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爭議「主角」
坐到工位時,秋婉琳才想起,昨天太沉迷過程,竟忘了自己原本的目的,眼看時間已經逼近,送拍的藏品依然沒有眉目,她無奈又拿出資料,苦苦糾結著。
同事米雪特意過來「關心」,「婉琳,你看資料也有些日子了,想必已經胸有成竹了吧,我聽說其他幾位同事已經將方案PPT發給負責人了。」
「我會儘快的。」秋婉琳確實也有點心慌了。
「什麼,你還沒搞定?這是什麼神仙效率啊,實在不行,隨便選選得了,你是新人,公司不會怪罪你的」,米雪說這話的時候,一副幸災樂禍的表情,巴不得她出師不利,日後再無翻身之日。
秋婉琳沒再說什麼,米雪哼了一聲,就踩著恨天高離開了。
整整一天,秋婉琳都陷入焦灼之中,她甚至已經看得到雲澤失望的眼神,感覺自己都對不起公司每天好吃好喝的優待。她趴在桌子上苦悶極了,不禁對自己產生了深深的懷疑。
語音電話響了。
「喂?婉琳嗎?我是婧儀,昨天看你喝得有點多,不太舒服,今天好點了吧?」
「婧儀,我沒事,睡一覺就好啦」。
「晚上有空嗎,來家裡一趟吧,我煲了湯,一會把地址發你微信上。」胡婧儀有些神秘地說。
「嗯好啊,我下班了就過去找你」,秋婉琳爽快答應了邀約。剛到點就一溜煙跑了過去。
胡婧儀的家和工作室風格迥異,整體偏向奢華宮廷風,深色的真皮沙發,隨處可見的質感,以及令人眼前一亮的藏品。
胡婧儀遞給她一杯紅酒,緩緩說到,「這些都是我收藏的一些朋友的作品,他們與我共同成長,每天都會有不同的記憶和感受,就像是談戀愛一樣,有著天生的吸引力,你跟我來。」
秋婉琳被帶到了畫室。
裡面很寬敞,隨意擺放著各種顏料和畫架。
她一眼就看到了那副《愛與刺》,完筆的畫作更加驚艷,將瑞安與梔美的身體刻畫得妖而不嬌,邪而不媚,女生看了都會產生難以遏止的慾望,但出於愛和尊重,又會克制到極致。
表現主義造型語言與復古柔和的色彩融合交匯,緊閉的雙眼下是呼之欲出的情緒,覆在雙唇上的纖纖玉手也在經受著皮肉之痛,藍紫色的鳶尾花輕盈靈動,帶著一抹無人與說的深邃,壓抑的背景下讓人有種扭曲的快感,如同處於漩渦之中,掙扎又無奈。
「你覺得怎麼樣?」胡婧儀搖晃著酒杯問到。
「實在是太棒了,我已經沒有語言來形容了,比想象中還要驚艷。」秋婉琳無半分敷衍,發自內心這樣想。
「你真這麼覺得?」
「我從來不會說假話奉承,是真的好。」
「其他幾幅呢?」
秋婉琳看了看,同樣也很細膩,但少了一點衝擊力,那種直擊心靈的、有所共鳴的感覺。
「這個系列真的很棒,就像是夢裡的珍寶,集聚了一切美好,但《愛與刺》這個單品,更加親切些。」
人的創作是有峰值的,而作品的賞析也是需要緣分的,秋婉琳對這件事上從來都遵從本心。
「你喜歡這副,就送你了」,胡婧儀說這話時,輕描淡寫,彷彿早就打算要送給她。
「那怎麼行啊,聚集了那麼多人的心血,我不能坐享其成呀!」
「我們經常組織這樣的活動,相同風格的作品有很多,只要靈感不枯竭,畫筆不停止,還是可以有很多新作品的。再說,我也不是沒有私心,若你把這副作品帶去普利,即使是流拍了,也可以讓更多的人看到它,或讚揚或批判,都是有利於技藝提升的。」胡婧儀不是一個拐彎抹角的人,心裡想什麼,不會加以掩飾。
「這樣說,那倒是一件互惠共利的事,既解決了我的燃眉之急,又有利於你的作品走得更遠,我現在貌然定價帶走它,也是不合適的,畢竟對藝術品而言,價值是無可估量的。」秋婉琳決定將這副畫送拍。
看得出來,胡婧儀從小養尊處優,有她自己的一套處事原則,不是那種見利忘義的惡女,與其說是相互利用,倒不如說是善用有限資源,彼此成就。
胡婧儀準備了帕爾馬火腿和牛肝菌松露濃湯,兩人相談甚歡,度過了一個愉快的夜晚。
回到家中,秋婉琳連夜趕完了作品的推介,將郵件發給了負責人。
作為一個新人,選非名家作品送拍,無疑是增大了風險,但秋婉琳決定冒險。
一大早她就接到了通知,去參加普利拍品確定會議。
會議定在28層的8號會議室,正是當初面試的屋子,她也沒想到,還能有機會以世達員工的身份踏入這個房間。
參會人員大多是公司的元老,雲澤也在其中。
秋婉琳有些膽怯,這種大型會議,她還是第一次參加,不要太丟人才好。她帶著畫作和作品推介資料,忐忑地走了進去。
秋婉琳坐在桌子的最末端,痴痴地望著光芒四射的雲澤,那是多麼的遙不可及啊。
其他資深人士在介紹了選擇的藏品后,大多獲得了參會人員的認同,終於輪到秋婉琳展示了。
當她將畫作展出來的時候,參會人員褒貶不一。
有人覺得畫作無論從技藝、色調還是內容來看,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給人帶來強烈的視覺衝擊。
也有人覺得寫實派在近年來的市場份額中有所下滑,保持中立態度。
可得知作品是出自一位不出名的青年畫家之手時,反對的聲音充斥著整個房間。
「我們每年送往普利的藏品可都是精挑細選出來的,有很強的流動價值,從來沒有選過這種不入流畫家的作品,這不是自砸招牌嗎?」一位戴黑框眼鏡的中年男人憤憤地說到。
「是呀,我們追求的是利益,可不是什麼無名之輩的作品都能入選的!這樣太荒唐了!」
「我表示不贊成。」
......
一時間,秋婉琳的臉漲得通紅,雖然她也曾預想過這個局面,但沒想到這般極端。她站在屏幕前,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場面十分尷尬。
雲澤小聲和宋說了些什麼,只見宋站起來緩緩說到,「近年來,我們送拍的藏品都傾向於穩妥,但不得不說,缺少了些新鮮血液,我們何不嘗試做一次伯樂,或許能帶給我們意想不到的驚喜。不要總去看是出自哪個名家之手,只需要去看作品能不能打動人。」
這正是秋婉琳想說的,但迫於眾人的壓力,她根本沒機會說出這樣的話。
雲澤清了清嗓子,淡然說,「可以了,通過。」
「可是雲總,這......」
一個犀利如刀鋒的眼神劃過整個會議室,所有人都不敢再多說一句。
散會的時候,秋婉琳不知遭受了多少白眼和辱罵,在大家看來,她是和公司利益背道而馳的存在。即使有公司總裁的肯定,也沒有一個人會信服,都對她嗤之以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