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駙馬不用做了
姬姚嬉皮笑臉的,又十分強勢地打斷了初見月:「好了,好了,不聊了!你又不說水月鏡的真身在哪裡,抱怨那麼多幹什麼?
「我又不是元帝陛下,就算時光倒流,我也救不了風氏家族,頂多幫你恨他五秒鐘。你要不想出來,就在鏡子里安度晚年好了。」
他一道屏音符砸在鏡子上,將鏡子裡外的聲音一起屏蔽了。
「照她那說法,她能將與風氏有關的所有人,全都恨一遍。愛誰,恨誰,自己沒個准主意,跟怨婦有什麼區別。怨婦還知道自己最恨的是哪一個呢……」姬姚半呵斥半打趣地罵完初見月,伸手去扶六步孤鹿。「別聽他胡說。」
六步孤鹿既沒有要走的意思,也沒有想要強留,秤砣似的半跪在地上,任姬姚擺布。
「鹿鹿……」
六步孤鹿勉強被姬姚扶起來,腳步都是虛的。姬姚架不住他,一顆心揪得交瘁。
六步孤鹿虛浮的腳步晃了兩下,卡著鐵鏽的聲音說:「不是……還有你嗎?」
隨後,姬姚發頂被某人揉了一下。
他抬眸撞見一枚寵溺的笑,虛無縹緲地浮在小鹿臉上。他想回他的那個笑,被什麼東西卡住了,沒笑出來。
「卿卿我我的,浪夠沒有?」阿蘭回來了。他揮袖子扇著汗,跑了十萬八千里似的。其實根本沒汗,只是個習慣性的動作而已。「墓主還真是心黑,里裡外外挖的全是坑。快跟我過去瞧瞧!」
「嗯……那個……哈哈……」姬姚這個、那個的卡了半晌,終於回過神來。他接著阿蘭的話,生硬地跟六步孤鹿玩笑:「我家那位祖宗,還真是位如假包換的黑心坑神啊。您老挖坑的技術,跟他學的吧?」
六步孤鹿本就站得不穩的身形,猛然一晃,鯨戈劍都沒握住。姬姚反應極快,扶他的同時,握住了鯨戈劍,這才在阿蘭面前將前塵抹了過去。
六步孤鹿推開姬姚,兀自往前走了幾步,背著他二人站得遠一些。
沉默少許,他疲憊的聲音,勉強回應了姬姚的玩笑:「伽藍在扶桑宮住了三年,先生講學我都帶他。我跟他,算是師出同門。他比我更懂權謀之術,或許因為他年幼之時,師承鯨戈的緣故吧。」
姬姚吸了一下鼻子,沒話。望著六步孤鹿的背影,慌亂,又無趣。
他勾起唇角,努力地笑了一下,攥緊手裡的鯨戈劍,百無聊奈地跟劍腹語:「對不起啊,鯨戈老師!這口平底鍋,可不是我甩給你的,是九公子給你扣上的。」
腹語的效果,跟對牛彈琴沒什麼兩樣。人劍共感被六步孤鹿封了,姬姚單方面腹語,等同於自言自語。
與子同仇的默契,在六步孤鹿淡漠的背影里消失殆盡。
姬姚先前沒鬧完的情緒,又重新起了個頭。他悻悻然爬出塔基,甩袖子朝阿蘭來的方向過去,心裡嗔怒道:「前輩就是前輩,心窩捂不熱,成天想回天葬台上去躺著。我這個做晚輩的,操得了這份兒心嗎?」
「初見月說得對,他就是生在雲端的天神,沒嘗過人間煙火,不懂凡人疾苦。我這樣的凡人泥胚子,舔著臉往天神跟前湊什麼?臉還要不要了?」
「喲,我一來就開戰?」阿蘭這邊伸長脖子,望向拂袖而去姬姚;那邊使勁兒挽上六步孤鹿胳膊,讓他快追。「看來,我不適合做吉祥物呢……」
六步孤鹿那頭倔驢,怎麼拽都不來氣。
「伽藍那邊出事了,你要不要管?」阿蘭拽人拽得辛苦,又不曉得他倆為啥鬧成這樣,索性將重磅消息丟出來,將他炸醒算了。
「公主……」六步孤鹿恍然一驚,重生歸來的表情望向阿蘭。「出了什麼事情?」
阿蘭鬆開六步孤鹿,整了整衣裳,正經答道:「孤竹皇子劫走了拓跋伽藍,岷岷說的。」
「你說什麼?伽藍公主怎麼了?」姬姚又折回來了。他承認,他很沒志氣!
