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問路

第6章 問路

?朝歌沿著漢水而下,一路追蹤,終於在漢南城外徹底失去了婠婠的蹤跡。

她本就不擅長尋蹤覓影,對手又是狡猾多智之人,很快就發現了她在自己身上留下的印記,並順勢將她引進地形複雜的深山,足足迷了一天的路,等朝歌從山中出來,婠婠已經徹底消失不見。

出師未捷身先死,朝歌十分憂鬱,深刻意識到路痴果然是不適合玩追殺的。

但她又不甘心就這般徒勞而返,站在漢南碼頭,做最後的掙扎。漢水一系消息流傳最快的地方就是碼頭,漢南是襄陽附近的又一大城,碼頭上來玩的客商更多,她環顧四周,終於踏進了碼頭上的食肆,這裡向來是三教九流的聚集地,最能打聽到消息。

酒樓里坐滿了人,有碼頭的苦工,有路過的行商,也有流氓和無賴,這時他們卻全都緊緊閉上了嘴,望向窗檯旁所站的一個年輕男子,神情敬畏中帶點艷羨。

她掃了一眼,徑直走到櫃前,問:「掌柜的,我想打聽一件事。」

聲音又輕又軟,在安靜的食肆里顯得十分悅耳,其他人將目光轉向聲源處,發現說話的人是一個帶面紗的女子,年紀不大,身後背著琴匣,右手拿著長劍。

朝歌也感覺到自己一下成為了眾人的焦點,便將手中之劍重重拍在了櫃檯上,這劍是她路見不平的戰利品,專門隨身攜帶用來威懾那些心懷不軌的惡人。

諸人一見她掌中利刃,連忙轉過頭去,各自埋首飯桌。

被搶去了風頭,那年輕人不急也不惱,反而撇下一桌同伴,踱到她跟前。老掌柜本想問問朝歌想打聽什麼事,發現年輕人走過來后又立馬閉口不言。

朝歌瞟了他一眼,「讓開。」

對方卻不管她冷冰冰的態度,笑嘻嘻的道:「朝歌姑娘,我們好歹也算是故人,怎麼每次見面你都如此冷淡?」

「嗯?」她一聽這人叫出了自己的名字,不由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問:「請問,你是?」

年輕人被她誠懇請教的語氣一噎,只聽一旁靠窗的桌上傳來悶笑聲,她側眼看去,笑的是一個皮膚黝黑兩撇鬍子的貴公子,五官精緻的有些女氣。

「我叫寇仲,朝歌姑娘可想起來了?」寇仲鬱悶的吐出一口氣。

「哦,原來是你啊,不好意思,我不大記人。」朝歌這才恍然,有些抱歉的解釋。

寇仲滿不在乎的揮了揮手,「沒關係,難得有緣再見,不如一起聊聊天,走,去那邊坐下再說。」

說罷引著她走到靠窗處,這邊單獨搭出了一張大台,看起來都是飛馬牧場的人。夥計趕快過來為她加椅子,朝歌這時才想起剛剛發笑的人應該就是飛馬牧場的場主,忙同他們見禮。

夥計退下后,寇仲才問:「朝歌,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商秀珣輕飄飄的瞥了他一眼,才幾句話的功夫就從姑娘變成了朝歌。

朝歌並未注意到這些,也不掩飾,乾脆利落的回答寇仲:「殺人。」

在座眾人皆有驚訝之色,這麼一個纖纖弱質的女子,說起殺人這兩字來,竟是眼也不眨。

徐子陵皺了皺眉,問:「不知姑娘想殺何人?」

「不知道。」她搖頭,好像那晚白衣女說過自己的名字,可惜她一時半會也想不起來。

「那他現在在哪兒?」

依舊是不知道。

「那……他長得什麼樣?」

「這……我不記得了。」

一問三不知,這下周圍眾人都忍不住皺起眉來,只覺得她太過胡鬧,名字長相什麼都不知曉就要出來殺人。

徐子陵又問:「那姑娘要如何認出誰是你殺的人?」

「只要我看到她一定能認出她的,她是個很漂亮的女孩子,武功不錯,穿一件白衣裳,光著腳,身上有一股獨特的香氣……」隨著她慢慢數出那人的特徵,寇仲和徐子陵的臉色也漸漸變了,朝歌一見他們表情有異,就明白這兩人大概是知道些什麼,連忙問:「你們認識她?」

這下是寇仲開始問:「朝歌為何要殺她?」

「因為她想殺我,那我只有先下手為強了。」

聽到這個答案,兩人不由面面相覷。

「你們是知道她的吧?能不能告訴我她叫什麼?」

面對她清澈的目光,徐子陵說不出拒絕的話來,唯有苦笑:「我們是認識一個穿白衣、很漂亮、武功很高、光著腳的女子,她叫婠婠,是陰癸派的傳人。」

「對!婠婠,就是這個名字,一定是她!」朝歌興奮的舒出一口氣來,頗有柳暗花明之感,「你們知道她在哪裡嗎?」

寇仲和徐子陵越感這顧姑娘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忍不住勸她:「這婠婠武功極高,姑娘還是小心謹慎一些的好。」

