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她們那是嫉妒你，可茜娘哪裡又差了？我生了你們兩個女娃，現在誰有我跟你爹享福？」錢夫人安慰道，她也是只有兩個女兒，沒有兒子，現在兩個女兒一個賽一個的孝順，比別人又差什麽？
錢氏的抱怨余榕也聽了一耳朵，但她心情極好，並未放在心上。
吳大老爺把敬瑜接了回來，也許是以前沒有好好對兒子，現在把所有的愛都傾注在孫子身上，敬瑜才回來幾天就被寵得不成樣子。
「站好了，你別以為有你爺爺寵著你就生了這麽多壞毛病，我是不是說了，對所有的人都要有禮貌，先生布置的功課必須寫完再玩。你要是這麽不聽話，這次你就留在家裡，別跟我去了。」余榕板著臉，不理他。
敬瑜委屈道：「娘，我不敢了，我以後只聽娘的話。」
上次娘讓他在家把學過的溫習一遍，去學里他就被先生誇獎了，他知道娘都是為了他好。
余榕也知道根子在吳大老爺那裡，又親自去找了吳大老爺，吳大老爺心裡不免嘀咕，這個兒媳婦好是好，可對孩子太嚴厲了。
「爹，您說敬天跟敬瑜誰聰明一些？」余榕突然問道。
吳大老爺覺得敬天學問好，比較有距離感，敬瑜更容易親近一些，但顯然資質沒有敬天好，他猶豫道：「敬天吧……」
余榕搖頭，「我覺得都很聰明。敬天能有今天，也是相公隨時隨地帶在身邊教導，可他也願意學，即便下著大雪，這孩子雷打不動的天未亮就起床練劍，再讀一個時辰的書。
「敬瑜呢，本身性子就憊懶，讀書若是逼著些還能讀進去，若是不逼他，他就完全放縱自己。可他總是要長大的，不是嗎？現在兩兄弟因為年紀相差大，別人還會說敬天比敬瑜大，比他行是應該的。可過了二十歲呢？他不能自立門戶，別人又怎麽看他？」
「他還小，長大就懂事了……」吳大老爺心虛，但還是把兒媳婦的話聽進去了。
是啊，現在還說小孩子頑皮，可以後一事無成，家裡兩兄弟相差這麽大，別人只會說小的不長進。
余榕笑道：「我知道爹對敬瑜好，我也不是不讓他玩，等他寫完大字了您就帶他去竹林或者釣魚去都行，他早就吵著要去了。他爹又忙，您比他爹耐心多了，以後您幫忙檢查一下功課，再讓他去玩。」
吳大老爺也喜道：「哎，好。」他這才發現這個兒媳婦真不簡單，連公公都敢教訓，還給一棒子再給一顆甜棗。
主要是兒媳婦願意讓他幫忙帶孫子，吳大老爺就很高興了，何況他這個年紀的人，比的不是自己的成就而是兒孫。
解決了吳大老爺的問題，余榕回房後，張氏頗自豪女兒的行為，「你這孩子，連你公公都敢說了。」
敬瑜看最疼自己的爺爺也敗在娘手裡，不敢不認真學習。而吳大老爺雖認得幾個字，但也不多，如今為了孫子還翻起辭典來。
吳坤跟吳榮聽說了，兩人便一起教敬瑜，敬瑜對此更頭痛了，以前只有娘一個人看著，現在卻是祖父，外加兩個伯伯跟叔叔一起。
襲人那裡終於傳來好消息，吳坤夫妻鬆了一口氣，鍾氏又專程去寺廟裡捐了不少香油錢，還開始茹素。
余娟卻不大高興的問鴛鴦，「你說什麽？今兒四爺又要去襲人那兒？」剛開始的時候吳榮安慰襲人，她沒什麽看法，還可憐襲人，但時日長了，吳榮跟襲人的感情感覺是一日千里，幾乎很少來這裡了，她心裡當然不滿。
鴛鴦立馬道：「是啊，襲人身邊又是二奶奶跟二夫人送過來的人，我們輕易靠近不得。四奶奶，您這個時候先忍忍吧，別跟四爺吵……」
「我在這個家是沒什麽地位的，呵。」余娟冷笑，吳榮何曾把她當成真正的妻子，她那位堂姊平日一問三不知裝鵪鶉，可誰不知道吳襄最聽她的話？而吳榮平素好似很尊重她這位正妻，但是卻對她近乎冷漠，但現在她也不能反悔，要不然就得把自己的孩子送出去。
鴛鴦嘆了一口氣，她跟著余娟也好幾年了，知道余娟這個人沒什麽心計，有時候也很天真，但卻不是個壞人。
「四奶奶，您就安心把寶玉跟文強兩位少爺帶好就行，那位即便過繼也不一定能討得了好的。」
余娟喃喃自語，「我知道，我知道……」
吳家二房精心修繕得很富麗堂皇，二房又有錢，雪梅徘徊了許久才敲門。
