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和解
?進城之後,小紀遠遠望著被人群簇擁起來的寇仲和徐子陵兩人,不甘心地鼓起臉:「明明師父功勞最大,為什麼功臣是他們當?」
「斷鐵索,破重圍都是他們一手做的,我哪有什麼功勞?」朝歌審視著行人稀少的街道,猶豫了片刻,決定還是將帶路這個重擔託付給小紀,抬手按住她的肩,「小紀,帶路去獨霸山莊。」
小紀想笑,又忍住了,點點頭,引著她向城中心走去。獨霸山莊位於竟陵中央,屋舍連綿,守衛眾多,以她們兩人的功夫,避開山莊里的護衛並不是什麼難事,但想找到婠婠就不那麼簡單了。
只求速度不講風度,朝歌幾乎是駕輕就熟地抓住了一個落單的侍女,問:「婠婠在哪裡?」
侍女被頸上寒光閃爍的長劍嚇得花容失色,顫聲道:「在……在怡情園。」
「快帶路。」她一聲低斥。
侍女哆嗦著轉過身,三人剛拐過一道角門,就見兩名衛士迎面而來。小紀從上船開始就沒什麼機會出手,心裡一直憋著一口氣,這下不等朝歌出手,一個旋身到兩人面前,出手快若閃電,手指在兩人身上一點。
侍衛的身體軟軟倒下,她回頭看向朝歌,一臉的獻寶等待誇獎的表情。朝歌挑了挑嘴角,沒說話,接下來也不出手了,任由小紀一路放倒府衛。
三人穿過眾多樓台,終於在一片竹林前聽見了幽幽箏音。
那婢女臉色蒼白,指著竹林,斷斷續續地道:「婠婠夫人和莊主就在裡邊。」
朝歌也不為難她,示意小紀收起劍,吩咐道:「小紀你在門口守著,我先進去。」
小紀雖然有些不甘心,卻只能點頭應下。
園裡沒有婢僕府衛,朝歌沿著箏聲向里走,隱隱看見一座小亭,亭內坐著兩人,箏音就是從其中傳出來的。這應該就是婢女口中的莊主和婠婠了吧?她繼續向里走,婠婠撫箏的手不見停頓,似乎對她視若無睹,曲聲依然纏綿傷感。
朝歌秀眉揚起,取下琴,就這般隨意在一旁的假山石上坐下,挑了挑琴弦,突兀的琴聲在打斷箏音之後,驀然收止。
正閉目聽婠婠撫箏的方澤滔一怔,睜開眼一看,見亭外不遠處的假山石上坐著一個青衣女子,膝上一把古琴,正是她打斷了婠婠的箏音。
他皺眉,臉上的不悅之色卻在看見對方容貌的一瞬,消弭了大半。來人竟是個容貌不遜婠婠的女子,但凡男人對漂亮女人總是要寬容一些的。
「不知姑娘是誰?」他客氣地站起身問,不曾察覺婠婠撫箏的動作已然停了下來。
朝歌不理他,只微笑著看向婠婠,「又見面了。」
方澤滔糊塗地回頭看婠婠,婠婠也不管他,目光凝在朝歌身上,半晌才輕輕嘆了一口氣:「我沒想到來的居然是顧姑娘。」
「難得再見,婠婠姑娘最好不要再躲著我了,否則……」她依然笑著,手指按在了第七弦上。
方澤滔更糊塗了。
「莊主可否先行離開一下,我想和顧姑娘單獨談一談。」婠婠繼續嘆氣,眉間攏起一絲輕愁,觀者無不心動。方澤滔對她的話幾乎言聽計從,雖然疑惑朝歌一介弱質女子是如何進到獨霸山莊的,卻也順從地起身離開了。
他一離開,朝歌抱著琴走進亭中,在婠婠對面坐定。
「上次匆匆一別,來不及跟顧姑娘談一談心,婠婠一直覺得有些遺憾。」
聽她這麼說,朝歌忍不住又笑了,「我也覺得非常遺憾,當時我勸婠婠姑娘放下兵戈,可惜姑娘拒絕了我的好意。」
