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夜探解剖樓
當我走進宿舍樓的時候,天已經完全了黑下來。萬家燈火,深港不愧為中國南方最大的城市,夜晚的車水馬龍,倒是襯著校園內頗為靜謐。雖然已經到了晚上,但校園裡仍有很多學生老師,踏著星光月色,在校園中散散心情。
我這時候自然是不會去那解剖樓里處理食屍鬼的,人多眼雜,萬一傷及無辜那就是我的罪過了。再說,對付這種妖力極強的妖靈,需要十足的準備,不然激怒它大肆破壞不說,可能我的小命都得搭上去了。
當我推開宿舍門,發現其他三個原本空蕩蕩的床鋪已經鋪上了樣式不同的被褥,行李箱雜亂地堆在門邊。
典型的男生宿舍。
亂歸亂,不過倒是一個人都沒有,估計都出去吃頓好的了。
我從柜子里拿出一沓黃紙和一支硃砂筆,端坐在桌前,雙手捏出一道奇異的陣法。
「引靈咒。」
一聲低喝,我體內的靈力翻騰起來,一道接著一道順著經脈闖進了硃砂筆內,激得筆尖的狼毫上泛起陣陣紅光。
三術中所謂的籙術便是這種以符籙為托的法術,與其他兩術隨手而成不同,籙術主要是術士將靈力注入到特製的硃砂筆中,再由硃砂筆傳遞到符紙上,靠著不同的法印紋路,賦予符籙不同的功效。因此,即使普通人知道了法印徽記的走勢,沒有靈力,繪製出的符籙也不過是廢紙一張。籙術雖然不能隨手捏制,但是勝在可以儲存法印,這就讓術士在關鍵時刻可以同時施展出數個強大的法印。同時,普通人也可以使用術士所繪製的符籙,換句話說,這符籙的用法其實與尋卿子手中的那護身玉相同,不過一般只可使用一次,但是效果更為強大。
我靜下心來,腦海中回憶著那上百道不同的符籙紋路,有些我信手拈來,有些繪製一張可能就會因為靈力不足而失敗。不過我也不需要繪製太過強大的符籙,畢竟作為術士,捉妖時最依仗還是瞬間施放的法術和靈術,這符籙,也不過是為了確保萬無一失。
硃砂筆凌空揮動,下方的黃紙上便出現了些許赤紅色的紋路,若是有旁人在,定會驚嘆這赤紅色的紋路上隱隱跳動的熒光。隨著筆尖一挑,一道赤紅色的複雜符咒便浮現而出,我手一揮,這張符紙便落入手中。這是一道離火符,催動后可以化作陽火,對妖鬼這種陰寒的生物造成極大的傷害。
將離火符收進包里,稍作休息,我又拿起硃砂筆,繼續繪製其他符籙。
「有了這些符籙,加上我手上掌握的百餘種法術、靈術,料那食屍鬼再強大也不可能翻出什麼風浪。」
我繪製完最後一道符籙,抬起頭,活動活動酸疼的脖子,抬頭望了望窗外,月亮已經高懸於天,些許清冷的月光傾灑下來,映在窗外的樹林上,倒顯得頗為幽美。將近九點了,校園裡的已經見不到什麼行人。
是時候去會會那惡妖了。
揉了揉肩膀,換上一身黑色的勁裝,抓起裝著符籙的包,背在後腰,手中捏出一道法印,心中輕喝道:
「輕身咒。」
隨即從窗戶跳下,踏在樹冠上,騰空而起,便向那解剖樓飛馳而去。穿著夜行衣,自然不可能大搖大擺地走在路上,別說食屍鬼沒抓到,先被警察當成神經病關進局裡,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解剖樓離得不遠,兩三分鐘便落在了屋頂。
散去輕身咒,還未有什麼動作,腥黑色的妖氣卻是洶湧而來,順著皮膚毛孔,就要闖進我的體內。我心頭一驚,沒想到這食屍鬼的妖氣竟如此暴戾,若真是被侵蝕到了心神,那就距離變成一具行屍走肉不遠了。身體卻絲毫不慢,靈力涌動,一道碩大的熒光靈印便浮現在我身前。
「辟邪靈咒!」
一聲低喝,這辟邪靈印猛地一震,將糾纏在我身邊的深色妖氣盡數震散,隨即化作數道金光,附著在我的皮膚上,如同一套密不透風的熒光重鎧,將洶湧不斷地妖氣阻擋在外。這熒光一成,周圍暴戾的妖氣便顯得溫和了許多,竟嗚咽地縮得遠遠去。少數來不及躲散的妖氣沾染到這熒光,瞬間化成虛無。
定了定心神,扣了一張離火符在手中,便準備下樓去。樓下究竟是什麼情況,那食屍鬼究竟在何處,這些我一概不知,也就是說每一步都有可能轉角遇到愛。拉開樓梯間的門,一陣腥風撲面而來,空氣中夾雜著些許福爾馬林的味道,整個樓道都浸潤在黑色之下,比屋頂更為濃郁的深清色妖氣盤踞在樓道內,傳來陣陣血腥的感覺。
我打開手電筒,順著樓梯向下走,推開下一層的門,整個走廊寂靜無聲,學校已經關閉解剖樓整整一天了,原本應該燈火通明的教室現在卻盡數都緊閉著。我試著推了推面前的教室門,紋絲不動,只有門軸發出一陣吱呀的響聲。我透過門上的玻璃,看了看教室裡面,這裡的構造與我們報道的那個階梯教室大致相同,不過多了幾處接通自來水的洗手池,這想必是教授做演示課程使用的教室。又順著牆根朝其他教室走去,發現絕大多數的門都上著鎖,雖然有幾間是虛掩著門,但其中也只是略有蒙灰的課桌。這整層都未曾發現食屍鬼的半點痕迹。