二房的下人眼尖，認出她來了，臉上一派恭敬，心裡卻不以為然。三奶奶娘家跟四奶奶娘家都是余家，可人家三奶奶家裡來人，那賞錢是人人都有，四奶奶家裡難得上門一次，卻窮酸的很。
雪梅跟余娟關係一向不錯，她捏著衣角，有些難為情，「娟兒，你手裡有沒有銀錢？能不能借點給我？你哥現在跟我在草埔渡口擺攤，但這些天不讓擺了，我們想著盤個鋪子下來，你看？」
可余娟手裡錢也不多啊，她有三個孩子要養，而且每個月只拿月例錢，但貿然拒絕也不大好，便多嘴問了一句，「嫂嫂，之前不是還有餘錢的嗎？」況且雪梅跟餘二郎兩口子很勤快，賺錢也不少，怎麽會這麽多年都沒錢呢？
怎麽會有錢呢？雪梅臉上露出了不滿，「蓓蓓那年出嫁，娘硬著頭皮答應準備嫁妝，家裡的錢花了不少。本來留錢給你侄兒讀書的錢也沒了，別人要佔便宜娘也不說，何況家裡也沒錢了，我們去年掙的錢拿去買了地，實在沒辦法呀！你打個借條吧，等我跟你哥掙到錢了就還給你。」
雪梅還沒到佔便宜的地步，幸好她聰明偷偷攢了不少錢，孩子們才得以讀書，要不然憑著余老二跟趙氏兩口子，有再多的錢都守不住。
鴛鴦很有眼色的避了出去，余娟忍不住心軟拿了偷偷存的十兩銀子給雪梅，「嫂子拿去用吧，你也知道我在家裡沒什麽錢，現在都是靠月例過日子，再多的我也沒有了。」
雪梅很能體會余娟的難處，她知道錢氏這個妯娌很強勢，恐怕余娟的日子也不大好過，這個錢她拿的很不輕鬆，「娟兒，你相信我，不說馬上還，可我跟你哥掙到錢就還給你。」
「我知道的，我這裡還有一套文房四寶是別人送的，你拿回去給他們用吧。」余娟捨不得侄兒們辛苦。
余榕竟然很快就收到了吳襄的來信，受了李灝李大人的幫忙，所以這次選官很順利，而且位置也不錯，在直隸做同知，這麽大的一塊肥肉就掉在他的嘴邊，吳襄肯定要抓住這次機會。
余榕先是跟吳大老爺商量雇鏢局陪著她去，吳大老爺很是為難，「你肚子也不小了，要不生了再去吧？」
「我也是這樣想的，先把這個消息告訴您。」畢竟她肚子已經很大了。
而吳榮聽說後著急的很，他生怕吳襄把他撇下，還特地來找余榕，因為現在分了家，過來一趟還要通報。
「三嫂，這次我可以跟著去嗎？」他說出來還有些不好意思，畢竟跟吳襄混了好些年，他已經習慣跟著了，何況在家裡，生意都是吳坤握住的，吳榮挨不到邊，只能往外邊發展了。
余榕嗔怪道：「你這說的是什麽話，我還等著你跟小樹送我過去的。」
吳榮喜上眉梢，說起來余榕跟吳榮兩個人的名字同音，讓他一直覺得三嫂此人很好，加上自從上次余榕給了他一兩銀子做盤纏後，他就寧願跟著吳襄兩口子了。
余樹接到消息更是樂的很，他已經背會了幾本律例，早就想有所作為。
張氏拍了他的頭一下，「你別給你姊夫丟臉就成，年紀不小，成日口氣大的很。」
「娘！」余樹皺著臉，「我肯定是幫姊夫忙的。」
另一邊，還在京城準備赴任的吳襄看到衛衝過來就對他招手，「怎麽才來？飯菜都快冷了。」
今天吳襄特意在酒樓叫了醉雞請衛沖，因為這次選官衛沖雖然幫不到什麽忙，可他鞍前馬後的，吳襄還是很感動。
「皇上多留了一會兒，還是醉雞好吃。」衛沖坐下就撕了雞腿開吃。
現在的衛沖已然是御前承旨了，年紀輕，可是極為說得上話，可吳襄卻沒有跟衛沖說自己的事情。
衛沖吃了幾口才道：「景耀兄，這次你選官的事聽說本來是山東的，是戶部的江大人舉薦你去直隸的。」
江大人？吳襄回想了一下，「是江榆林嗎？」
衛沖點頭，又好奇問道：「你認識他啊？皇上很欣賞他的。」
江榆林是現任鎮國公，其妻也是陸家的千金，年紀輕輕就外放做出了成績，衛沖很好奇吳襄怎麽跟他認識的。
吳襄笑道：「他以前是我的上官。」看來是彌補上次神女縣的事了，幸好他當時很正常的交接了，忍了那口氣，若不然現在哪裡還有這麽好的位置留給他。
衛沖瞭然道：「我就知道景耀兄這樣的人在哪裡都不會被埋沒的。」
他是真的認為吳襄很有能力，當年吳襄也不過比他大幾歲，一切就安排得井井有條，資質不算上乘，卻透過拚命學習成為二甲進士，他真的非常崇拜吳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