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作繭自縛
長樂苑,王妃看完了文書先生的記錄,眉頭緊鎖。
「這事,果然是不簡單,但是你們真的懷疑是她嗎?」
凌喬湘坐在椅子上,看著新送來的面料,「雖然證據不足,不過也足以猜得出來了。」
她何嘗有這個本事?王妃捏了捏眉心,三弟做事一向沒什麼規矩,又喜新厭舊,但這個張姨娘多年來寵愛不衰,娘家人也有了些起色,扶正也不是沒有可能,竟在這關鍵時刻鬧出這事。
「母親也別太擔心,我們也多是猜測,依依已經親自去查了,她做事一向比我這個姐姐靠得住。」看著母親愁容不展,放下手中的面料走上前去,握著母親的手安慰著。
「依依做事最有分寸的,更何況她夠果斷,知道什麼時候做什麼決斷,等她回來了一切就清楚了。」
「你是說這事還沒完?」王妃驚訝的看了女兒一眼。
「完?娘親說早了,這高潮剛剛開始呢。」
那整整一天,凌喬依都沒有去長樂苑請安,一天待在蒹葭閣都沒有出門。
而在那天下午,王妃便下了命令,田嬤嬤下毒謀害姨娘,杖斃。張姨娘為人歹毒,奪寵手段下作,但侍候多年,念其情分,遣送到了莊子上。李氏查案不清,濫用私刑,停二房月例三月,禁足一月。
有趣的是在張姨娘被送走,田嬤嬤被杖斃的那天夜裡,靜姨娘見紅了,這個可沒有保住。
更有意思的是,這次流產她不讓大夫伏脈看診,只說是她冤枉了花嬤嬤,花嬤嬤來找她復仇,自己一個人躲在房子里閉門不出。
「倒是一個心狠手辣的主兒,做事一點都不猶豫。」
凌喬依靠在軟枕上,眯著眼睛聽著錦蘇彙報。
「主子的意思是這不是意外?」
「你覺得呢?」凌喬依睜開了眼睛,沒有絲毫困意,卻帶著凌厲的鋒芒。
「奴婢覺得,」錦蘇看了看四周,確定只有鴻月和寧媽媽,「若靜姨娘沒有流產的話,其實她是最大的受益者,既保住了孩子,又直接除掉了張姨娘這個最受寵的人,只是·····一個姨娘心計再深,也不應有能力買通那麼多人啊。」
「這事你看得出來,我看得出來,母親和湘湘自然也看得出來!靜姨娘不過是個貪心有餘能力不足的棋子,她以為除了張氏再加上自己有孩子便可以成為三房的主母,可惜啊,背後的人可沒打算留住她這個孩子。」順手拿起桌邊的古書,「你可知道張姨娘其實也有了身孕,只是她藏的好,知道的人少。她那日之所以只否認但沒拚命辯解,就是怕被再算計。她謹慎的除了自己的貼身丫頭,連田嬤嬤都沒說。畢竟,她知道我母親再怎麼處罰但還會留她一條命。」
「這·····」錦蘇和鴻月都有些詫異,「小姐你怎麼知道的?」
「她的貼身丫頭是個靠得住的,我以前無意救過那小丫頭,靜姨娘見紅那日她就悄悄塞了紙條給寧媽媽,求我和湘湘護住她的主子。不過張姨娘也是個狠角色,為了遮人耳目,連坐胎葯都沒讓去買,硬是一個人挺著。」
「那這事就這麼結束了?幕後之人就毫髮無傷的得到了所有好處?真讓人不爽。」鴻月嘟囔了一句。
「那可未必!」
看著兩個丫頭好奇的眼神,凌喬依也不再解釋,微微一笑,專心致志的看著書。
橘黃色的燭光映著她絕美的面容,像是畫中人那般美好。
過了不久,三房的下人都在竊竊私語。不知哪裡傳出來的消息,說一向溫柔可人的四姑娘其實內心善妒易怒,自己的丫頭經常被打的遍體鱗傷,而且私下裡跟三老爺學的粗話連篇,還有人說她不喜姨娘有孕,私下裡做了人偶詛咒,甚至把那人偶描述的栩栩如生,讓人難免想起來了前些日子靜姨娘連天夢魘,最後說被花嬤嬤報復小產的事情,還傳出了是四小姐下咒招魂害人的傳聞。越傳越烈,甚至府里的人都在討論,最後郡王妃怕傳出去傷了鎮王府的名譽,嚴禁下人討論。可也奇怪,四小姐脾氣暴躁,虐待奴僕之事傳到了京城大街小巷,人偶詛咒卻無人知道。
