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章 她(他)?
西錦城一大一小兩個主體宮殿已經落戶修好,到如今甄林嘉也可先行搬到嘉熙宮來住,而蕭東也正有此意,如今兩人正在巡視著這西錦城,蕭東正好借了這處風景開口問:「林嘉,不如我們今日就宿在這嘉熙宮,剩下的都讓他們一點點遷過來。」
甄林嘉對此表示贊同,她如今這副模樣已經不再適合勞累奔波,如果有更好的環境何嘗不可?因此甄林嘉在林桃的攙扶下開口:「我沒有什麼意見。」
林桃見此又將自己疑惑的目光往蕭東身上放,見到對方點頭后才放下心來,如此這般倒也省得他們回去了。宮人在前一點點將甄林嘉與林桃引進嘉熙宮,入目的宮殿擁有紅磚綠瓦,宮殿圍繞著一處不小的花園,每一扇窗外的景色都是那麼的相似,但又各有千秋。
似乎是早就料到這座宮殿的主人會選擇在今日住下,每一處都打掃的乾乾淨淨,就連每一張椅子上都放在坐墊,卧房的床已經鋪好,兩床被子整整齊齊的放在床尾。甄林嘉的幸福之感溢滿全身,只是這身子重的她不得不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休息,為了避免她被磕著碰著蕭東讓宮人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放滿了軟墊。
甄林嘉坐在軟墊上,身子安心地靠在軟墊上,睜著的眼睛不知什麼時候深深的磕在了一起,蕭東注意著她的一舉一動,在他完全確認甄林嘉入睡時,他小心翼翼地讓林桃下去休息,自己將甄林嘉慢慢地抱上床,小心翼翼地將被子搭在她的身上。
日頭朝西,午飯匆匆解決,到了西錦城可不能就這麼簡單的解決,御廚緊趕慢趕地做著主子的菜,眼睜睜地看著時間從一點點燃盡的火光中流逝,才意識到現在是什麼時刻。嘉熙宮的人來催了許久,廚子總算是做完了這一桌子的菜。
三月末,草長鶯飛之際,甄林嘉開始卸貨。姚城遇上了百年難遇的雷雨。雷雨季節,醞釀近兩個時辰的悶雷總算是在天邊炸開,蕭東在嘉熙殿前咆哮:「憑什麼不讓朕進去?朕養著你們這群人究竟是做什麼吃的?」蕭東近乎瘋狂地撥開身邊的人,腳步堅定不移地往殿中去。
「教主?!」林桃擔心地望著甄林嘉,身後站著初曉盛繭,再往後又是其他的教徒。
甄林嘉蜷縮成一團躺在床上,面對林桃的呼喚她輕點著頭,疼痛開始蔓延,每一個毛孔都在咆哮,汗水衝破毛孔,沿著身體的溝壑落到傷處,加深了疼痛,她嘴裡咬著一塊兒又大又厚的濕帕子,而她此時已經五感皆失,即使蕭東在屋外如何用力吶喊咆哮,她也聽不見任何的聲音。
「你們都聽林嘉的,是吧?」蕭東氣急,望著眼前這一群陌生又熟悉的人,「我是林嘉的相公,我有權知道她的一切,快讓我進去!」蕭東抬起自己的雙手,努力向前,他不明白,明明在孩子出生前就說的好好的,無論如何兩人一起呆在一間屋子裡迎接孩子的出生,可事到臨頭林嘉她卻變卦了!
蕭東完全瘋狂,國家大事再不濟還有人撐著,不至於太過勞累的他此時只想著崩潰,甄林嘉從來不是那等迂腐頑固不化的人,也從未有此等人在她耳邊說著什麼,這好好的怎麼說變就變?
