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隱秘(一)
夜晚,天色昏暗,今夜罕見地有些陰冷,天穹點綴的星辰只有渺渺幾顆散著微弱的光芒。
嗖嗖的冷風鑽進守營士兵的衣服縫隙,他們跺了跺站得酸痛的腳跟。
營寨里傳出悲切的痛喊,持久不停,他們不約而同從尾巴骨升到背部一股股涼氣。
「那傢伙可真是慘啊。」
「沒聽太監叫陳將軍陳典史嗎?將軍原來是涿郡的典史。」
「典史?那可有他好受的了。」
幾個士兵低聲交談,營寨透出的火光在漆黑夜裡異樣的顯眼。
不出他們所料,韓忠現在遭受著酷刑。
古銅色的肌膚皸裂出一道道血痕,在裡面夾雜著細小的微黃顆粒,滲出的血水在地上匯聚成一個小坑,土壤也被浸染成了深褐色。
韓忠被綁在木樁上,赤著上半身。
「給我個痛快,陳典史!我想死,真的想死......」韓忠很後悔當初說出自己的姓名,尤其當在營寨前聽那個中年白面宦官叫這青年將領陳典史的那刻。
典史,掌刑獄。
僅僅三個字就讓韓忠嚇得半死。
陳留堂臉上帶著冷峻的笑意,馬鞭甩了一下,破空聲很是響勁,聽聲音就感覺能感覺到這條馬鞭抽打在肉體上的痛感,更別說馬鞭夾雜著細小的鐵片,每一次鞭打都能從韓忠身上勾拉出一些細碎的血肉。
勾出來的血肉不多,遠遠達不到致死的地步。
但很痛,鑽心的痛。
這是刑獄的常備刑具,只不過陳留堂改進了一下,浸了鹽水和茱萸。
「死?」陳留堂很是看了一眼韓忠,坐在一旁,托著下巴認真思考道:「韓將軍莫非覺得在下是君子,就可欺之以方。」
故君子可欺以其方,難罔以非其道。——《孟子*萬章》
意思是:所以對於君子可以用合乎情理的事欺騙他,不能用不合乎情理的事來欺騙。
上古賢王舜被父母和兄弟象不喜愛,於是借故欺騙舜下井,然後將井口封住。
而孟子認為舜孝,這樣的欺騙是可以的。
當然這樣的迂腐之言陳留堂是半個字都不會相信的,他頗有宋儒的豪氣,以我注六經,取其精華,去其糟粕。
孟老夫子是攤上了好母親,以己度人。
前世信息大爆炸時代,他看慣了世間的種種醜態,自然不會循規蹈矩遵守這些破爛條規。
「呸!」韓忠心裡唾罵了一口,這人是有多無恥,自個還標榜自己為君子。
君子能對他下狠手?
連個痛快都不給?
他倒是想咬舌自盡,但沒這個膽氣。
韓忠被陳留堂的手段嚇壞了,訕笑道:「陳典史,我怎麼可能騙你?」
「你騙不騙我倒不重要。」陳留堂搖了搖頭,他在戰場上痛打了韓忠一番,心裡的悶氣也散了。
「那是什麼?」韓忠一愣,頓時有些憋屈,這是打人上癮了嗎?
「我要你能巨大化的功法。」陳留堂眼裡閃過一絲炙熱,想到今日韓忠在陶丘時化為丈八金身的模樣,頓時心底就有如貓抓一樣。
那丈八金身像極了道家的法天象地。
有這功法,在戰場上豈不是無往而不利。
「陳典史這功法你修不了。」韓忠眉頭一皺,看到陳留堂目光不善,連忙解釋道:「丈八金身是佛門功法,我是被賜福后才有的。
大賢良師在世的時候,曾經率軍破三十二處廟宇,搗毀佛像無數,有一次在南音寺發現了一白玉佛像,大賢良師施展了術法后,佛像賜福給我們黃巾軍,我就這樣獲得了丈八金身......」
韓忠他只會使用丈八金身這道神通,卻一點也不知道如何去修鍊。
「賜福嗎?」陳留堂目光閃了一下,他到沒想到還有這等奇異的事情,莫非真有神佛存在?
不過看似他身上佩戴的釋迦摩尼舍利子也就這樣,平平無奇,只是儲存了一些佛力。
「好了,既然是賜福,那你也沒必要了......」陳留堂放下馬鞭,揮了揮手,將門口幾名士兵喚了進來,吩咐他們將韓忠拖下去明日午時斬首,以正軍心。
韓忠本來聽到陳留堂不殺他還有些高興,可是聽到後面的話,整個人臉色都成了死灰之色。
「等等,南音寺的白玉佛像還在。」韓忠像是抓到一棵救命稻草,著急道:「說不定還可以賜福?我要被招降,招降啊~」
混蛋啊!
人總是貪生怕死的,韓忠前一秒還在求陳留堂給他一個痛快,可是眨眼之間就另行更改了目標,他想要活,而且富貴的活下去!
招降之後,他不說成為將軍或者校尉,但總比死了好。
更別說他搶來的民脂民膏,還藏著沒有享用。
世間有太多東西值得眷戀。
「你價值不大,不值得招降。」陳留堂掃了一眼韓忠的身體,雙手近乎被廢,就算活下去也是個殘疾,更別說他也不會留一個仇人活著。
招降那是朝廷的事。
與他無關。
韓忠:「.....」
「等等,我還知道一個秘密。」韓忠咬著牙,一臉痛恨地看著陳留堂,然後說道:「宛城我那兩個兄長的死穴。」
「死穴?」陳留堂訝然道。
「對,他們並不是人。」韓忠一臉死寂,然後期盼的看著陳留堂,「宛城城池堅固,想要攻下非一時半刻即可。你若是答應饒我一條性命,只需要五天,這宛城就可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