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8 小妹（1）
夜裡燈色茫茫。
陽明跟小林交代一聲，就走出店外與敏嘉並肩離開。
敏嘉今天穿著白色的百褶衫，休閑褲，左肩背著包包，右肩與陽明並肩走。
「攝影培訓得怎樣？」陽明開口問。
「嗯……」敏嘉想了一下，說：「就快要參加比賽了。我得努力點才行。」
「那要加油哦。」
「那當然。」敏嘉點點頭。
她沒有告訴陽明她的家已經不在那了，就讓陽明送自己回到租屋處門前，然後自己再走回家去吧。
敏嘉跟陽明說了很多關於自己在攝影培訓里的事情，說PS有多難搞，說圖片也能像人一樣整形，說好的攝影者就像有良好的生育基因者，照片拍出來不用PS都能拍的很美。
陽明則一直微笑靜靜地聽。
直到走到那與青青的合租處樓下，敏嘉與陽明說再見。
「進去，我看你進去再走。」陽明說。
「好。」敏嘉點頭，然後轉身進去。
在轉角處，敏嘉在暗處探出雙眼看著陽明轉身走遠的背影，才鬆了口氣。大步跳出來，正想離開，後面卻有雙手拉著她的衣襟往後拖，並且捂住她的嘴巴。
愣是一個驚嚇，敏嘉忙掙扎，拚命想扯掉那隻捂嘴她嘴巴的手。
忽然身子被後面的人一個旋轉，正面對著那後面拉著她的那人。
迎著那昏黃的路燈，敏嘉驚訝的看著剛拉著她不放的人。
「青青？」敏嘉疑惑，「你不是去了…….」
還沒把話說完，敏嘉的嘴又被青青捂住，青青做了個噤語的手勢，「噓！別在這裡說話，跟我來。」
敏嘉跟著青青到了租屋處里，青青進去叫敏嘉不要開燈，他們坐在沙發上，青青利用手機的屏幕發出來的光充當了一下小電筒。敏嘉看著這樣的青青感到有什麼不好的事情正在發生著。
「到底怎麼回事？你騙陽明說去了外省工作一星期到底是怎麼回事？」敏嘉擔心地問道。
「敏嘉，」沒有開燈，所以敏嘉看不見青青是什麼表情，只知道聲音很沉重，「我出事了。」
「怎麼回事？」
「你知道我父親那爛賭的性子吧，他輸了好多錢，把我先拿出去頂債，要我替他還錢，道上的人找到這裡來了，說如果不還錢就…..」
「就怎樣？」
「就…..就讓我去當『小姐』。」
「……」
青青掩臉，「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了，我好害怕，我不敢告訴陽明，就連上班的地方我都不敢去了，已經好幾天了，他們那些人拚命敲門，我就躲在家裡不開燈不敢出去。」
敏嘉捏緊拳頭，抬手握著青青的肩膀，「多少錢？你爸爸到底欠人多少錢？」
青青抬頭，搖了搖，「有好幾次都想對陽明說，陽明，我們一起逃開這裡。去一個不讓我爸爸能找到的地方生活。」
「青青……」
青青沉默了好久，才說出一句：
「看來我要做回老本工作。」
「不可以，不能這樣，要是被陽明知道會很嚴重的！」
敏嘉知道，青青以前的工作是在某夜總會當舞女。
「有認識的『媽媽』在，不會讓我怎樣的，這樣才能很快還錢。」
「這跟被抓去當『小姐』有什麼差別？！」敏嘉怒。
「有，」青青苦笑，借著那手機微弱的光，敏嘉很清楚地看見，青青在苦笑，她手指著自己的心胸，「身體跟心，都是屬於陽明的，呵呵。」
「……」敏嘉咬緊下唇，「多少錢，我來想辦法。」
青青扯了扯嘴角，皺眉，「其實並不多，但足夠我們做十幾年的工作的薪水，一百五十萬。」
「一百五十萬？」
「利息還沒算。」
「……」
青青看著敏嘉沉思一臉為難的樣子，「其實如果我做回老本的話，估計半個月就能把錢湊足，要知道那些出手大方的人給的小費就是我們一個月的薪水有多。」
