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四十二章攜家帶口去赴任】

吳老太太以往都是卧躺在榻上，現在卻坐得直挺挺的，劉氏也站在一旁，那目光慈愛到不行。

余娟面上也是一派喜色，現在的她已經不像剛剛穿越過來時，喜怒都表現在臉上，即便她嫉妒得發狂，也會做出歡喜異常的樣子。

「三弟妹快來，我早說嫁給我們三弟不虧吧，看看，這就過好日子了。」開口的是錢氏，話說的親昵又不失分寸。

余榕指了指她旁邊一個剛留頭的小姑娘，「這就是我的侄女是嗎？」

錢氏笑道：「你說對了，這正是我的女兒，叫茜娘。」

聽著余榕和錢氏的對話，蘇氏沉默著，她不久前生了第二胎，也是兒子，林氏則在一旁訕笑，不知道要說什麽。

吳老太太指了指旁邊的位子道：「你們兩人坐這裡。」

吳襄跟余榕剛坐下，吳老太太突然哭了起來，拉著吳襄道：「你祖父若是還在，看到你有出息肯定高興壞了。你不知道，你祖父為了讀書這事兒賣了多少田，幸好你們爭氣，我們吳家也算是活過來了。葫蘆，把我那副頭面拿過來。」

一直候在旁邊的葫蘆很快端了個紫檀木的匣子過來。

吳老太太把匣子打開來，裡邊放著一支累絲金步搖，樣式不是特別新，可是上面的祖母綠華貴大方，很適合在大場合戴，她一臉懷念的摸了幾遍後，才把匣子放進余榕懷裡。

余榕連忙推辭，「使不得，這是您的心愛之物，您好好收著吧。」

吳老太太卻堅持要給，「這是我當年進京的時候準備的，可惜我沒那個機會了，還是你拿著吧。」

余榕這才在妯娌們的注目下接過匣子。

幾人重新說起話來，劉氏也鮮有的跟余榕談笑，還把敬天摟在懷裡。

沒多久，廚房來人稟報飯菜都備齊了，吳老太太便讓人傳膳，一家人開開心心吃了起來。

席間余娟坐在余榕下首，笑著夾了一塊炸魚塊給余榕，「三嫂，你吃一塊這個吧，油而不膩，很是入味。」

余榕笑道：「謝謝了，你也多吃點。」

蘇氏急忙插話，「三嫂，我相……呃不，婆婆他們如何了？」

她生了小的之後就從臨安回來了，京城的人沒提過讓她過去，她也不敢自作主張，她現在沒管家權，手裡也沒錢，公爹又被擼職了，她可不敢去觸楣頭，只能問余榕。

余榕搖搖頭，「我只知道當初報喜的時候說五弟中了鄉試，已然是監生了，可能暫時無法回來了。」

在余榕看來，吳達的聰明不亞於吳襄，致命的一點就是性子太懦弱，而且太受袁氏掌控，至於他的枕邊人蘇氏，小聰明有，可惜太愛計較，什麽事情都爭強，卻又不是個事事都拎得清的，對吳達也無甚助益。

蘇氏有些失望，吳三老爺失勢後，免不了有那些拜高踩低的人，她受了不少氣，而且她雖然又生了小兒子，家裡人依然不把他們娘倆當回事，她原本盼著吳達回來，兩人能合計一番，不料這希望卻落空了。

一家人吃完飯，吳老太太的興奮勁兒還未過，拉著吳襄絮絮叨叨的，其他人也在旁邊聽得津津有味。

吳襄對吳老太太說道：「這次赴任，我想著我們自家去就行，聽說西南那邊蛇蟲鼠蟻頗多，比不得我們江南環境好。」

吳榮也難得在家，他本來是奔著副糧長去的，當時生怕吳襄跟他們搶，提前去了，沒想到卻被吳慈柔擺了一道，白費功夫。

如今他因為貶妻為妾的事情被外面的人說嘴，船上又都是他爹作主，他沒法一展長才，之前他還有些嫉妒吳襄，現在是半點都沒有了，只希望他能提攜自己一把。

「三哥，讓我跟著你去吧？」吳榮懇切道。

吳襄剛準備說話，就被劉氏打斷了，「你不是在船上做得好好的，怎麽要跟著去了？你三哥是去做大事的，你舊事未清，可不好去。」她平常說話都是很委婉的，如此疾言厲色還是頭一回。

她說的舊事是什麽大家也都知道，鍾氏知道自家這個妯娌就是個眼瞎心瞎偏生又一輩子作著小姐夢，看她這樣編派自家兒子，也不客氣地道：「雖說這話我不該提，可這事還不都是大姑奶奶做的，這樣坑害兄弟的人，我們榮兒哪裡知道這些。」

