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2 拉了個同盟
「她是我即將過門的媳婦,自然也是咱們府里的後輩,來給表哥磕頭請安不應該么?」姜羽凡笑嘻嘻插科打諢。
然而,這番說辭哪裡能入了貞容大長公主的心?一雙鳳眸微冷,將毫不掩飾的憤怒盡數丟給了姜羽凡。
姜羽凡吐了吐舌頭,不敢再言語。
「大伯母。」姜盈微笑上前,在她耳邊低語:「君姐姐是我請來的客人。如今咱們已然入了宮,這裡人多口雜,鬧僵起來怕會招致禍端。」
貞容大長公主顰眉:「你這算是在威脅我么?」
姜盈本欲答言,君青藍卻搶先開了口:「大長公主殿下,可否借一步說話。我有要事相告!」
北夏的外三宮與內宮只隔了一道城牆,里裡外外皆是開闊之地,並無遮擋,且往來宮人眾多。
姜羽凡緊緊抿著唇瓣,難掩神色中的緊張。這裡實在不是什麼合適談話的場所,也不知她們兩個會說些什麼。萬一……叫旁人聽到了,如何是好?
哪知功夫不大,便見她們折返了來。君青藍神色如常,貞容大長公主的眼底卻仿若掀起了驚濤駭浪。儘管她刻意維持著一貫端方優雅的姿態,但行走間微微顫抖的身軀,卻暴露出她此刻內心的駭然。
「娘。」姜羽凡迎了上去:「今天實在是事出緊急才不得不出此下策,您若生氣便只管責怪我便是,與君青藍無關。」
「你不用再說了。」貞容大長公主擺擺手,側身瞧向君青藍。眼底一抹意味深長:「今日無論你想要做什麼,我自當全力配合。但……若叫我知道你是在蓄意欺騙,那麼……。」
君青藍拱手行禮:「不敢。」
貞容大長公主長長嘆了口氣:「但願菩薩保佑,一切皆能如人意。」
君青藍垂首不語,依舊捧著手中的盒子,亦步亦趨跟在姜盈身後,瞧上去真與侍女一般無二。從外宮門進入到御書房去尚有一段極其遙遠的路程。身份貴重的外命婦有乘坐轎子,被人服侍著的資格,下人卻沒有,只能跟著轎子一路隨行。
君青藍今日的身份是姜盈的侍女,自然沒有乘轎的資格。然而她面色坦然,舉止自然流暢,沒有半分的不甘願。
貞容大長公主默默注視了她片刻便側過了頭去,揮手示意眾人上轎行路。
姜羽凡本有心讓君青藍上轎,但瞧見自己母親臉色,便只得悄然噤聲。待到大長公主上轎之後才悄然湊在君青藍身邊說道:「你同我娘說了什麼?她怎麼忽然就變了主意?」
君青藍只勾唇一笑:「自然是實話。」
姜羽凡皺眉,實話是……什麼話?
「還不快走?」
姜羽凡正自沉吟,貞容大長公主卻掀開轎簾,用力敲了敲轎沿,聲音裡帶著毫不掩飾的冷厲。姜羽凡吐了吐舌頭,只得將所有疑問盡數吞回腹中,乖乖躲進轎子里去了。
三乘轎子自宮門口魚貫而入,君青藍垂首跟在姜盈轎旁,低垂的眼眸里,依稀透出幾分隱憂。今日入宮之事,君青藍他們事先並未告知貞容大長公主,要在宮中各處眼線之下替皇上解毒本就是兵行險著,容不得半點閃失,自然也絕不能容許貞容大長公主從中阻撓,必須讓她成為眾人的助力。為了獲得她的支持……
君青藍眸色微閃,不得不同她說了件極其重要的事情。那事本該徹底的淹沒在天地之間,死死的爛在肚子里。但是……那件事怕也是貞容大長公主最看中的事情。
若將這事告訴她,莫說讓她答應配合自己與姜羽凡的假婚,即便讓君青藍真的嫁入定國公府她也不會反對,更會不遺餘力的替端王府脫罪。
但……君青藍深知,這事非同小可。但凡有丁點的閃失,莫說要營救李從堯,只怕連整個端王府一脈皆會被盡數剷除,燕京城內將血流成河。但她沒有時間來考慮貞容大長公主是否值得信任,她只能選擇相信!