「不行！」敏嘉捏緊青青的手，「我來幫你想辦法，你……等我消息，我現在就回去跟那個人借錢。」
敏嘉說完就馬上起身離開。
跟那個人借錢……
那個人當然是…….亨少凱
不管他把飯盒丟垃圾桶了……
不管他因照片對她大吼過……
不管他今天早上還叫保安趕她走……
不管他再怎麼一點都不想見到她……
雖然她也一樣……
但是，現在的情況不一樣了。
為了青青，她再怎麼厚臉皮，都要跟他借到錢！
******
敏嘉幾乎是用來跑回去的，氣喘吁吁的開了門進去，看著大廳的燈亮著，又看到玄關處那雙名牌皮鞋，就像看到希望一樣。
她從沒感覺到亨少凱回家，她會那麼高興過，今天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她換了雙拖鞋進去，走到亨少凱的房門前，心跳突然加速地跳。用手撥了撥額前因風吹地微亂的碎發，又拉了拉百褶衫的衣角。就像面試的感覺一般地緊張。
「叩叩」她敲了敲門。
房門過了很久都沒有反應。
她又再次敲門。「叩叩叩。」
還是沒反應，敏嘉愣是敲了好幾下，叩叩叩叩叩…….
邊敲邊喊：「亨少凱…….」
我有話跟你說，整句話還沒說完，門卻猛地被打開，一陣風襲出，穿著睡衣的亨少凱，俊臉冒著黑線，黑瞳冰冷地盯著肇事者，「你敲夠了沒？」
敏嘉不再膽怯退縮，反而對上他的黑瞳，「我有事找你。」
亨少凱沉重的鼻子呼出氣息，可以看出他對敏嘉的不耐煩的再次忍耐，「說。」
「到大廳里說。」
「這裡。」
「這裡很難說清，到大廳里……」
「說」字還沒喊出，敏嘉就硬生生的吃了亨少凱的閉門羹！
「……」
敏嘉捏緊拳頭，指甲都快陷阱肉里了。咬緊牙，抬起手，作拳頭狀，拚命敲亨少凱的房門。
咚咚咚咚咚咚！！！！
咚咚咚咚咚咚！！！！
咚咚咚咚咚咚！！！！
又是一陣襲風而出的開門，隨即就是裡面的人一陣大吼：「你瘋夠了沒有？！！！」
「啊！！！！！！！！！」敏嘉先是一陣尖叫，然後對亨少凱大喊：「對！我是瘋了！」氣憤度不輕，就連用力說話，頭髮也跟著波動。
「…..」亨少凱微驚，縮緊瞳孔。
「所以，拜託你借我錢，我很需要錢！借錢給我！」
「……」他似乎在思考，卻連問都沒問借錢的原因，果斷言明：「不借。」
砰！
亨少凱把話說完迅速把門關上，但卻被卡住！頓時，他心裡一緊，看著被夾在門裡的手，把門又緩緩地拉開。
敏嘉低著頭，手仍僵硬在那裡，鑽心的疼痛感讓敏嘉呲牙咧嘴。
「亨少凱，…….」
「……」
「我們…….」
「…….」
「離婚吧……」
「……」
不知道是不是因被夾到手的緣故，敏嘉紅著眼眶抬頭看著亨少凱，伸出了那被夾得通紅又泛著淤青的手對他說：「所以，給我錢。」
此時的亨少凱雙手搭在肩上，黑色的眼瞳充滿了複雜的思緒，看著敏嘉伸出那被夾地通紅的手，就像看到一個可憐的乞丐跟他討錢一樣，並沒有因敏嘉的手受傷而軟下心腸：
「離婚？…….可以，但是錢，一年以後你再跟我要。」
話說完，門也跟著關上。
敏嘉僵住了，望著那關緊的房門，亨少凱彷彿就像鐵一樣的人，鐵石心腸。她蹲了下來，把臉埋在膝蓋里，溫熱的淚水才緩緩留下，伸著的手，手指想微微收縮，都會扯動那疼痛受傷的神經。
手。
收不起來了。
為什麼，他會這麼地冷淡對她？
為什麼。
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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