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是意外還是人為?
阡陌按照以前學的急救方法做心肺復甦,然後做人工呼吸……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阡陌累得滿頭大汗,軍鋒卻還是沒有一點反應,這時候旁邊的議論聲就更加讓她感到煩躁。
就在她準備發火的時候,突然有人驚叫了一聲:「詐屍了!」
阡陌一看,軍鋒果然已經醒了。
「軍鋒,你認得我不?」阡陌驚喜地問。
軍鋒虛弱地對她扯出一個笑:「大姐。」
阡陌朝他屁股上拍了一巴掌:「你這臭小子,你想幹嘛?不想活了嗎你?」
軍鋒朝四周看了看,沒找到自己要找的人,有些自嘲地笑了笑。
他已經十歲了,懂很多事了,這次的事是他太大意也太相信身邊人了。
不過,這種事經歷一次就夠了,以後再也不會了。
「謝謝大姐,我以後再也不下河了。」又向著旁邊一會兒哭一會笑的香芝說:「媽,讓你擔心了,我以後不會了。」
軍鋒沒有提起自己會溺水的原因,也沒有人追問。
大家都以為這是一個意外,下河洗澡出現這種意外是很正常的事,特別是小孩子,一不小心到了就會有溺水的危險,阡陌自然也沒多想。
她陪著香芝一左一右攙扶軍鋒回了家。
自從三叔去世后,三嬸兒香芝和兒子軍鋒一直住在阡陌爺爺奶奶給三叔結婚蓋的新房裡,不過因為是老宅子空間比較大,所以當時兩個老人在旁邊蓋了兩間屋子,也住在這個院子里。
唐老太太已經回來了,不知道有沒有從唐國富那裡要到錢,就算是要到了,估計這會兒也已經不在她手裡了。
就是三叔當時的撫恤金,他們老夫妻也只給了三嬸兒母子兩個五千塊錢,說是剩下的怕三嬸兒改嫁給帶走了,他們給軍鋒存著等他將來長大了娶媳婦用,結果最後也不知所蹤了。
當然,就阡陌所知,唐國富一家是沒見到一分錢的。
香芝鍋里還做著飯,見兒子沒事就去廚房忙活了。
阡陌那干毛巾擦頭髮,擦著擦著就聽到軍鋒哽咽的哭泣聲。
「怎麼哭了?是不是嚇著了?以後不要去下河了,多危險啊!」阡陌只當他是給嚇壞了,畢竟他才十歲,跟三妹苗苗一年出生的,經歷了這麼大的事,自然是受不住,所以邊給他擦眼淚邊說。
「大姐,我心裡難受……」
「難受就跟大姐說說話。」
「大姐,我媽是不是不要我了?」
「這話是怎麼說的?為什麼突然這麼問?你媽就你一個兒子,怎麼會不要你?」
「可是她要跟棟叔結婚了,他們結婚以後肯定會生好多個孩子的,到時候我是不是就多餘了。」
「傻話,就算是你媽生再多孩子,你也是她最寶貝的兒子。」
軍鋒又哭了。
「我知道你是安慰我的,金峰和軍林都不是這樣說的。」
金峰是二叔家的大兒子,軍林是三爺爺長子國強家唯一的兒子。
阡陌的爺爺唐武弟兄三個,老大唐文在解放西藏的時候犧牲了,阡陌的大奶奶帶著閨女改嫁了不在唐家河村生活。
唐武排行老二,有三個兒子沒有女兒。
老三唐斌生了三個閨女兩個兒子。
唐武和唐斌兩家住在前後院,一直不怎麼和睦。
唐斌的大兒子唐國強比唐武的大兒子唐國富小了一歲,但唐斌早早用大女兒給唐國強轉親換了個媳婦兒。
唐國強的大女兒都出生了,唐國富還沒結婚,唐斌就整日在唐武面前神氣洋洋地說:「我家兒子是不會打寡漢,一個換一個還能多出來一個!」
唐武聽了只能關起門來生悶氣。
後來唐武的三個兒子接連娶了媳婦。
唐斌的三個女兒也接連嫁了出去。
但唐斌的小兒子唐國棟卻一直沒能娶上媳婦。
這下唐武就有話說了:「一個賠錢貨不養,一個寡漢條子也不剩。」
這回輪到唐斌兩口子關門在屋裡抱頭痛哭了。
兩家沒什麼深仇大恨,可就是互相看不順眼。
唐國良去世之後,香芝一直一人帶著兒子生活。
唐國棟三十多歲了,一直沒有娶到媳婦。
不知道什麼時候兩個人就在一起了,要說什麼情啊愛啊的也不見得有,可能是想著湊合著過日子吧。
阡陌聽軍鋒說起金峰和軍林,就知道這裡面肯定有事兒。
「這怎麼又跟金峰和軍林扯上關係了?關他們什麼事啊?」
軍鋒沉默了片刻才說:「我本來在水淺的地方玩水,是金峰和軍林把我弄到那裡的,金峰說只要我死了,爺爺的錢就都是他的了,軍林說只要我死了,他叔叔就不用給別人養兒子了……大姐,我就那麼該死嗎?」
平時一起玩的小夥伴突然想要自己死,軍鋒一時接受不了。
人心怎麼可以這麼惡毒!
金峰和軍林都還是孩子,為了一點點私利,竟然想要害人性命了。
想想都覺得可怕。
「咣當」一聲。
阡陌和軍鋒同時看向門外,只看到香芝的背影和灑落一地的飯菜。
倆人趕忙出去,香芝手握著菜刀嘴唇都在打顫。
「我找他們去,這些殺千刀的畜生!」香芝說著就朝大門外走去。
阡陌和軍鋒連忙把她攔住,菜刀也給奪了下來。
香芝整個人傻愣愣的,她一直以為自己兒子溺水是個意外,怎麼也沒想到居然會是被人害得,如果不是阡陌,兒子真就死了,這個真相也就不會有人知道了。
香芝怔怔地看著兒子的臉,突然將兒子摟在懷裡嚎啕大哭起來,哭的撕心裂肺的。她一直以為,自己是個不祥的人,命硬克夫,婆婆經常這樣罵她,她忍了。
那些不正經的男人在她面前嘴裡不幹凈,占她便宜,她忍了。
那些嘴碎的女人背後罵她不幹凈勾搭男人,朝她吐唾沫,她忍了。
因為這些是針對她的,她都可以忍,她想著,只要忍到兒子長大就好了。
忍字頭上一把刀,她忍不下去的時候就抱著丈夫的照片哭一哭,第二天起來接著忍。
但她萬萬沒想到的事,她的忍,沒有換來絲毫的同情憐憫,只有變本加利的傷害。
一個是她兒子的親堂哥,一個是她未來丈夫的親侄子,他們都想要她兒子的命!
如果沒有大人在背後說了什麼,小孩子怎麼會想到這些?
她顫抖著身子握緊了拳頭,堅硬的指甲扎進肉里,讓她漸漸清醒了起來:既然已經忍無可忍了,那她就無需再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