正滿腹惆悵時,忽聽前面有禁衛軍呵斥停轎。君青藍略抬了眼眸,方才瞧見已走在前往皇上寢宮的必經之路上。從這裡過去只需一盞茶的功夫便能瞧見寢宮的正殿,卻不知何時被一群盔甲鮮明的禁衛軍包圍,進退不得。
貞容大長公主掀開轎簾,只緩緩朝外瞧了一眼:「原來是李統領。」
「卑職見過大長公主殿下。」
為首的正是內廷禁衛軍副統領李化雲。這人年紀不大,行伍出身,靠著祖宗庇佑一步步爬上如今的高位,自己也的確有幾分本事。
李化雲自詡正直,往日根本瞧不上姜羽凡的紈絝不化,從不與他為伍。姜羽凡也從骨子裡不喜他的一本正經,每每對他敬而遠之。如今瞧見他值守,便悄然縮回到轎子里,不打算吭聲。
「春年初一,本宮奉旨覲見天子,還請李統領行個方便吧。」
李化雲一張白淨面皮,目光卻犀利如刃。即便深知貞容大長公主尊貴無比,卻從不曾對她阿諛奉承。如今聽她如此說話,眉峰只微微一挑,立於原地動也不動。
「若是往年,卑職自當放行。但今時不同往日,皇貴妃娘娘傳了懿旨下來,未得宣召,任何人不得入宮,今日免了外命婦朝拜覲見。」
貞容大長公主瞧他說的義正言辭,也不覺氣惱,心平靜氣聽他說完,方才開口說道:「大約方才本宮的話沒有說清楚,本宮要見的是皇上!」
外命婦在初一辰時,需入宮朝拜皇后,這是北夏數百年來不曾改變過的規矩。
唯有定國公府不同。自當今聖上登基以來,他們需要覲見的人,只有皇上。
貞容大長公主是先帝存世唯一的女兒,又是嫡女。天之驕女,自幼養在骨子的尊貴,早將高傲流淌在了血液之中。從前張皇后在時,她自皇上那裡離開時,尚且會去鳳鸞宮裡坐一坐。如今把持後宮的蕭皇貴妃是個什麼出身?大長公主從來就沒有將她放在眼裡。
但她恪守規矩,從不曾叫人瞧出過對蕭皇貴妃的輕視。但……亦從不曾在初一日去過鸞喜宮。
李化雲是外男,不明就裡,她也不願解釋過多,只平平靜靜與他講述事實。
「屬下似乎與殿下說過,皇貴妃娘娘下過懿旨,未得宣召,任何人不得入宮。即便您是大長公主,似乎也包含在這任何人之中。」
貞容大長公主略顰了眉頭,不曾想到李化雲竟如此頑固。
「本宮於初一覲見皇上,這是多少年的傳統,自然也是得了皇上的聖旨。李統領若是不知,自可詢問皇上身邊貼身的宮人。若是耽擱了時辰,怕是你我都擔待不起。」
這話中便已經含了幾分威脅,李化雲卻依舊不卑不亢:「卑職自會差人詢問,但未有結果之前,還請大長公主殿下耐心等待。若再上前,休怪卑職無理!」
「好你個李化雲!」姜羽凡表示,自己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限。直接從轎子里蹦了出去:「我娘都跟你說了,我們是奉旨入宮,你哪來那麼多的廢話?我看你莫要叫李化雲,直接叫李化石更貼切,你就是個頑固不化的臭石頭!」
「呵。」李化雲朝他翻了個白眼,毫不掩飾表示出爺不跟你一般見識的大度:「我不過盡忠職守罷了,你若說有聖旨那便將聖旨拿來,我瞧見了聖旨自然不敢為難你們。」
聖旨……
姜羽凡狠狠抿了唇瓣。
特許貞容大長公主初一覲見乃是皇上下的口諭,這麼些年以來,他們一行入宮從不曾被人阻攔。大家以為,早就成了約定成俗的習慣,哪知今日遇見個茅坑裡的臭石頭,葷素不忌!
那人給要拿聖旨出來。哪裡來的聖旨?
「皇上當初的確下過口諭,李統領,還不速速放行?」
姜羽凡正滿腔怒火不得宣洩,忽聽身後有略顯蒼老的男子聲音遠遠傳了來,心中沒來由一喜。待瞧清楚來人,心裡卻顫了一顫。
劉全忠!
劉全忠這人至今為止也沒有人能瞧的透,他到底是忠是奸?對他們這一行人的舉動,是支持還是反對?這人的周身都似蒙著一層紗。紗本輕薄,卻偏偏將一切籠罩,使得萬事萬物都朦朧不清。
「有勞忠義候。」貞容大長公主朝劉全忠點了點頭,便退回到轎中安坐。
瞧不透有什麼要緊?不瞧便是!
得劉全忠親自來接,李化雲自然不敢阻攔。一行人暢通無阻到了寢宮正殿前下轎,劉全忠卻依舊陪在身側並不肯走遠。
「今日倒是熱鬧。」他抄著手,半眯著眼眸。唇齒中似乎含著笑,笑意卻分明未達眼底:「南邵王妃竟也來了?」
「本宮今日可不是南邵王妃,只是姜家的女兒。」姜盈微笑介面,無半分猶豫。
「這個丫鬟……。」
劉全忠眉峰一挑,正直直瞧向君青藍。貞容大長公主卻毫無徵兆行來,輕巧挽起姜盈手臂:「時辰不早了,咱們快進去吧。」
那個角度,也不知有意還是無意,剛好將君青藍遮擋的嚴嚴實實。劉全忠若想要再瞧見她,已經是不可能了。
眾人匆匆自劉全忠身邊擦過,踏入正殿里。與眾人想象中不同,皇上寢宮裡竟連半點藥味也無。
「朕等你們多時了。」
這一聲雖略顯虛弱,卻分明清晰可辯,叫人聽的清清楚楚。
姜羽凡凝眉,訥訥開口:「皇上的病莫非已經……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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