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吳大老爺做大事不糊塗，只是他常年在外，難免不清楚家裡的情況吳襄便上前拉住他，「父親回來得正好，也幫我勸勸母親，本來就跟余家定好了成親的日子，母親卻因為大妹無法及時趕來就要推遲我的婚期。我知道在母親眼中，我們都不如大妹，但看在這是兒子一生的大事上，還請不要讓外人看笑話才是。」

吳大老爺此次回來就是為了兒子的婚事，聽吳襄這樣說，臉色才緩和過來，「若是為了這個，是不必延期，可你也要好好對你母親說話才是。」

劉氏嫁給他是下嫁，他不想別人說劉氏嫁給他以後受苦，所以事事縱容。但好不容易二兒子有些出息，他知道劉氏一向偏心長女，卻也知道女兒再好終究是別人家的人，萬萬不可因為女兒來怠慢兒子，更何況這是兒子的婚姻大事。

「兒子給母親賠罪了。」吳襄先行認錯。

劉氏臉扭到一邊不說話，吳大老爺又打了一會兒圓場，她還是冷著臉。

吳襄被打發回書房，等了一會兒見沒消息，心中著急，他太知道劉氏在家中的地位了，父親說不定等會兒就會妥協。可是找老太太求助也不行，老太太早年還有些剛性，如今年紀越大越糊塗，誰給的錢多，誰給的利益大，她就偏向誰。現在因為二房給的孝敬多，她幾乎都是偏向二房的，他們這一房如何怕是都不想管，看來自己還是要穩住父親才成。

等到吳大老爺過來，他急忙起身，「爹。」見吳大老爺欲言又止的，他道：「爹，您把兒子分出去吧，兒子在家不如大妹就算了，何苦日後還要兒子的媳婦跟著受苦？」

「你這說的什麽話？你母親也是希望你大妹來給你撐個面子。」吳大老爺這話說的自己都心虛。

「大妹是誥命，還是什麽？不過是嫁了一個侯府的旁支子弟，論起身分，也就是個地主家而已，和咱們家又差什麽？爹若是同意，我也就不說什麽，反正現在吳坤跟吳榮倆兄弟拚了命的要踩我，二叔又是一門心思的想在族裡占著頭兒，您未必就沒有察覺。我也不要家裡什麽東西，若是連我的婚事親爹娘都不給我長臉，那我在這個家裡也沒什麽意思了。」

吳大老爺聽兒子一說，覺得確實如此，別人都是上陣父子兵，老二跟他兒子跑船，明顯就比他一個人要好多了，至少有個幫襯，吳榮又在讀書，若考中功名，那就是如虎添翼。可自己的兩個兒子，長子一聽說跑船就說怕暈船，只肯在家裡看地，一年領著那麽點兒進項，次子有能力，他可不捨得放次子出去。

「知道了，這日子都是定好了的，萬萬沒得改的。」

得了這句準話，吳襄這才放下心來。

一旁的貴兒看了都心疼自家主子了，三奶奶進門後，有個知冷知熱的疼著，自家三爺的心才是暖的。

吳襄做的這些努力，余榕都不知道，余家三房是頭一次嫁女，生怕別人小瞧了去，事事力求要做到最好。

余榕出嫁的前一日，余大姑帶著孫芸芸過來，知道上次張氏母女幫了女兒，她心裡感激，今日特地過來探望，還把小兒子孫威也帶來了。

張氏見他長得虎頭虎腦的，喜歡得緊，遂讓他在屋裡玩。

孫芸芸氣色看起來好多了，她現在的重心已經不在高鳳翔那了，高夫人偽善，她正好利用這點要求管家。如今她管著家，手裡的錢多，每日打扮得美美的，反倒高鳳翔不請自來了好幾次。

「榕姊的嫁衣真好看。」孫芸芸羨慕道。

余榕的嫁衣是她自己一針一線縫製的，當然分外用心，無論是剪裁還是繡花，都可以算得上是精品，尤其腰線收得很好，穿在身上效果特別好。

張氏道：「人這一輩子也只有這麽一次，合該重視一些。」

因著最近孫芸芸著手管家，看余榕明日就要出嫁，不禁好為人師起來，「你出嫁後脾氣該硬就要硬，莫讓吳家僕人騎到頭上，像我家那些刁奴，每每問他們什麽都是裝可憐，實際一個個偷主家的東西偷習慣了，吳家真的未必有咱們窮，你可別被他們唬住了。」