意外打聽到了婠婠的下落,她整個人都輕鬆起來,連連點頭應了,又問:「兩位能否告知她現在人在哪裡?」

兩人見勸阻不得,也不忍心讓她這麼一個弱質女子去送死,只推說不知。

「這樣啊?」她眼露失望之色,不死心地追問:「真的不知道嗎?」

卻聽一個聲音突然說:「她此時人在竟陵。」

說話之人是從剛剛就一直沉默的商秀珣,寇徐兩人驚訝的望向她,對方渾不在意,只看著朝歌道:「她在竟陵的獨霸山莊。」

「多謝,那我就先走一步了。」朝歌得了訊息,正要離開,起身後彷彿又想起了什麼,道:「你們幫了我一個大忙,我現在也沒什麼能謝你們的,如果將來有什麼事情解決不了,可以來襄陽找我。」

這麼一個纖細秀雅的少女,看起來弱不禁風,沒有半點內力,一張口卻是有什麼事情解決不了就來找我,怎麼看怎麼都像是在吹牛,寇仲忍不住小聲說:「我原以為自己就夠能……」

徐子陵為人厚道,連忙掐了他一把,阻止了他接下來的話,「我們記住了,將來有事一定去找姑娘幫忙。」

商秀珣只是揚了揚眉梢,有些輕蔑地道:「區區小事,不必了。」

「那好。」朝歌見她不是很在意,也不勉強,同他們告辭,離開了食肆。朝歌一走,寇仲看商秀珣並不是很想在這裡呆下去,便起身去櫃檯前結賬,洛方坐到了他的位子上,和徐子陵小聲說了幾句什麼。

誰知這時朝歌又折了回來,拉著洛方小聲問:「寇仲,她是叫婠婠,在竟陵獨霸山莊,是嗎?」

洛方顯然也有些呆,下意識的點了點頭,結賬回來的寇仲站在一旁,驚訝得久久合不上嘴。

確定之後,她朝眾人微微一笑,道過謝走了。

待她的背影徹底消失在眼帘中,寇仲才轉頭對徐子陵道:「乖乖,怪不得她幾次都認不得我們,我還以為她是因為勾搭上了侯希白所以架子大了,沒想到她是翻臉不認人啊。」

徐子陵被他最後一句話逗笑了,笑完又有些擔憂,「就這樣讓她走了真的好么?她就這樣去找婠妖女,豈不是白白賠上一條性命?」

寇仲拍了拍他的肩,「放心吧,她去不了竟陵的。就憑她這個記性,沒人帶著想去竟陵比登天還難。」

的確沒人願意帶朝歌去竟陵,她打聽了消息,有人說強盜封河劫船,也有人說竟陵被江淮軍破了,碼頭一片人心惶惶,誰也不敢率先開船前去,她一個人倒也能去,就是她不辨方向,萬一迷路會很糟糕。

其實重賞之下必有勇夫,若她有錢說不準也能找到一兩個膽大貪財的人,可惜她出門前沒料到這個狀況,攜物以輕便為主,自然拿不出這個重賞。熱鬧的漢南碼頭上,她一時有些進退兩難,不知是孤身前去竟陵尋仇好一點,還是先回襄陽準備好再來。

「師父!」

這時卻聽一聲輕喚,朝歌回頭一看,是一個笑盈盈的少女,眉宇英氣,懷中抱劍,眉心有一枚極其細小的銀白花鈿,見朝歌回過頭來,便以一個奇異的手勢,掌心抵上劍柄向她致意。

認出這是青陽見禮的動作,她試探著叫出一個名字:「小紀?」

「師父終於叫對了一次我的名字。」

「你怎麼來了?」朝歌卻皺眉,不是叫她老老實實的呆著么?

「前天錢獨關派了人去桃林小居,我和小尤放心不下就去偷偷看了一眼,這才發現錢獨關不是去做壞事,而是去修屋子,師父人也沒在,所以就找朋友幫忙打聽師父的消息,襄陽這一帶論消息靈通,沒人比得上我,知道師父來了漢南,我就連夜追過來了。」小紀上前笑嘻嘻地挽住她的手臂。「師父有仇,徒弟如何能不報?」

「胡鬧,你學藝不精,在那人手下恐怕連三招都過不去。」

「不是有師父在么?」小紀搖著她的胳膊撒完嬌,見她眉頭未松,又連忙問,「師父我們接下來去哪裡?徒兒為你帶路。」

彷彿被瞬間戳中死穴,她終於泄氣,「來就來了吧,接下來我們去竟陵。」

「竟陵?現在杜伏威兵脅竟陵,水路全被封鎖,不太好去啊。」小紀果然對漢水一帶很熟悉,說完見朝歌微微蹙起眉,又連忙拍著胸口道:「師父別擔心,我們可不是一般人,一切就交給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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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雙龍傳]音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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