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六:獵鹿
秋獵的第一項是祭天儀式,大概意思就是就是為了獵殺深山裡的動物,希望深山不要降罪於他們,也算是變相為參加秋獵的人祈福。
往年這一項儀式是由皇上和皇后共同完成的,是以皇上就算再怎麼不喜皇后,也不能壞了這個規矩。
二人共同拿著香站上了高台,高台上燃著熊熊的火把,擺放著祭祀的牲畜頭顱和各式果盤,姬瑤和皇帝攜手將燃著的香插進香爐里,接著二人各舉起一杯酒,相視一眼,然後並排站在高台之上,睥睨著台下同樣舉著酒樽的人。
皇帝的貼身大太監拿了聖旨出來宣誓,宣誓完畢后,皇帝便宣布秋獵大賽正式開始,所有的話說完以後,皇帝和姬瑤便將手裡的酒一飲而盡。
然後二人攜手款款走下高台,秋獵便正式開始了。
今年參加秋獵的人比以往要多了許多,不僅有往年那些諸如鎮北侯世子陸允,將軍之子,和一些武將文臣之子以外,還多了一個皇帝的親弟弟,陳瑾。除此之外,皇上還特地下旨不論身份,一律可以參與秋獵,屆時比賽完之後論功行賞。
這一道聖旨叫許多平日里頗有些本事卻又受身份壓制的人都有些躍躍欲試,但令所有人都沒想到的是,他居然也會報名參加。
這個人便是堯江幻化的馮公公。
當堯江站出來,沉著嗓音,向負責記錄馬匹和箭矢的文官報名時,自然是引起了一陣不小的轟動,人群里甚至有些膽大的已經調侃出聲。
「什麼?一個太監來參加秋獵,我沒有聽錯吧?」
「縱使的太監,好歹也有些血性。」
「嗤,莫非他還以為自己還能做一回『男人』不成?」
此言一出,底下皆是心領神會的笑了起來。
堯江淡淡抬眼,掃了一眼方才口出狂言,笑的最下流的那人一眼,眼裡劃過一絲深深的暗沉,默默地記下了他的樣子,然後在他看過來時,輕飄飄的移開了眼神,叫人以為自己方才那好似被一條毒蛇陰暗冰涼的目光盯著似的感覺,只是自己的錯覺。
堯江報名參加秋獵若是說引起了不小的轟動,但姬瑤報名參加,那便是如一石激起千層浪般了。
一個太監,好歹也是男人,參加秋獵也是情有可原,可皇后……不過一介女流之輩,早先還聽說在鳳棲宮稱病了頗久,居然也來湊熱鬧了。
負責記錄的文官面色為難的看向皇上。
皇上皺著眉訓斥道:「胡鬧,你一個女子,狩什麼獵!」
「女子怎麼了?」姬瑤張揚著眉眼,反問道:「皇上居然瞧不起女子?眼界未免太過狹隘。」
她直白嘲諷的話語說的皇帝面色一黑,於是他甩了袖子,怒道:「那你到時候可別怪朕不管你死活。」
姬瑤心下嗤笑一聲,心道老身的死活還需要你來管了?面上卻笑的明媚,眯著眼睛假意奉承道:「臣妾定不會辜負皇上的期望。」
而另一邊的堯江,卻盯著她笑靨如花的面容,臉色越發的陰暗。
姬瑤和堯江報名參加秋獵的事,只是成為了一段插曲,不能改變秋獵的如常進行,在所有人登完記之後,負責馬匹和箭矢的幾個官員便將他們的馬意義分配了下來。
皇帝用的自然是他慣常騎的那一匹棗紅色的汗血寶馬,馬身高大威武,皇帝身著明黃色勁裝,頭上手上腳上皆戴著護具,他一勒韁繩,足尖一點便飛身上了馬,坐在馬上微微揚了揚下巴,睥睨著下面的人。
所有人都為他露的這一手叫好,皇帝臉上也閃過一絲得意之色,他接過官員遞過來的弓箭和箭簍,一勒韁繩,縱馬便往山林里奔去,整個過程沒有說過一句話。