「看來那食屍鬼不在這裡啊。」
我自言自語道。
找回樓梯間,又向下走去。突然聽到樓下劇烈的一響,似乎有什麼東西被重重的摔在了地上。我面色變得凝重起來,這解剖樓內除了我以外,唯一的活物就是那不知所蹤的食屍鬼,既然這聲響不是我所為,那便極有可能是那食屍鬼的傑作。
飛奔下樓,順著響聲的大致位置奔去,是一間解剖實驗室。呼嘯的寒風吹打在緊閉的窗戶上,窗欞反射的月光照在室內,兩端牆壁上嵌著兩個碩大的停屍櫃,實驗人員用來洗手用的洗手池緊挨著窗戶,其中有一個水龍頭沒有關緊,水珠掉落在池底,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滴滴答答。房間中央的試驗台上還殘留著少量血漬。令我意外的是,空蕩蕩的教室里並沒有看到想象中的食屍鬼。
食屍鬼可能藏在任何地方
我警覺起來,手中捏緊了符咒,我慢步走回房門口,探出個身子看了看兩側的走廊,除了閃爍的應急指示燈,一切似乎都很平靜。
正當我準備縮回身子,卻發現本應光滑的大理石地板上出現了幾道莫名的暗紅色痕迹,在手電筒的照耀下顯得頗為妖異。俯下身摸了摸,血。
拿著手電筒順著血痕的方向照去,血痕斷斷續續的,最終在走廊的盡頭的一扇門后失去蹤跡,而那房門之上,掛著的,卻是一塊沾滿了鮮血的牌匾,本應代表醫生操守的懸壺濟世,此時卻如同來自地獄的索魂預告。
其實,我從修行以來,還真未曾見過食屍鬼的樣子,所有的名稱和模樣都是從師父所繪製的萬妖圖上得來的,以前捉的那些小鬼小妖,都是些能力不怎麼高強的惡靈,類似食屍鬼這般強大的,還是前所未見。
我捏著符籙,緩緩地朝那緊閉的烏木大門走去。眼前原本還散發著幽幽熒光的應急燈在妖氣的侵蝕下瞬間熄滅,整個深邃的走廊里,只留下手電筒的白色光斑。越接近房門,空氣中飄散的血腥味愈發濃重,門前的場景如同屠宰場一般。房門前散落著些許血紅色的內臟器官,一支斷掉的手臂已經被啃食的血肉模糊,隨意的掛在門把手上,門前的地板上,一灘粘稠的血液,發出陣陣血腥的味道,襯著這原本就已烏黑的木門,更加邪惡。
看來那食屍鬼就在這裡。
雖然聽起來有點奇怪,但我的內心的確火熱了起來,從小學習了上百種不同的法術靈術,但對付那些小鬼小妖,卻往往一道破邪咒便能解決,久而久之,使用高級咒法的機會也只有在訓練的時候,因此我一直對與能夠使用高級咒法的戰鬥極為期待,雖然知道到了那種情況,所要承擔的風險不是對付小鬼小妖所能相比的,但我還是渴求某天能夠遇到一個強大的惡靈,來逼出我的渾身解數。
將手電筒放在腳下,深吸一口氣,提起十二分的精神。手掌一翻,一道法印浮現其上,周圍似乎響起了風馳電掣的聲音。
「靈風咒!」
手掌一送,法印瞬間擴大,帶著陣陣虛空而現的狂風與雷電,重重的砸在那沾滿鮮血的烏木門上。看似厚重的大門卻毫無抵抗之力,在狂風帶動的閃電下,瞬間泯滅。這是最簡單也是最安全的破門之法,我知道,在妖靈的妖氣範圍內,我的行蹤已經暴露無遺,但我卻不知道那食屍鬼究竟躲在門背後的何處,因此只有這暴力的破門之法,才能在開門的那一剎那護我周全。
烏木門一破,我腳下一蹬,便朝房內欺去。當房內景象闖入我眼帘之中時,胃內卻翻起了驚濤駭浪------整個房間每一面牆壁上,都塗滿了赤紅色的鮮血,肝臟的碎片混著大腦的殘骸粘連在天花板上,幾隻被啃了一半的手臂掛在窗沿,大段大段的雪白腸子扭曲地浸在血水裡,本該透明澄亮的窗戶上卻是道道血痕,聖潔雪白的月光透過窗子,卻是帶上了修羅般的邪惡。
房間中間,一個渾身浴血的碩大身影,正啃噬著一段白花花的腸子,那似人非人的臉龐上,鮮血淋漓的嘴勾起深深的弧度,赤紅色的眼睛,淡淡地瞥了一眼闖進門來的我,整個詭異的面孔在月光和鮮血的照耀下,那視人命如草芥的惡魔,也抵不上它半分邪異。
壓下翻騰的胃,目光一寒。見到為了醫學研究捐軀的大體老師如今被這非人的惡魔啃食殆盡,屍骨無存,前所未有的心痛和憤怒襲上心頭。手中的離火符用力一甩,便如同利劍一般朝那身軀飛去,另一隻手虛空畫符,一道蘊含雷吟的靈印便緩緩成型。
「千雷鎖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