「這倒是，我以前在平江府的時候，有些穿戴得很好的婦人過來我們店裡訂製衣服，本來都以為是老封君什麽的，可後來才知道，不過是個陪房，白日伺候主子，夜晚回自己家，伺候的人竟也有六七個。」余榕也深覺下人撈錢的本事很強，尤其是那等在大戶人家做管事的，有的甚至比少爺們還有錢。

見她們小姊妹說起來了，張氏就把余大姑跟孫威帶到隔壁房間去說話。

大人們走了，孫芸芸才小聲道：「榕姊你怕嗎？以前我去吳家，他們家的那個大夫人說是官宦人家出身，規矩大得很。」

「應該沒事的，我又不是長子兒媳，她說她的，我不做，她也不能把我怎麽樣啊？」余榕倒是覺得還好。

婚禮當日，天還未亮，余榕就被張氏喊起來沐浴，沐浴好了，梳頭婦人也過來了，這是余松專門從湖陽請過來的人，一來一往要花上一兩銀子，但是張氏覺得值得。

梳妝婦人笑咪咪的，動作也很輕柔，孫芸芸在旁邊看著，就說：「早知道當初就讓我娘從湖陽請人過來幫我畫，你是不知道，我臉上當時都畫糊了。」

她最近開始打扮，本身又比那王春枝要有見識一些，還跟著高鳳翔學認字，如今高鳳翔對王春枝已經淡了好些，畢竟兩人是表兄妹，還有高夫人在旁邊敲邊鼓，日子好過了許多。

絞臉有些疼，不過張氏說是都要弄的。

梳妝婦人姓陶，見余榕痛得皺著眉頭，笑咪咪道：「小姐臉上本來就滑嫩，絞臉或不絞臉都沒什麽區別，可為了好上妝還是要弄一下。」

她確實非常專業，就連畫眉毛的眉墨都有好多種，眉刷也是專門用盒子裝著的。口脂則用余榕平日用的，先用唇刷刷好，再慢慢抿一下、暈開，步步仔細講究，惹得旁邊坐著的余大姑眼饞得很，還一個勁的問陶氏細節和訣竅。

化妝就花了老半天，之後余榕在孫芸芸跟張氏的幫助下穿好嫁衣，頓時整個人都變了個樣。

未出嫁的姊妹余柳跟余蓓等人陪在左右，孫芸芸以前就知道余柳長得漂亮，出落得很水靈，但氣質太差，即使相貌比余榕精緻許多，跟余榕站在一起，大家都會覺得余榕更好。

秋桐看到余蓓瑟縮了一下，但是在看到余榕鼓勵的眼神後，瞬間動作麻利起來。

她是余榕的丫頭，又不是余蓓的丫頭，怕余蓓做什麽？

張氏因為怕余蓓使壞，讓王雪在旁邊看著，王雪跟余榕關係最好，站在旁邊，一下就把余蓓擠出去了。

王雪道：「榕姊，三伯母說吃了中飯就要蓋蓋頭了，你看你想吃什麽，我去席上給你拿來。」

孫芸芸這個過來人很有經驗，提議道。「拿些蒸糕就罷了，少喝點水，喝多了如廁也不方便。」

王雪立馬出去拿。

秋桐又查看了有沒有什麽東西少了，今天這樣的大日子事多繁忙又人口雜，容易出錯，若是重要的東西少了，那就不好了。

余家三房辦喜事，李氏去了湖陽沒過來，小李氏則跟田氏她們一起登門。

田氏看得心裡都酸得起泡了，更不用提趙氏了。

趙氏這次還把余香香帶過來，囑咐道：「今天勤快一些，王雪那個丫頭在你三嬸那裡幫忙，現在一個月都有五百文了。你要是過來，少不得比她得的還多，住的地方直接住她們店裡就行，省了賃屋子的錢。」

余香香卻想起別的，「娘，娟兒真的跟林家的人在一起，都不願意回咱們家嗎？」

趙氏嘆了一口氣，「是我們家沒錢，拖累了她。」

「唉。」余香香感嘆一聲，再看看余家小院搭的喜棚，氣派得很，不禁羨慕道：「沒想到還是榕榕命好，有二十四抬嫁妝不說，出嫁還這麽風光。」

趙氏心裡卻不以為然，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她的柳柳未必會比余榕差，且讓余榕先得意幾天。

余香香卻不這麽想，她成了親才懂了些人情世故，別看余榕沒余柳長得好看，可無論是說話還是做事，甚至家庭條件，都比余柳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