「你這丫頭,可是夠狠的。」凌喬湘看著凌喬依和母親對弈,不禁打趣道,「你還真是知道四妹妹看重什麼,她一直以來都想要樹立三房嫡女平易近人,溫婉和善的名聲,前些日子更是在院子里給你下了跪說自己被人利用害了花嬤嬤,哭的凄凄慘慘,攏了個好名聲。你倒是好,一下子打在了她的七寸上,聽說已經半月不出門了,天天在屋子哭。」
「湘湘,你不可能污衊我,我做什麼了?我就是嘴快了點,無意間聽到了些八卦說給更多人聽而已。」凌喬依白她一眼,「再說了,又不是空穴來風,子虛烏有的攀誣她。就算要個說法,也得找靜姨娘要說法去。」
郡王妃看著自己的兩個寶貝女兒,笑的無比燦爛,「你們這事做的有分寸,傳出去的也對我們王府名聲無礙,這丫頭心術不正,是得給她些苦頭,不然以後得寸進尺,總有一天惹出大禍。」
「可不是,這四妹妹不是個簡單人兒,」凌喬依再下一子,「她也猜出來誰毀了她名聲,昨兒靜姨娘還腹痛難忍,我去瞧了瞧,四妹直接下了大量的紅花,靜姨娘無法有孕不說,再晚些命都保不住了。最後又推出去一個廚房的丫頭頂罪。」
「算算她身邊能用的人也不多了吧,」凌喬湘端了茶杯放到桌子上,「田嬤嬤和花嬤嬤都是三嬸的舊人,自然是聽她的,小廝何三是三叔留給她的侍衛,被打發去了後門,這次又扔了一個丫頭,算算也沒幾個了。」
「貼心的還有三個丫頭,兩個侍衛。」
「還是我們依依查的仔細,過些日子找些由頭打發出去吧,三房出事雖與我們無關,但是這件事情總有疑點我們還沒想清楚。」
「何事?」王妃停下了動作,看著自己的女兒,面色慢慢嚴肅起來。
「這件事情明擺了是四妹妹討厭自己的姨娘有孕,就先和靜姨娘聯合起來,用花嬤嬤和田嬤嬤做內賊,先露出破綻讓張氏指認花嬤嬤,之後花嬤嬤找機會尋死喊冤,田嬤嬤再出來指證張氏,張氏自然有口難辯。最後在除掉靜姨娘的孩子,靜姨娘有把柄握在四妹手上,自然不敢聲張,四妹妹便不費吹飛之力除掉了兩個威脅。」凌喬湘闡述事情的過程,「但是我們不懂的是,其一,若這次母親沒有裝病而親自去處理,那麼花嬤嬤自戕母親也有責任,這對三房並沒有什麼好處,其二。四妹提前一晚就告知我和依依她看到了花嬤嬤銷毀證據,那夜還想留在我們的院子,還想與我們經常走動,我們和三房素來沒什麼交情,怎麼會在第一時間跑到我們的院子去,又何必多此一舉?」
房子里一時安靜下來,誰也沒有開口說話。
「還有一點最奇怪,四妹妹不過是個不到八歲的丫頭,心智再深也有個限度,下手的時候皆有痕迹可尋,就像花嬤嬤自戕居然用的是剪刀,還讓靜姨娘派丫頭去給她送吃食威脅她,更可疑的是那封血書,雖然效果夠好,但一個粗使婆子,恐怕認不得幾個字吧,定然是有人提前教她的,還有讓自己去當目擊者,把自己也牽扯進去,並且她也只注意結果,根本忘記善後這件事,何三與她的關係,她的丫頭頻繁出入王府的記錄等她都沒有去掩蓋,這都說明四妹妹不是一個心思細膩,謀計深遠的人,那這次的連環局,她也未必想得出來。」
凌喬依的話如同當頭一喝,幾個人都安靜了,雖然事情發生在三房,但是冥冥之中卻有沖著大房來的意味。
王妃沉吟了許久。
「我總算是知道為何你們兩個丫頭不把真相擺明好收拾她二人,這件事,我們還要從長計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