐到了飛尋宮,她推開大門,左右瞧了瞧,又喚來櫻子去前面打探了一番,並未看到淑妃。
她看了眼天色,想必晚宴快要開始了,所有的妃嬪大臣已經去了宴會廳,想來不會有人注意到她和魏恆在飛尋宮。
魏恆一路跟著魏桑瑤到飛尋宮前殿,一言不發乖巧的像一隻小綿羊,魏桑瑤使喚他在石凳上坐下,便蹬著腿飛快地跑進自己的房間,拿了一個箱子出來,坐在魏恆面前。
她將小箱子擱在石桌上,左右按了兩個機關,小箱子便「啪」地一下打開。魏桑瑤在裡面翻翻找找,拿出一個小瓷瓶,一根棍子和一團棉花。
「你湊過來些。」魏桑瑤看著魏恆規規矩矩坐在石凳上,吩咐道。
魏恆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卻是將身子往前傾了一些。
魏桑瑤將棉花繞在棍子上,打開瓷瓶抖了一些粉末狀的東西在棉花上,又從一旁的水杯里沾了些水,將棉花湊到魏恆的下巴上。
伸了伸手,沒夠著。
魏桑瑤無奈,只得起身走到魏恆身旁的石凳上,單腿跪在凳子上,另一隻腿微微彎曲,傾了傾身子,一隻手捏著魏恆的下巴,強迫他微微抬頭面對魏桑瑤。
魏恆:「……」
魏桑瑤將沾了葯的棉花擦到魏恆的下巴上,仔仔細細地給他清理傷口,水將沾在傷口上的血跡暈開,露出了那一道不算淺的傷口,魏桑瑤微微皺眉。
「你疼不疼?」魏桑瑤問他。
魏恆垂著眼一言不發,神色看起來有些可憐。
魏桑瑤以為他是很疼,卻不好意思說,想了想,便微微嘟起嘴,吹了兩口氣。
涼絲絲的感覺侵入魏恆的下巴,他訝異的抬起眼,便正好與魏桑瑤的眼神撞上。
此刻的魏桑瑤背著光,微微嘟起嘴,一張臉隱在暗處,但是一雙眼卻亮的驚人,她看著魏恆,似乎是在發獃。
魏桑瑤的確是呆住了,她看著面前的魏恆,溫暖的黃色光打在他的臉上,彷彿為他鍍了一層金,他的皮膚細膩的不像話,眼睛深邃漆黑,鼻樑高挺,薄唇微微抿起,他的下巴被魏桑瑤捏在手裡,微微抬起頭,臉型弧度十分完美。
好看的有些過分。
魏桑瑤驚覺似乎自己此刻的姿勢頗有些不妥,尷尬的咳了咳,收回手,將葯遞給魏恆,欲蓋彌彰地有些大聲道:「本公主金枝玉葉怎麼能給你上藥,你自己上吧。」
魏恆眼中似乎劃過什麼,快的還未待魏桑瑤看清,他卻快速的垂下眼,依舊一言不發地接過魏桑瑤手裡的葯,轉過身子慢條斯理地替自己上起了葯。
魏桑瑤重新坐回魏恆面前的石凳,一雙手撐著下巴打量他。
平心而論,他的確長得過分好看,也難怪沈如歌這般心高氣傲的人,會在明知他懦弱不堪的情況下依然喜歡他,主動與他攀談。
想到沈如歌,魏桑瑤便想起今日在林外看到的景象,她有些不確定沈如歌今日跟他說了什麼,但是看他當時那一臉的溫柔表情,不會他已經對沈如歌有意思了吧?
這麼想的,魏桑瑤也就問了出來。
「你是不是喜歡沈如歌?」
魏恆上藥的手一頓,重新抬起眼看向她,見她一臉認真的表情不似作偽,搖了搖頭,淡然道:「不認識。」
「嘁,」魏桑瑤嗤笑一聲:「你當本公主瞎呢?今天在林子里,你看她那個眼神溫柔的好像能滴出水。」
魏恆倒還真的仔細回憶了一下自己當時的表情,確定自己的臉上不會出現面前這個一臉囂張的女孩子所說的「溫柔似水」,又搖了搖頭:「你看錯了。」
「哦。」魏桑瑤沒心沒肺地點點頭,既然他說沒有就沒有吧,又看見他這般仔仔細細上藥的動作,便想起今日他在冰河受欺負的樣子,有些好奇地問道:「魏堅如此欺負你,你怎麼不還手?」
魏恆卻是低下了頭。
「你怎麼又是這樣一幅懦弱的樣子,」魏桑瑤皺眉:「你可不是這樣的人。」
「你剛回京那日,坐在馬上,那一身的肅殺之氣是不會騙人的,金鱗豈非池中物,你是不是在暗自謀划什麼?」
魏恆突然眯了眼,身上陡然釋放出一股殺氣,他神色不明的看向魏桑瑤,他薄唇輕啟,嗓音低沉道:「你知道些什麼?」
魏桑瑤心想你那點破事我哪個不知道,但明面上還是搖搖頭道:「我只是猜想,你這般忍氣吞聲,定是有你的理由,你不願告訴我便算了。」
說著說著,她生氣的鼓起了臉:「你幹嘛這麼瞪著我,你以為本公主稀罕揭穿你的破計伎倆嗎?」
魏恆有手段,懂得隱忍,一步步為想要得到的東西籌謀划策,天書上都有所記載,不過他人算不如天算,最後還是輸給了魏遠。
想到這裡,魏桑瑤頗有些可惜的嘆了口氣。
「唉,其實我挺心疼你的,」魏桑瑤忽略魏恆那個陰沉的似乎要吃人的表情,兀自搖頭道:「前十八年就不說了,就說現在,哪怕回了京城,哪怕身份尊貴,但是對於那些原本便屬於你的東西,你卻要隱忍謀划才能得到,你……」
她未說完的話卡在喉嚨里。
因為魏恆一雙手已經掐在了她的脖頸。
他的手骨節分明,根根手指頭都仿若精雕細琢,手心微冷,與魏桑瑤溫暖的脖頸形成了鮮明對比,他用的力道不大,掐中的位置卻致命,只要輕輕一扭,魏桑瑤便可以提前去見閻王爺了。
魏桑瑤「咕咚」吞了一口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