「安笙,」蕭東見自己絲毫未動,又見把守著嘉熙殿大門的是安笙,安笙左手拿著竹笛放在右胳肢窩下,互相抄著手,聽見蕭東呼喚的安笙明顯有了回應,可是下一秒他絲毫未動,「為什麼?你平時與我是最近的了,你告訴我為什麼為什麼她會變卦?!」
「教主?」林桃仍舊輕輕喚著甄林嘉,可是她這一聲輕喚並沒有將甄林嘉喚回來,「教主?!你回回神啊?」
初曉與盛繭手腳麻利,白色的布拿在她們的手中,瞬間變成了紅色,來來往往的女人臉上擁有十分嚴肅的表情,她們即將送走的是一個美麗的靈魂,迎來的是兩個孤獨的靈魂,感情會在某一刻像是崩斷的弦突然消失,如同空中炸開的驚雷一聲聲落在蕭東的心底,他吶喊著,嚎叫著,就想進宮殿里去看看自己的妻子,他跪在了地上,身邊的人無動於衷。
天地間傾瀉下來的雨足夠沖刷這一切的孤獨,留下的人將永久的享受孤獨。
孩子的啼哭聲響起,洪亮而有生命力,不多時出現了另一個更加悅耳的哭聲,是兩個孩子,如同甄林嘉與甄林儉般是為龍鳳胎,只不過大的是哥哥,小的是弟弟。甄林儉知道時間到了,他匆匆將高明雪從床上叫醒。
高明雪揉揉自己的雙眼,迷迷糊糊地看著眼前的男人問:「出什麼事了?」
甄林儉未曾回答高明雪一句話,他給了高明雪深深的一個擁抱,鬆開后說:「我剛剛收到西錦城的消息,姐姐生了。」
「生了?!」高明雪呢喃道,「她終究生了啊,生了,生了。」高明雪深情凝望著甄林儉的雙眸,將自己的嘴唇印在他的嘴唇上,「我希望你一輩子都記住這個感覺!」
安笙見著天邊出現的甄林儉,他們並無交流,他卻知道下一步該怎麼做。安笙運起輕功來到蕭東身前,用手中的竹笛兩三下將人敲暈,一群人圍繞著蕭東倒在地上的身體,紛紛收回手上的紙傘,在這裡只有犯生教的人,並無不息的人。
「教主?!」林桃輕輕喚著,並無任何的回應。
「如果,我是說如果,你愛的人忘記你,而你沒有任何的辦法闖進他的生活,你會怎麼做?」
「就像您這般么?變成一隻貓跟著同他打拚下來的時代共生亡?」
「是!」
「我會直接選擇死亡,他既然記不住我,我為何要記住他一輩子,還替他守候他的國家?」
「死亡?!倒是個很好的選擇,自此之後世間不會再有你甄林嘉的存在。」
「教主?」林桃仍舊不死心地喊著甄林嘉,最後她看見甄林嘉的眼角落下了眼淚,馬上坐不住了,她站起身往大門去,「不行,必須讓他們見最後一面,這樣是不行的!」林桃一邊喊著一邊抹去不斷溢出來的眼淚,「不行的啊,真的不行的啊!!」
「少爺?!」甄林儉如同鬼魅般出現在屋子裡,見著甄林嘉躺在床上的模樣,心在抽痛,「姐姐?姐姐?你甘願如此么?孩子的名字姐夫早就取好了,前些日子還到處吹噓著呢,你聽聽,蕭林蕭嘉啊,你聽聽,為什麼你要對姐夫那麼的狠心呢?」甄林儉心中極其希望甄林嘉從床上醒過來,告訴他沒事。
大男人輕易不留眼淚,床上的人的身體逐漸變得透明,最後消失,按照方壺的記載,這叫做『灰飛煙滅』。
「啊!」甄林儉沒忍住大叫起來,對身邊的人說,「吩咐下去,將新任教主帶回方壺,所有人不得進入不息國高層謀求官職!」
「是。」林桃冷冷的應道,從現在開始犯生與不息的糾葛已經切斷。
十年後,蕭東讓位與太子蕭林,就此屈居人後,他終生未娶,世間有許多關於新皇蕭林身世的傳聞,可是他們說歸說,這新皇是大家親眼見著長起來的,從產房裡抱出來的,可那皇后是誰,竟無一人說的清楚。
相思湖,湖中相思說不盡,湖上的人各自道不盡相思意。高明雪穿著一身水藍色的長裙坐在焦尾琴前,數十年如一日的彈著同一首曲子,似笑非笑的臉上道不盡的意思惹來許多人的關注,卻無一人說的上來這是首什麼樣的曲子。
蕭東禪位這一日高明雪忽然砸了手中的焦尾琴,將它拋進了相思湖,整個人隨著琴身一起葬進了相思湖。
那一夜,整個杜城的人都能夠聽見相思湖傳來的琴聲,就是那女子整日來彈的那首曲子。
曲中意未解,撫琴人已去。誰解曲中意?唯有作曲者!砸琴前高明雪又一次見到了王千悲,這一次是她先開口問:「大師,您的俗名可是千悲?」
王千悲整個人愣住了,良久后他才開口:「施主……」
「呵呵,好一個施主,說我有佛緣?我看我與佛有仇吧!」高明雪說著便將手中的琴往地上狠狠地砸,砸的琴弦斷裂,砸的琴身四分五裂,「四大皆空?四大皆空,人活一輩子,七情六慾哪個是錯?哪個又是對?我只不過是擁有那麼一點兒的快樂,都這麼吝嗇么?」高明雪說完當著王千悲的面往相思湖裡跳。
佛說啥?佛什麼都沒說。信則有不信則無,可這相思湖,關於一個美麗的女人與他的情郎的故事永遠是那麼的浪漫啊,可是呢,真的美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