「那是因為妾身沒想到姑娘功力如此高深,連婠婠也要甘拜下風呢。」她倒是出人意料的坦然。
「那你現在相信了還敢孤身一人和我談心?」
婠婠偏頭一笑,「若你我做生死之博,婠婠雖沒有自信能贏你,但也能以一死拼得姑娘重傷,更何況,姑娘不擅長追蹤之術,我若想離開,無人能阻攔。既然如此,姑娘又何必和我們拼得你死我活呢?不若就此做和可好?哪怕是我們陰癸派,也不想惹上姑娘這樣可怕的敵人呢。」
朝歌卻搖頭,漫聲道:「我不相信。」
「那婠婠要如何做姑娘才肯相信我?」她面露委屈之色。
「我不相信你所說的做和,因為不管我答不答應,下次再見你一定會召集門派里的所有高手來對付我,不是嗎?」朝歌一手托著下巴,漫不經意地看向婠婠,「雖然我覺得自己沒對你們做過些什麼,只是在無意中壞了一次你們的好事,哦,不對,今天應該又壞了一次。但是你們好像已經鐵了心要將我這個隱患除掉。」
婠婠笑意不減,目中卻露出專註的表情。
「我知道你上次並未盡全力,不巧的是我也沒,不然,我若想留下一個人……」朝歌凝視著她美麗的眼睛,輕聲說,「沒有人可以離開。」
她的聲音並不大,語調宛轉動聽,卻有種不容置疑的篤定。
婠婠臉上的笑斂去了一半。
竹林外隱隱傳出吵鬧爭執聲,應該是商秀珣一行到了。
朝歌也想速戰速決,不願再玩什麼心理攻勢,向四周環顧了一番,望見二十尺之外的那棵桃樹,笑了笑,問:「姑娘可覺得桃花好看?」
婠婠不解她為何突然轉了話題,心中警惕,並不說話。
朝歌也不等她回答,徑自道:「姑娘這一身白衣固然漂亮,到底冷清了些,不若稍加點綴如何?」
她手掌持平在空中輕輕一翻,瞬間無數桃花從枝頭落入她手心,深深淺淺的花瓣宛如蓮花在她掌中盛開。婠婠目不轉睛的看著她,眸中異色一閃而過,花瓣結成的蓮冠落在頭頂也不敢接,身體微微一動,轉身就要避開,卻駭然發現自己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封住了全身經脈,禁錮在原地不得動彈。
腳步聲漸漸近了,婠婠知曉有人前來,暗中已將天魔功提到極致,誰知卻依然徒勞無功。她自出道以來從未遇到過這般詭異之事,饒是她向來機敏多智,也不由心神大亂。
然而,在眾人靠近的一瞬,蓮冠一散,桃花落在她衣間發上,身上的禁制也瞬間消弭。
婠婠一怔,抬眸看向朝歌,卻見她神色如常,甚至還向自己笑了笑,「雖然不相信婠婠姑娘的話,但是有一句我覺得說得很對,哪怕是我,也不想招惹姑娘這樣可怕的敵人。」
婠婠本就是天資聰敏之人,幾乎立刻摸清了關節所在,顧朝歌根本不敢殺自己,若是殺了她就真的成了陰癸派的生死大敵,接連而來的只會是如跗骨之蛆的追殺,若是她一個人或許可以不在乎,但是她還有徒弟和朋友,她也在投鼠忌器,所以從一開始她的打算就是要與自己說和,才會選擇這樣莫測的手段警告自己。
朝歌有顧忌,她們又何嘗沒有?現在兩方就像勢均力敵的高手對峙,誰先動,誰就落進了下風。雖然不情願,婠婠也不得不承認朝歌已有了與她們一派抗衡的實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