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表露
過年那日，魏桑瑤在飛尋宮掛了許多從街上買來的燈籠、剪紙，涼子和櫻子在下面扶著樓梯，魏桑瑤站在樓梯上，一個一個的掛著燈籠。
淑妃見慣了她這樣上躥下跳沒個規矩的樣子，一時間又想笑又發愁，笑的是她的孩子心性，愁的是她這般沒個女兒家的樣子，未來的婚事還不知道多坎坷。
明德帝便是在這個時候到飛尋宮的。
他甫一踏進園子，便看見淑妃坐在石桌旁繡花，淑妃雖年近三十，卻仍然喜歡穿著素色的衣裳，自有一派小女兒的情態。而他那個真正的小女兒，正趴在房檐邊，努力將手中的一個大紅燈籠往上掛。
明德帝來飛尋宮向來不喜歡通報，淑妃最先瞧見他，趕緊放下手中的綉帕跪下身子行禮。明德帝趕緊扶住她，笑著道：「無需多禮。」
明德帝的聲音吸引了魏桑瑤的注意，她轉過頭去瞧，便瞧見明德帝身後跟著魏恆，正站在飛尋宮的園子里。魏桑瑤高興地沖魏恆揮了揮手，卻在下一秒腳下一滑，竟是直接從樓梯下跌了下去！
淑妃嚇得臉色都白了。
而就在一瞬間，明德帝身後站著的魏恆動了，誰也沒瞧清楚他的動作，再一回神，就見魏恆已經摟著魏桑瑤，穩穩地落在地上了。
淑妃趕緊上前查看魏桑瑤是否受傷，兩個丫鬟也嚇得跪下連連磕頭。
魏桑瑤除了受點驚嚇，倒也無甚大礙，她擔心明德帝責罰涼子櫻子，便揮揮手將她們打發了下去。
魏恆救下魏桑瑤以後就將她鬆開了，魏桑瑤探頭看了一眼魏恆的臉色，見他依然是沒什麼多餘的表情，輕輕地舒了一口氣。
她還真怕魏恆會惱她。
明德帝搖頭斥責魏桑瑤：「瑤兒，你也太胡鬧了些，你瞧將你母妃嚇的。」
魏桑瑤垂下眼，頗為歉意地道：「瑤兒知錯。」
「還不謝謝你三哥。」明德帝見她態度不錯，話鋒一轉，轉到魏恆身上。
魏桑瑤低眉順眼，十分乖巧地道：「謝謝三哥。」
魏恆面無表情地瞥了她一眼，看見她這般裝腔作勢的乖巧表情，眼中劃過一抹玩味。
「父皇，您怎麼來啦？」魏桑瑤拉著明德帝走到石桌旁坐下，輕輕地給他捏起了肩。
明德帝十分受用她的討巧，早將怪罪她的事情拋之腦後，笑道：「過來瞧瞧你們母女，今年朕將霖兒派出治理天災，不能趕得及回來同你們過年，怕你們對朕心生怨氣。」
淑妃柔柔笑道：「皇上說的哪裡話，霖兒為國效力，臣妾高興還來不及。」
魏桑瑤也跟著附和：「對啊，我四哥鐵定也喜歡在外面到處跑呢。」
淑妃橫了她一眼：「你以為誰都同你一樣？」
魏桑瑤吐了吐舌頭，明德帝卻是哈哈笑起來。
魏恆就站在他們三人身後，眉眼冷淡地看著他們三人說笑。
忽然，魏桑瑤伸手拉了魏恆一把，將魏恆拉到自己身邊，指著魏恆嬌笑：「四哥外出，我卻得了個三哥，不虧不虧。」
明德帝眼中劃過一抹詫異，隨後瞭然道：「難怪那日在冰河你要幫這小子，原來你同你三哥關係這般好啊。」
「三哥長得好脾氣好，哪哪都好，瑤兒很喜歡他。」魏桑瑤慣會奉承人，嘴巴像抹了蜜似的好聽的話張口就來。
魏恆卻是眉毛一挑，無甚表情道：「九妹說笑了。」
魏桑瑤卻是白眼一翻：「三哥你也太老實了，無趣得很。」
明德帝卻是看著他兩，眼中劃過一抹興味，同淑妃道：「這兩孩子，有趣的緊。」
同他們打鬧了一番后，明德帝終於說到正題，他拍了拍身後給他捏肩的魏桑瑤的手，同淑妃商量道：「過完年瑤兒便要及笄了，這次的及笄禮，朕想交與淑妃來操辦。」