那些負責保護他安危的侍衛見狀,便也連忙駕馬追了過去,剩下的那些分配到馬匹和箭矢的少年英才見狀,也都不再拘束自己,一個個都或前或后的縱馬往山林里奔去。
山莊前面的校場便很快只剩下了姬瑤和堯江等人,還有一個稱病許久的襄陽王陳瑾。
姬瑤的馬是一匹通體白色的馬,馬身高大,毛色漂亮的緊,但脾氣卻不怎麼好,每當姬瑤要靠近它時,它都會瞪著眼睛,鼻子里噴出頗為惱怒的氣。
「皇後娘娘,您真的要這匹馬么?這馬性子烈的很,要不然換別的罷……」馬官頗為擔憂的看著姬瑤,勸道。
姬瑤卻搖搖頭,伸出手撫上了馬的頭,在馬官驚嚇的目光中,那方才還十分暴躁的白馬就像是被順毛了似的,頓時便乖順的在她的撫摸之下低下了頭,甚至還頗為親昵的蹭了蹭她的白皙的手。
姬瑤微笑著收回了靈力,將手一併收回。
馬官連忙高聲誇道:「皇後娘娘真是巾幗不讓鬚眉,這般烈的馬都叫您給馴服了!」
姬瑤不置可否一笑,轉身看向堯江,眯著眼睛,笑道:「公公,我們走吧?」
堯江的臉色在聽見「公公」二字時,明顯黑了黑,然後他翻身上了那一匹頗為普通的棕色大馬,坐於馬頭,打馬俯視著姬瑤,面無表情道:「走吧。」
姬瑤上馬,回頭看向那依然靜靜站在馬匹身旁的襄陽王陳瑾,問道:「王爺不同我們一起嗎?」
陳瑾便搖搖頭,溫和的笑道:「臣身子還有些虛弱,恐拖了皇後娘娘的後腿。」
那左仙童化作的春梅便人不知插嘴問道:「身子虛弱?可是生病了?」
陳瑾倒是頗為意外,看了左仙童一眼,見是皇後身邊的貼身宮女,臉上也未曾露什麼鄙薄的眼神,而是依舊神色溫和,回答道:「我素來身子便是如此。」
也不知是真的解釋給左仙童聽,還是刻意說給誰聽。
姬瑤瞥了一眼左仙童,吩咐道:「你們就待在這裡,等我狩獵回來給你們烤肉吃。」
她的話打斷了左仙童想要繼續關心陳瑾的意圖,左仙童頗為羞惱的低下頭,恐被自家上神發現自己的心思,右仙童見狀,連忙掩飾性上前回道:「是。」
於是姬瑤交代完,便縱馬同堯江奔向了深山。
這座山不愧是每年皇室的秋獵之地,山林深不可測,甫一出了山莊,四下竟是無一條路,但處處又都是路,所有的路都是靠自己去探索出來,若不是每隔幾棵樹,樹上都會有一些指路的標記,恐怕很難有人能走出這座深山。
姬瑤他們運氣不錯,走了約莫半柱香的時間,便遠遠的瞧見了一隻小鹿,那小鹿似是受了傷,警惕心大大的降低,正慢吞吞的拖著步子向前走去。
姬瑤和堯江眼力極好,隔得老遠都能瞧得一清二楚。姬瑤首先拿出一隻箭,搭在弓上,對堯江笑道:「蛋蛋,你覺得我們兩個誰能先射下那隻鹿?」
姬瑤靈力高深,射死一隻鹿與她而言自然是不在話下,她這般說,不過是想鍛煉堯江的眼力和手力罷了。
果然,在她放箭的那一剎那,堯江也快速抽出弓箭,一連兩發箭從他手中射出,第一支箭直衝姬瑤先前那支而去,竟是在半空中將她那支箭硬生生的攔了下來,隨即而來的,便是他的第二支箭沒入那小鹿身體中的聲音。
堯江側著臉,神情不變,姬瑤看向他,便只瞧見了他精緻的側顏,那一瞬間,她發誓,活了二十萬年,第一次瞧見這般驚艷奪目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