余榕跟吳榮雖然姓氏不一樣，可是名字念法是一樣的，鍾氏這聲「榮兒」著實讓余榕有種古怪的感覺。

劉氏臉色漲紅，還要反駁，就聽吳老太太呵斥一聲，「好了，當著小輩的面子吵吵鬧鬧的像什麽話！要我說榮兒去幫他三哥也挺好的，老大媳婦你要去也去。」

吳榮是二房的，二房送給她的孝敬一向不少，這次劉氏也下了重本，給她請了尊金佛，這兩個人的要求她都得滿足。

吳襄跟余榕對視一眼，他們兩口子還沒做決定，家裡人就這麽迫不及待，他們以為他做官是特地來滿足他們那些私慾的嗎？

劉氏趁機看了吳襄一眼，見吳襄面沉如水，她有些惴惴不安，生怕吳襄不同意。

可吳襄忽而一笑，「四弟跟母親去自然是可以，只不過多了這麽人，途中的花費就多了……」

為了當官夫人，劉氏拚了，主動提出要拿錢出來，鍾氏也讓人拿了錢，吳襄心安理得的收下了。

不過很快的，劉氏的好心情在聽到吳襄是替余榕請封誥命的時候就全沒了，氣得摔了好幾個杯子。

可恨的吳襄，估計早就等著看她的笑話了，余榕那丫頭是七品孺人，她不過是平民百姓！

就在劉氏絕望的躺在床上時，錢氏幾個跑去向余榕賀喜。

余娟跟余榕本就是堂姊妹，如今又是妯娌，更加好話連篇，余榕還是第一次看到官夫人的服飾，雖然只是七品孺人，可對她來說也是莫大的榮譽了。

吳襄是七品縣令，按理說可以同時請封劉氏和余榕為孺人，可偏生就有那不成文的規定，七品及七品以下請封只許擇一。

大部分的人都會選母親，能顯現自己的孝心，可吳襄本來就對劉氏無半分母子之情，自然不會讓劉氏平白分了自己的榮譽。

鍾氏面上笑著，心裡卻後悔死了，早知道當初錢氏提出讓榮兒娶余榕時她就該答應，如此哪裡還有吳襄什麽事情。

現在倒好，雖說都是親戚，到底隔了一層，他們二房有什麽事情也不好直接委託吳襄，若當官的是榮兒就好辦多了。

不管內心怎麽想的，反正大家表面上是一團和氣，恭賀幾句就走了。

余娟倒是留了下來，她現在才發現，什麽古代現代其實都是一樣的，只要有錢有權有能力，不管在哪裡都能活得很好。

「三嫂，你們準備這幾天就走嗎？準備帶多少東西去？」余娟雖然去過臨安，可其他地方就沒去過了。

「四季衣裳要帶，常服的葯也要帶，再者有敬天在，更是要精細許多，不過我聽三爺說，我們這次去可以住驛站。」余榕說著，注意到余娟欲言又止，便問道：「你有什麽事嗎？」

余娟自從嫁到吳家來後，趙氏從不管她，余香香只來看過她一次，還是想跟吳家買田，余柳就更不用說了，本來她不大喜歡余榕，不想余榕比那些個家人還要關心她，至少余榕從不佔人便宜，這點還是挺讓她敬佩的。

「三姊，我知道種植牛痘的法子，能不能告訴姊夫？」

她那個時候特別喜歡看種田文，尤其是種牛痘的方法，她為此還去翻閱過不少相關典籍。

她本以為余榕會欣喜若狂，沒想到余榕想了一下，只道：「我會告訴你姊夫的，如果需要你幫忙一定會跟你商量，也會跟你討教，只是位卑者有這麽大的利器，若被旁人知道難免會惹來禍事，還是低調為好。」

「三姊，姊夫不想靠這個陞官嗎？」余娟疑惑。

余榕笑道：「升官發財人人都想，可這不是想就能得到的，你能確保你救了人，最後的好處一定落在你頭上嗎？縣官上面有知州，有巡檢司，還有京城，那些人可都是好相與的？」

再者，吳襄背後並沒有什麽靠山，好了也只是一時，可一旦有事，想求救都不曉得找誰，他能做到這個地步已經是盡了最大的努力，余榕只求吳襄能平穩做完任期，其他的都不重要。

聽余榕這樣一說，余娟才發現以前她看不起的古代人其實都有他們生活的智慧，誰都知道升官發財，可能這麽清醒的人卻少有，難怪吳襄這般看重她，就是中了進士後他還是只有餘榕一人，並未納妾，足以見余榕之能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