淑妃溫婉笑道：「皇上抬愛臣妾，臣妾感激不盡。」
「並非抬愛，」明德帝道：「朕知淑妃你聰慧得體，才放心交給你的。」
淑妃眼中劃過一絲感動，卻是紅著臉不說話，兀自拿起手中的綉帕。
魏桑瑤悄悄地蹭到魏恆身邊，拍了拍他的肩。魏恆低頭，便瞧見魏桑瑤一臉意味深長的沖他揚了揚下巴，指著明德帝和淑妃，眼珠子一轉，又指了指院子外面。
魏恆會意，跟著魏桑瑤出了院子。
院子外邊有一個很大的鞦韆，鞦韆兩旁系著的樹木已經光禿禿的了，在寒冬里更顯寂寥，魏桑瑤坐上鞦韆，拍了拍身旁的位置，對魏恆笑道：「過來坐。」
魏恆瞥了一眼她的身邊，站在樹下沒有動。
魏桑瑤不在意，卻是踮著腳尖慢慢的晃起了鞦韆，她一邊晃一邊道：「我母妃十三歲便嫁給我父皇了，那時候你剛出生一歲多吧，前皇后已經去世了。」她說著去觀察魏恆的神色，見他不似十分難堪的樣子，她鬆了口氣繼續講。
「父皇想來是十分喜愛前皇后的，但是迫於群臣的施壓，只好重新寵幸後宮。」魏桑瑤隨意說著，似乎是想到哪說到哪：「我母妃很喜歡我父皇，但是我父皇卻對我母妃不冷不熱，我知道父皇還忘不掉前皇后。我曾經在父皇的寢殿見過前皇后的畫像，她是個很高貴很端莊的女人，你的模樣，與前皇後有七分像。」魏桑瑤忽然轉頭看向站在樹下，也不知是在聽她說話還是沒有聽的魏恆。
魏恆面無表情的臉，在聽見她的話時，總算出現了一絲裂縫。他的表情開始變得複雜，眼中似乎有疑惑，有惱怒，有冷漠，最終歸為平淡。
魏恆薄唇輕啟：「你想說什麼？」
魏桑瑤晃蕩鞦韆的腳一頓，然後從鞦韆上站起來，慢慢走到魏恆面前，她身材高挑，卻仍是矮了魏恆一個頭，微微仰著臉看他。
「魏恆，我很羨慕你。」
「父皇並不恨你，他只是怕看見你就想起前皇后，前皇后也並不是不愛你，她只是沒有來得及同你說出她對你的愛，還有我……」魏桑瑤嗓音清脆，表情不復平日的嬉笑玩鬧，她輕輕道：「還有我，魏恆，我也是，真心想幫助你的！」
「那日你掐著我的脖子，想置我於死地，我也曾惱過，」魏桑瑤神色真切：「但是一想到你是魏恆，我活了十五年，唯一崇拜過，心疼過，想要去保護的人。」
魏桑瑤不看，也知道自己此刻的表情有多真切。
畢竟她在房間里反覆的練過。
她想好了，要想名正言順明目張胆的幫助魏恆，首先便要取得他的信任，魏恆心裡怎麼想她不管，她得快點實施計劃，否則等她及笄禮上，一切事情發生以後，魏恆以後想要翻身，便很難了。
魏恆此刻的心裡卻翻起驚濤駭浪。
他從來沒想過，自己還會讓別人崇拜，心疼，去保護，他不需要。可是當面前這個少女，情真意切的說出這些話時，他的心裡卻悸動的要命。彷彿自己這十八年來的堅持和隱忍，都有了一個宣洩口，彷彿他從今往後都不是一個人去戰鬥。
他垂下眼看著魏桑瑤。
面前的少女，皮膚白皙細膩如上好的美玉，杏眼瓊鼻櫻桃小口，長得是世間少有的傾城絕色。
魏恆抬起手，捏住了魏桑瑤的下巴。
魏桑瑤被迫抬頭望向他，黑葡萄似的眼睛里滿是疑惑。
下一秒，魏恆低頭吻上了她粉嫩欲滴的唇瓣，在她滿是不可置信的神色中，嗓音清冷道：「魏桑瑤，是你先招惹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