「我說,孤竹皇子劫走了拓跋伽藍。」阿蘭一本正經地向著姬姚,將先前的話重複一遍。
「還不快追?」姬姚面無表情地扣上六步孤鹿手腕,強行將人拽走。「再不追,駙馬都快做不成了。」
六步孤鹿沉水如冰的眼眸一眯,成年寒冰驀然碎開,眼尾勾起一抹笑意。
阿蘭綴在二人身後,「噗嗤」一聲笑了。
守墓的陣法**以後,荒原邊際多出一道美景來。圍著荒原一圈,天上、地下翻飛著無數夜叉小神,各種各樣的神態向著荒原里的各位。
夜叉之眾,沒有百萬也有十萬,不曉得是天上掉下來的,還是土裡冒出來的……
那畫面,既古艷,又肅殺。
各式各樣的美人,婀娜多姿地飛在半空里,喜歡哪一款都有。不過別當那是福利,母夜叉吃男鬼,被她捉住的,還想往生?其間,綠蠟燭、紅蠟燭狀的各式男夜叉,肅殺得唬人。他們男鬼女鬼,通殺!
姬姚腦子裡,閃過幾幅能與此景媲美敦煌壁畫:飛天。
岷岷一行人,勉強擦乾淨了臉、捋順了頭髮,杵在夜叉壁前,不曉得怎麼破陣。
且不說屠神埋下的業債,要幾世修行才能度化。斬殺那麼多的夜叉小神,肯定會搞得冥界惡鬼橫行,要找他們算賬的可不止閻君。
破陣,就是把自己樹成靶子,搞成冥界的眾矢之的。不破陣,多等一天,公主多一分危險。
姬姚遠遠站定,望著漫天亂飛的夜叉小神苦笑:「那麼多門神?!」
「哼哼……是不是很坑?」阿蘭這樣見過大千世界的都搖頭。「姚哥哥,這個陣怎麼破?」
「這不是陣。破陣后獻祭的動靜太大,把附近的夜叉都給招來了。」六步孤鹿神情淡淡的,死水一潭。「等安靜些時日,他們自己就會散去。」
「圍魏救趙……」姬姚苦笑兩聲,就地盤膝坐下,「等這群夜叉散去,都猴年馬月了?等公主家的小皇子生出來,鹿前輩這駙馬就不用做了。」
鹿前輩?什麼時候變成鹿前輩了?
左安琪眉峰挑了一下,側耳傾向姬姚,抹了鍋煙灰的花貓臉煞是好看。她以為自己聽錯了,喊「鹿前輩」可能不是姬姚,可是也沒有別人啊……
姬姚在沙地上畫了幾個符篆,再畫個八卦圍起來,震卦上加一筆,「引火陣」完畢。
平日里考古挖墳,多是荒山野嶺的地方。他常拿這些陣法哄安琪,給大伙兒解悶。
號稱冥界亂葬崗的落雁塔,又陰又冷,點個火暖暖身子,正好!
「等等……」
六步孤鹿話還沒有說完,卦上「啪」的炸開一串雷火,將八卦中央的符篆點燃了。
燃是燃了,只是點的是堆幽藍的鬼火,更冷了。
「鬼沙作柴,你拿陰雷引火……」六步孤鹿在姬姚對面蹲下來,伸出手指想要替他修改陣法。
姬姚翛然起身,背著六步孤鹿在不遠處蹲下,重新畫了個引火陣。這回,他震卦、離卦各加一筆,天雷撞地火,差點兒沒把火陣炸翻。
火陣中央,灶坑那麼的沙坑裡,鬼火、離火、天火、地火、雷火……燒得亂七八糟的。姬姚還將懷裡玉棺摸出來,拿金烏翎羽過去扇一扇,加點太陽真火湊熱鬧,順便加點料。
「六步孤家的少爺做不做駙馬,關你什麼事?你發那麼大火……」左安琪蹭到姬姚身旁,拿胳膊肘他。
姬姚愣愣地瞪著他的小火坑,嗔道:「因為點了火,也沒有馬可以清蒸、紅燒。」
左安琪:「……」
姬老兄,眾目睽睽之下,可以不那麼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